傅恆輕輕摸了摸永琰的頭,那寬厚溫暖的手掌,就像冬日裏的暖陽,帶著無盡的慈愛。
他笑著說:“這正是藺相如的過人之處。
他料定秦王不敢輕易殺他。
秦國當時誌在統一天下,需要樹立威信。
若因為一塊和氏璧殺了趙國使者,會被其他諸侯國詬病,影響秦國的聲譽和稱霸大業。
而且,他早有準備,就算秦王發怒,趙國也能憑借和氏璧在手,在外交上有一定的周旋餘地。
藺相如為了趙國的利益,將生死置之度外,這份勇氣和擔當,實在令人欽佩。”
永琰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小腦袋瓜裏又冒出新的疑惑。
他鼓著腮,問道:“那趙國既然把和氏璧送迴去了。
秦王真的就這麼算了?沒有找趙國麻煩嗎?”
傅恆耐心解釋道:“秦王雖然惱怒萬分。
可冷靜下來一想,趙國已有防備,且殺了藺相如也得不到和氏璧,反而會落下不仁不義之名,讓天下人看笑話。
權衡利弊之下,最終沒有立刻攻打趙國。
不過,秦國和趙國之間的矛盾並未就此消除,後來還是爆發了多次衝突,這便是後話了。”
在一旁的蕭慕擎,起初也聽得津津有味,可漸漸地,他的眼神開始變得遊離。
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蕭劍受傷昏迷的模樣,那蒼白的臉色、虛弱的氣息,讓蕭慕擎的心揪成了一團。
盡管他跟著永琰迴到偏殿繼續學習,可心思早已飄迴到了蕭劍的身邊。
“慕擎,你覺得藺相如這樣的做法,對趙國來說是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呢?”傅恆突然提問,聲音溫和又充滿期待。
蕭慕擎猛地迴過神來,一臉茫然,眼神中還帶著未消散的擔憂,小聲說道:“對……對不起六叔,你剛才說什麼?”
傅恆溫和地笑了笑,又耐心地重複了一遍問題。
蕭慕擎努力集中精神,思考片刻後迴答道:“我覺得……藺相如保護了和氏璧,讓趙國沒有白白損失寶物,是好事。
可又怕秦國因此記恨,以後找機會攻打趙國。
而且……而且我有點擔心我阿瑪,他受傷了,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說著,蕭慕擎的眼眶微微泛紅,聲音也帶上了一絲哽咽。
傅恆看得出他的心不在學習上,便和聲提議,“十五阿哥,今日就學到這裏吧!
臣也要出宮了,有時間改日再來教你們。”
永琰明白傅恆的用意,也沒有挽留,乖巧說道:“好,六叔慢走,等您下次再來,還要給我們講更多有趣的故事。”
傅恆微笑著點頭,“臣告退。”
說罷,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步伐穩健地轉身離去。
永琰見傅恆離開,便輕輕牽起蕭慕擎的手,安慰道:“好了,咱不讀書了,咱們出去玩,跟我來。”
蕭慕擎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被永琰拉著,腳步有些沉重地邁出偏殿,踏入灑滿陽光的庭院。
養心殿內
蕭雲守在蕭劍的床邊,雙眼布滿血絲,眼神中滿是焦慮與擔憂。
乾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著蕭雲憔悴的模樣,心中滿是心疼。
無奈之下,他隻好命小路子將奏折拿到寢殿,在這裏批閱,一邊處理朝政,一邊陪著蕭雲等待蕭劍醒來。
不知過了多久,小路子端著熱氣騰騰的藥碗,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恭恭敬敬地說道:“皇上,常太醫開的藥熬好了。”
乾隆微微抬手,用手指點了點,示意小路子將藥碗放下。
蕭雲看著那碗藥,神色更加著急,眼眶泛紅,聲音帶著哭腔說道:“弘曆,怎麼辦?哥哥還沒醒,這藥也喝不進去。”
她的雙手不自覺地揪著衣角,整個人被擔憂的情緒緊緊籠罩。
乾隆剛要開口安慰蕭雲,這時,蕭劍的手指微微一動,緊接著,他緩緩睜開了眼睛,眼神中還帶著些許迷茫與虛弱,輕輕喚道:“雲雲。”
“哥哥你醒了!”蕭雲驚喜地叫出聲,臉上瞬間綻放出笑容,那笑容如同黑暗中的曙光,照亮了整個房間。
她連忙端起藥碗,輕輕吹了吹,溫柔地說道:“正好,快來喝藥。”
說著,便要親自喂蕭劍喝藥。
然而,還沒等蕭劍張口,乾隆已經快步從椅子上走了過來。
他伸手從蕭雲手裏把藥碗搶了下來,動作有些急切,然後放到了小路子手裏,“你來喂。”
蕭雲一臉的懵懂,眼中滿是疑惑,看著乾隆問道:“弘曆,為什麼我不能喂?”
乾隆一本正經地忽悠著,神色十分認真:“你又沒伺候過人,這藥還這麼燙,萬一燙到大哥怎麼辦?
還是叫小路子來吧,這種事情他擅長。”
蕭劍看著這一幕,心中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他太了解乾隆了,明明是這皇上自己吃醋,不肯讓雲雲喂藥,卻找了這麼個借口。
可他這個單純的妹妹,竟然還信以為真。
蕭雲點了點頭說道:“也對,以往都是你喂我的,我還沒喂過別人。
路公公,那你小心點,別燙著我哥哥。”
小路子強忍著笑意,恭敬地說道:“娘娘放心,奴才會照顧好蕭公子的。”
其實,小路子心裏也清楚,皇上這是吃味了,隻是不敢表露出來。
蕭劍本想自己喝藥,可他剛一動,便感到身上一陣劇痛,四肢軟綿綿的,實在是沒有一絲力氣。
無奈之下,隻能任由小路子一勺一勺地喂他喝藥。
小路子喂完藥後,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蕭雲坐在蕭劍的床邊,她怕兄長覺得煩悶,便拿起一本話本子,輕聲讀了起來。
她的聲音輕柔婉轉,就像山間潺潺流淌的溪水,“話說那梁山伯與祝英臺,同窗共讀整三載……”
蕭劍靠在床頭,微微閉著眼睛,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時不時地與蕭雲聊上幾句瑣碎的日常。
乾隆坐在不遠處的書桌前,手中握著朱筆,在奏折上圈圈點點,可心思卻全然不在政務上。
他時不時地抬起頭,目光落在蕭雲的身上,心中像打翻了調味瓶,酸溜溜的。
一想到雲兒正專注地給別的男人讀話本子。
哪怕這個人是她的親哥哥,乾隆的心裏就不是滋味。
那股醋意就像春日裏瘋長的野草,怎麼也壓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