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振頓時想起來李牧先前說過的,烏蘭鎮上空飛過的那些風箏。
難道,是北夷故技重施,在這北川,兩位親王眼皮子底下,也敢放毒蟲?
李牧看著那紙鳶,眼神何等淩厲。
他雙手都灌注了靈力伸出,朝著那半空的黑點抓去。
隻見一道白光透掌而出,迅捷無比的衝破黑暗,勢如追星趕月,而紙鳶在慣性下,飄曳在半空滑翔,不斷改變飛行軌跡,白光就追在後麵,劃開虛空,留下了無數道殘影。
幾息之後,白光擊在紙鳶上,天空中一陣扭曲波動,紙鳶被震碎,散了開來,落下人間紛紛揚揚的紙屑。
那紙屑不是飄下來,而是像疾雨一般星辰墜落,顧振直覺不妙,以臂擋臉,有無數小豆子從半空撒落在身上的痛感。
地上的人紛紛唾罵:“什麼鬼東西?”
“!有東西咬我!
“我去,這是什麼,蟲,蟲……”
顧振抬起的手背上有東西蠕動一下,驀然被狠狠的咬了一口,疼的他嘶一聲吸氣,連忙把手抬到眼前。
還沒有看清楚手背上是什麼東西咬他,脖頸裏麵像被針紮一般,火辣辣的,他急忙提著衣領一抖,那火辣順著背部一直滾到腰上。
邊上都是驚慌失措的大叫,所有人都被鑽進衣領的東西刺激的大跳大叫。
顧振倉促的看了手背一眼,隻看見一條黑色蟲子叮在皮膚上,他一巴掌把蟲子撣落,不但手背,連同整個背部都疼的眼冒金星。
有一雙手使勁往他背上腰上胸口不停的拍打,顧振都能感覺到蟲子在他衣服裏麵被拍的稀爛那種惡心。
他疼的根本站不住摔倒在地,李牧慌張的來解他腰帶,脫他衣服,沉聲道:“我的血能解毒,先給你敷一下,別怕!
顧振捉住他手,忍痛道,“你一個人的血,怎麼救這麼多人?”
“那你說怎麼辦?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們中毒不救?”
李牧強硬的來扒他衣服,顧振連忙喊:“你取水來,把血放在水裏給大家喝!
其實這種做法是不是奏效顧振也不知道,但他體內有一股涼意升起,慢慢把背上火辣的疼痛撫平。
人趴在地上,眼睛看見地麵許多這種黑色的肉蟲,都是從那個紙鳶風箏裏麵掉下來的。
李牧跑去取水去了,顧振躺了一會兒,疼痛已經減輕了,地上還有蟲子往他身上爬。
他坐起半身,二指撚起一條蟲子湊在眼前,這蟲子普普通通的,沒有什麼出奇的長相。
他拿出一個瓶子,捉了無數條裝進去,再看自己手背上,流出來一小滴黑血。
顧振心頭明白,他自己身上的毒自己能解,是那顆長生丹的功效。
李牧著急的提出來一桶水,趕快讓大家過來喝上一口,但人都滾了一地。
到處是痛苦哀嚎聲,顧振感覺身上有了些力氣,連忙爬起來,跑過去幫忙。
兩人都拿碗舀出水來,一個個逐一喂中毒的人喝下去。
似乎李牧的血真有奇效,喝過水的人情況頓時好了很多,躺著也不再痛苦呻吟。
顧振抽空瞟李牧手上,衣袖遮住了腕上割痕,隻紗布上還浸著一片紅,便默契的沒有問。
等到所有人都喝過一遍,李牧才想起來問他,“你沒事了?”
“我也喝了水,好多了!鳖櫿裱b模作樣的舀水喝了幾口,抹了抹嘴角。
李牧歎息一聲,全身鬆懈下來,腳下都有些踉蹌。
顧振拉了他坐下,小心的問:“你的血真能解這毒?”
見李牧搖頭,顧振趕快再問,“既然解不了,那你為何還要放血?”
他指著水桶,“這水裏的濃度,你不要命了?”
李牧神情頹喪,苦笑一聲,“我知道不能解,但用這個方法能穩定人心,蟲子咬了所有人,隻有我沒事,我的血就一定有解毒能力,喝我的血,雖然不能全解,但至少抑製了毒性,也讓他們少受一些罪。”
“可隻是抑製,這毒解不了,也不行啊?”
“要解這毒,還要像上次那樣,去北夷請專門的巫師前來。”
說時李牧氣的一拳砸在地上,“北夷這些畜生,把手都伸到北川來了。”
“你能確定這毒是從北夷過來的?該不會,去年烏龍鎮的風箏,也是這種蟲子吧?”
顧振捉起一條,指尖肉肉的蠕動,那蟲子歪過頭咬他指頭上,顧振吃痛卻緊緊撚住不放手,那蟲子在他二指間拚命扭動。
李牧示意顧振把蟲子丟開,他自己捉了一條拿布包起來,輕輕撚了撚,然後才放進袋子裏紮好。
“等醫官來了驗一下毒性,看跟去年那種毒是不是一樣?”
“若是一樣,那你們應該有解毒之藥?”
李牧點頭,“就怕今年這毒不同,其實蟲子本身沒毒,是蟲子身上塗了毒藥,我們大周境內,無人識得此毒,解不了!
“先救人吧,虎咬傷的也有多人。”李牧拍他肩膀起身。
顧振爬起半身,一陣昏眩,頓時又坐了迴去。
李牧轉頭見他虛脫樣,趕快又蹲身,想了想,驀然把紗布解開,把手腕伸在他嘴邊。
“你吸上兩口,會好很多!
顧振眼睛近距離看著手腕上猙獰傷口,一絲血線流下來,滴在他胸口。
李牧眼神期待的看著他,“吸呀?”
把他手一推,顧振勉強擠出來一個笑,“別人都能死,但你是北川的倚柱,你該好好活著。”
就著撐住李牧的胳膊,顧振爬起來,李牧手上再借他一把力,把人從地上拉了起來。
這時夜鷹帶了人趕過來,大家一起幫著救治全村人,光是被虎咬傷的就有十多人,加上中毒,整個村莊都籠罩在一片陰雲裏。
顧振身體裏麵的毒還沒有完全清除,腳下虛浮,李牧讓他在一戶人家床上躺著休息。
隻見夜鷹提了水桶進來,李牧在傷口上又割了一刀,血汩汩的流進水裏,顧振在邊上都看的疼。
放了血,李牧吩咐夜鷹,全村人包括前來救助的士兵不管有沒有被蟲子咬過,都喝上幾口。
同時讓張泰帶著人,連夜清理蟲子。
城裏來了三位醫官連夜研究蟲毒,配製解毒藥。
這一晚,鬧了通宵。
顧振恍恍惚惚一夜,出了一身的痱子,毒全部解了。
天明時分,他背上從領口到腰上蟲子爬過的地方皮膚都破了,起了一層薄痂,手背破潰的傷口處流出來黃水,腫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