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殷玄溜出蟠桃園，準備跑下南天門的時候，一道女人嚴厲的嗬斥聲響徹三十三重天：“哪個大膽的賊子，敢偷我的寶物！”


    “糟了。”殷玄一個翻身躲進一片雲層之中，眼下三十三重天雖然沒有多少人，但也沒多少建築，不太好躲，隻能跟著雲彩飄到哪是哪，反正迷不了路。


    隨著憤怒的聲音傳出，天庭的軍營中湧出大量天兵天將開始搜查，同時玉帝也被驚動，下令全力抓捕這個猖狂的盜賊。


    由於天兵天將一直在找，殷玄也不好出來，萬一被發現，他肯定打不過玉帝和王母的，所以隻能任由雲層隨風飄蕩。


    隨著時間如潺潺流水般悄然流逝，那潔白如雪、形態各異的雲彩宛如一群悠閑漫步的仙子，輕輕地從天庭的邊緣緩緩地飄向高懸於天際的月亮之處，要是天庭沒有天兵搜查，那景色更美了。


    在這浩渺無垠的夜空之中，廣寒宮宛如一顆璀璨的明珠鑲嵌其中。它被清冷的月光所籠罩，散發著一種神秘而迷人的氣息。宮殿的牆壁閃爍著淡淡的銀輝，仿佛是由無數顆細碎的冰晶堆砌而成；琉璃瓦頂在月色下熠熠生輝，如同一片片晶瑩剔透的魚鱗。


    在廣寒宮中，住著一位美麗的仙子，正抱著一隻玉兔，眼神癡癡地望著下界。


    嫦娥，軒轅黃帝麾下的神射手羿之妻，因十日橫空，引弓射九日，又曾為天下除了六害，被西王母賜下長生藥，引來窺視，嫦娥不得已吃下長生藥而奔月。


    如果嫦娥是羿的妻子，那首先就可以排除羿的巫族身份，因為純正的巫族身軀很龐大，嫦娥壓根受不了，哪怕說他是帝俊的臣子，叛逃後射殺九日都能說得過去。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轉眼間她已在這清冷孤寂的廣寒宮中度過了悠悠千年。在這裏，陪伴著她的唯有那終日埋頭伐桂的吳剛和活潑可愛的玉兔。然而，即便是有他們相伴左右，她那顆深藏於心底的寂寞之心卻始終未曾得到真正的慰藉。


    身為神仙，她肩負著守護月宮、司掌人間姻緣等諸多神聖職責。日複一日地履行這些使命，讓她看似忙碌而充實，但每當夜深人靜之時，那份常人難以察覺的孤獨感便如潮水般湧上心頭，以至於她常常在想，我司掌凡人的姻緣和生育，可我自己的姻緣和生育誰來掌控？（還沒有封神，月老和一眾神仙還沒上來，根據神話體係，嫦娥也曾掌管姻緣，同時因為是女性，同時還掌管生育）


    遙想當年，與後羿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戀仿佛還曆曆在目。那時的他們情投意合、恩愛有加，隻可惜好景不長，命運弄人。後羿最終離她而去，身消魂散。此後，他曆經無數次的輪迴轉世，早已忘卻了前世的種種過往，也不再記得曾經深愛著他的她。每每念及此處，她心中不禁湧起一陣無盡的憂傷與惆悵。


    殷玄飄到這裏以後，也不由地被廣寒宮的冷清所感染，感覺氣溫都下降了很多。


    “嘶……”殷玄身為玄仙，居然也被這氣氛感染覺得冷，可見嫦娥境界絕對不低，甚至給她的不死藥可能就是所謂的九轉金丹，一顆可成大羅金仙，與天地同壽，日月同庚，作為月神，她這個壽命完美契合。


    殷玄剛發出一點聲音，嫦娥立即就察覺到了，美目朝著殷玄所在的位置看過來：“是誰在窺視本神？”


    見行蹤暴露，殷玄主動從雲層中站了出來，反正天兵隔著很遠，已經不用擔心被發現了：“嫦娥仙子你好，我叫殷玄。”


    嫦娥看到這個不速之客，臉色掛著寒霜，語氣中充滿了質問：“你是何人，為何來我廣寒宮？”


    “我路過的，當然如果有機會的話，不介意深入交流一下。”殷玄不要臉地說道。


    嫦娥雖然聽不懂他的話，但同樣受不了他猥瑣的語氣：“離開廣寒宮，否則你會死。”


    “仙子，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你迴答完我立刻就走。”


    “說。”嫦娥的臉色愈發冷酷，她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點，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爆發把他殺了。


    “你曾為凡人，也在天上這麼久了，現在以神自居，敢問其中有什麼差別嗎？”殷玄一直以來反感的不是闡教或者截教，而是神漠視凡人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神仙的內鬥累及凡人。


    神仙一次次把人和神的階級矛盾轉變成兩個國家之間的立場矛盾，打代理人戰爭，而人族卻樂此不疲。人族的選擇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或者說沒得選，周和商都是被動地成為犧牲品，而殷玄為了保住人族的勝利果實，不得不選擇站在商一邊。


    經過上次係統的提示，他知道天意遠比自己想的更加可怕。他想根據係統說的，找到屬於自己的路，希望人族有反抗的實力，有和神說不的實力，而嫦娥恰恰可能知道其中的差別，給他更好的啟示。隻是這樣一來，後果可能比顓頊帝絕地天通更加可怕。


    “將卑微的凡人與神並列，這本就是一種侮辱，你本可成為逍遙物外的神仙，竟妄想為人族與神鬥……”


    這個可笑的問題嫦娥為凡人時聽羿提過，但羿死了；成為神仙後顓頊帝說過，但顓頊帝也死了，辱神射天的武乙也死了。即便是羿效忠的對象，為人族立下不世之功的軒轅黃帝，在最後依舊成為神仙，不理人族之事，玄都大法師拜太清聖人為師後同樣如此，至於天蓬元帥……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反抗神權的都死了，而沒有反抗神權的可以成為神權中的一員，甚至接受神權領導的王權一樣可以過的很好，如此多的例子擺在麵前，嫦娥感覺他的想法很幼稚。


    很多事……人族沒得選。


    “凡人和神仙最大的區別就是凡人的壽命永遠鬥比不過神，即便是能射下太陽，一身本事可以蔑視神仙的羿，死後也不如我養的這隻玉兔，我即便不願意過這種生活，可依舊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自從吞下不死藥，踏上廣寒宮那一刻起，我就成了廣寒宮裏的一部分，成為神權掌控人族命運的工具之一。”


    枯榮不為人命，盛衰不由王權，看似自然規律無法逆轉，但枯榮能為神命，盛衰皆由神權。


    這就是封神之戰的意義，用一場戰爭打斷人族的脊梁，讓人族的頭顱麵對神權時再也無法抬起，順者生，逆者死。


    殷玄已經察覺到了其中的問題，自己要麼逍遙物外，要麼成為殷商王朝的陪葬品：“難道沒有任何辦法嗎？”


    “有很多辦法，但最後都是絕路，你最好的路就是成為神仙，為人族盡綿薄之力。”嫦娥已經絕望了，與其糾結怎麼掙脫枷鎖，不如利用這個枷鎖為人族做更多事。現在的殷玄和當初的羿一樣固執且傲慢，還不明白敵人的強大就想著對抗神權，如果自己袖手旁觀，可能他也會落得和羿自己顓頊一樣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