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
一道道家常小菜被端上桌。
林牧率先舉杯,對著林宏敬酒道:“林大人,都是些家常菜,還望不要嫌棄。”
“哪裏哪裏,這已經很豐盛了!”
林宏看了一眼正在洗手擦汗的姬梧桐,頗為客氣的迴應道。
讓自己的夫人親自下廚,這種待遇無論在哪裏,都是最高的招待。
因此哪怕姬梧桐做的飯菜再難吃,他都要裝出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方能不辜負林牧的一片好意。
更何況姬梧桐的廚藝極高,桌上的飯菜光是聞一聞,都讓人胃口大開。
因為是家宴的緣故,老孟和老李頭他們也一並上桌。
眾人推杯換盞,聊的熱火朝天。
話題也從一開始的林瀟和林湘身上,逐漸轉移到了當前的大虞形勢。
“要我說,長安就應該直接派出二十萬大軍,一舉掃平齊王的叛亂。”
“若是以雷霆手段剿滅齊王,大虞怎麼可能變成現在這樣?”
或許是藥酒上頭,老李頭猛然一拍桌子,大聲喊道。
“你這老東西做夢呢?”老孟翻了個白眼,反駁道:“二十萬大軍,你知道每天要消耗多少糧草嗎?”
“蜀郡偏遠,光是這路上運輸時的人吃馬嚼,就能把大虞這幾年的稅收全部吃光!”
“那也比現在強吧?”老李頭同樣不服氣,扯著脖子喊道:“你看看這東一塊西一塊的,手上有點兵權的縣令都敢割據一方。”
“我就不信這些人,都是魔教的長老。”
“恐怕這其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借機起事。”
“此話在理!”林宏此刻喝的也有點多,聞言不禁大聲讚同道:“遠的不提,就說嶺河附近,有個叫秣陵縣的地方。”
“那個縣令居然也敢打著替前朝複國的大旗,自立一方!”
“可據我所知,那縣令本是流民出身,祖上連個戶籍都沒有,他和前朝有個屁的關係?”
緊接著,林宏的話鋒一轉,又對著老李頭說道:“但是老哥你剛剛說的話,也不是全對。”
“長安現在,確實已經沒有調動二十萬大軍的能力了。”
“去年的水患,早就掏空了國庫,若不是有民間商行支持,恐怕那些災民,連冬天都挺不過去。”
林宏來自長安,知道的自然比老李頭和老孟多。
甚至怕兩人不信,林宏還拉著林牧,讓他替自己作證。
“林神醫,你去過水患之地,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林牧見狀連忙笑著點頭,配合林宏說道:“長安現在確實沒錢了。”
“我還聽說,幾年前各地郡丞,就開始瞞報稅收,中飽私囊。”
“說不定這群人,早就有了反心。”
男人喝多了之後,談論的難免就是這些家國大事。
這一刻,眾人也仿佛忘記了立場,醉醺醺的說著心裏話。
就連林宏,也說了許多對於老皇帝的不滿。
在他看來,純粹就是老皇帝胡搞,才會讓大虞王朝變成現在這樣。
說到最後,更是大逆不道的怒罵道:“要是先皇早死十年,大虞絕對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聽得出來,林宏的心中也有諸多怨言。
隻是一直沒有機會說出口罷了。
此時借著酒勁,正好替周朗和他自己,一表心中苦悶。
反正林牧也是一起參加過宮變的自己人,不怕他宣揚出去。
不知不覺間,來到日落時分。
林宏也早已酒量不濟,趴在桌子上唿唿酣睡。
林牧見此情形,知道今天是沒辦法再詢問周朗的病情了。
隻好讓江大力把林宏,背到了後院的臥房。
讓他在此借宿一晚。
而林牧自己也在洗漱之後,晃晃悠悠的迴到臥房。
最後躺到床上,運轉內力化解著體內的酒氣。
“下次不要喝這麼多了~”姬梧桐捂著鼻子,輕聲勸道:“就算是藥酒,喝多了也對身體不好~”
“娘子教訓的是。”林牧沒有強嘴,笑著應下。
他從來都不是貪杯之人,隻是今日情況特殊。
從林宏的口中,他打探到了許多,在自己離開長安之後發生的大事。
這些消息雖然現在可能用不上,但是知道了總不是件壞事。
唯一可惜的是,這已經是好幾個月前的消息了。
而像是周舜親征安陵郡的事,林宏知道的並不比林牧,多上多少。
更多都是道聽途說而來。
“也不知道姬言那家夥現在怎麼樣了?”
“我聽說周舜,逢戰必先,帶著大虞打了好幾場勝仗。”
“如今可是氣勢如虹。”
林牧躺在床上,喃喃自語。
姬梧桐聽見林牧的話,忍不住調侃問道:“你什麼時候,這麼關心姬言了?”
“難不成上次去姬府,讓你們成為朋友了?”
“他算什麼朋友?”林牧嗤笑一聲,解釋道:“隻是突然想到了而已。”
“算了算了,睡覺!娘子你也躺下?”
“我才不要~”姬梧桐坐在窗邊,瞥了一眼窗外的天邊。
此時太陽剛剛下山,天色還未完全變黑。
若是這麼早就與林牧就寢,傳出去怪讓人笑話的~
姬梧桐抿了抿嘴,臉頰緋紅。
林牧也沒有睡上太久,隻有半個時辰不到。
他體內的酒氣早已經被內力化解。
睡這半個時辰,單純隻是為了放鬆一下精神罷了。
醒來之後,林牧慢悠悠的來到搖籃旁,看著裏麵的兩個孩子,忍不住出手逗弄了兩下。
林瀟和林湘頓時發出一陣清脆的咯咯笑聲。
聽的林牧是心花怒放。
真好玩!
林牧忍不住再次伸手,捏了捏他們肥嘟嘟的小臉蛋。
下一秒,林瀟猛然張開嘴巴,哭喊出聲。
連帶著旁邊的林湘,也跟著大哭起來。
院中的姬梧桐聽見聲音,連忙快步衝向臥房。
看見罪魁禍首是林牧之後,惱怒的翻了個白眼。
“那個...我不是故意的。”林牧尷尬的笑了笑,隨即跑出臥房,逃之夭夭。
小孩子是挺好玩,就是太容易哭了。
幸好有他們的娘親在,逗哭了能還迴去。
林牧咂了咂嘴巴,臉上露出美滋滋的笑容。
而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額頭一涼。
林牧抬頭望向天空,隻見漫天飛雪,在月光的映襯中飄飄落下,散發著斑斑熒光。
“下雪了嗎?”
“今年的雪,貌似比往年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