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振才聽出來難怪之前那兩個假扮的家夥要數(shù)人頭。
如果這樣一說，那這兩人也是這招祭大典派出去尋人的，怎麼還會裝神弄鬼，殘害生靈？
又一想，跟過來這姓吳的帶這一隊人，跟那兩家夥是一起的。
如此一想，便覺著今天這個什麼招祭大典有些不正常。
但不正常在哪裏卻又說不上來。
邊上的人議論紛紛，都在稱讚能辦這招祭大典的人何等富貴。
有人更是咽著口水，說他以前也服過一次仙藥，滋味香的他迴味了一年，從服了那仙藥，好幾年沒生過病。
說的神乎其神。
祭臺高築，站在下麵的人根本看不清那湯鑊中煮的什麼？
顧振環(huán)視一圈，看見西北角有一把椅子，坐著個衣服華麗的男人，邊上站的兩個家丁也都是長袍皮靴，腰上佩著刀，看起來極盡富貴，應(yīng)該就是那出錢招祭的主子。
“這招祭要多少錢來辦？”
“呃！很多……光是請動大巫便要……這個數(shù)�！�
說話的人張開五指比一下，再翻個麵，那意思是雙倍。
嚇得問的人張大了嘴，“老天！”
“還有布置場景，準(zhǔn)備這些東西，請動北川軍爺來協(xié)助祭祀，哪一樣不都是錢�！�
顧振肚子裏暗罵了一句：“一丘之貉！”
底下的人像這樣斂財，但不知作為主帥郡王李牧，在這裏麵能拿多少禮金？
通過這一係列調(diào)查得出的多少荒唐事，顧振對這個不識好歹的李牧印象簡直壞到了極點。
一個三百歲的元嬰老怪，聽說連媳婦都沒討，整日裏花天酒地，政務(wù)不勤，修煉也不在心，軍紀渙散，私生活糜爛，是個不著調(diào)的混賬王爺。
但目前還沒有查到李牧魚肉百姓的證據(jù)，要是加上了這一條，顧振發(fā)誓，他一定砍了這李牧。
四周議論聲此起彼伏，大多是興奮，望著臺上跟望著那出錢的主子都是羨慕灼熱的目光。
顧振忽然聽見邊上有個喘息的聲音，心跳聲十分急促，他忍不住一轉(zhuǎn)頭，卻看見楊寡婦偎在一邊，目光瞧著西北角，眼中瀲灩之波流轉(zhuǎn)，腮上含春。
他遞過去的一團泥，這婦人居然沒往臉上塗，還有意識的把鬢角亂發(fā)往耳邊一別，整理衣裳，試圖引起對方在意，意在勾引。
顧振心頭一陣怒火無名，手上抓了一團雪泥扔在婦人臉上。
“賤胚！”
楊寡婦驚唿了半聲，轉(zhuǎn)過臉來，滿是哀怨之色，連忙的伸袖擦臉。
但泥水汙穢，越擦越髒，半邊臉上都塗了汙漬。
婦人氣不過，抿著唇憋了一會，吐出來一句：“我就是……不就想找個依靠，怕被人欺負。”
“做個妾也好過寡著，給我孩兒尋個活命的地，我有錯嗎？”
說完婦人嗚嗚的掩麵哭，虎子伸出手來抓撓顧振身上，咿咿呀呀，顧振聽的明白。
這小孩在罵他。
可是他一時間心頭也亂了。
對這女人單純的有護幼之意，但他真的阻止不了這年輕寡婦嫁人的心思。
於常於理楊寡婦都沒錯，包括之前馬上那一出，他站出來也許站錯了。
若吳應(yīng)虎收了這婦人在房，那也算是個善終。
但他一站出來，更牽扯顧老爹站出來護著這孤兒寡母，便顯得居心不純，反倒有意給自己爺倆樹敵。
顧老爹聽見後麵聲響，把楊寡婦拉過去那邊，看了養(yǎng)子一眼沒有言語。
顧振注意力再放在祭臺上，稱為大巫之人一板一眼。
時而柳枝輕掃，一下又符水甩來甩去，裝模作樣。
反正在顧振眼睛裏麵，就是一個演戲。
他的眼睛忍不住往四周瞟來瞟去。
聚集在此的人起碼超過了三百，像士兵的服色一統(tǒng)，大概不下百人。
剩下來都是衣衫襤褸的老百姓，全部圍在一進來這邊，大家神色各異。
唯一共同點，所有人臉上滿是喜色。
顧振眼睛再一轉(zhuǎn)，看見吳應(yīng)虎一行人站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
略一思忖，顧振低聲問老爹：“黑山神君如此神通，怎麼不把這莽山上管製的嚴謹，還跑出來作亂的妖，連北川軍卒都給禍害上？”
因為他聲音壓的不太低，附近有好幾個人都把目光轉(zhuǎn)過來看他。
顧振再問：“是不是這祭祀結(jié)束，我們便再退出，前去安陽城中躲避，還是危險解除，直接迴家去了？”
忽然間有一人冷笑出聲：“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兒？”
循聲望去，入目都是一片怒色。
迎著顧振目光，更多人直接垂目，或者把臉轉(zhuǎn)開不看他，顯得十分畏懼。
顧振不覺訝然。
老爹輕輕拍他肩膀，安慰道：“莫急，看看再走，畢竟這麼多人�！�
忽然吳應(yīng)虎徑直分開眾人走過來，走到顧振跟前站定，眼光電一般在他身上轉(zhuǎn)著。
顧振道他要放什麼狗屁。
吳應(yīng)虎張口便道：“說的有理，沒有仙家護佑，你們升鬥小民哪來的安穩(wěn)度日，年年豐收？”
“便是我北川將士們，哪一個不是頂著仙人膜禮之光，出生入死，守土護疆，衛(wèi)這一方百姓？”
顧振心頭嗤鼻。
大丈夫浴血沙場，自然稱得上一聲錚錚男兒，但你之前所做之事，卻未免下作，乘人之危。
口頭上卻還要恭維一句：“吳將軍所言甚是�！�
吳應(yīng)虎十分受用，眸子裏都是輕狂之色，轉(zhuǎn)頭傲然道：“若這仙人護了民，那自是上天之德，不管其原身何，也不該背後妄議�！�
“嘴碎嚼人者，好生自檢�！�
最後這句連顧振都罵了進去。
顧振一時間竟然反駁不得。
好吧！咱大度不與你這小人計較。
顧振轉(zhuǎn)過了臉看高臺上的大巫。
紅日當(dāng)空，一道雪亮炙人白光自空落下，位置正正在湯鑊之上。
從下麵望上去，隻見煙霧蒸騰，彌漫的肉香味勾動腹內(nèi)饞蟲，四周都是一片吞咽口水聲。
高臺上大巫反反複複重複著拂動柳枝，四處撒符水的舉動，嘴裏的念叨之聲傳遍山穀。
腳下也越走越快，小跑著，綿密咒語好像有魔音在耳朵邊呢喃。
逐漸的不自覺引著人的思維去聆聽那些念咒聲。
空中射下的光華大盛，從細細一束慢慢粗成碗口，再粗至水桶。
大巫把柳枝朝著鍋中扔入，仿佛有一個靈動的身影在光束中飄蕩起來，冉冉上升。
“恭請黑山仙君，降下福賜�！�
大巫激動的雙膝跪地，連連衝著那身影磕頭。
下麵的士卒也趕快跪地，跟著磕下頭，不明所以的鄉(xiāng)民趕快也跟著跪。
下麵黑壓壓跪了一地，北川軍卒帶頭齊聲大喊：“恭迎黑山仙君，降下福賜�！�
“恭迎黑山仙君，降下福賜�！�
“恭迎黑山仙君，降下福賜。”
……
眾人跟著大聲祈求，聲震天穹，迴音在山穀中連綿不絕的迂迴震蕩，十分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