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那管事一大早按時進來叫他們起床念早課，一如昨日坐在蒲團上講經。


    早飯時間小九也跟他們一起吃，小丫頭眼睛在顧振身上瞄來瞄去，找不到單獨說話的機會，那眼珠子咕嚕嚕轉個不停。


    顧振裝作不知。


    吃罷早飯，給他們三人各送來一盅補品，顧振隻喝了一口就喝出藥味。


    他尋思這東西八成跟昨晚那個小蜘蛛有關，也沒有點破。


    花車出門時，小胡子竟然體貼的遞給他一個水囊，讓他路上口渴了就喝。


    這一天還是先繞的主幹道，不過時間比昨天寬裕，之後才繞的其它小道。


    小胡子問顧振：“你口不渴嗎？渴了喝水呀，別憋壞了。”


    問的顧振心頭一動，難道這小蜘蛛還要喂養？


    他連忙裝作口渴難耐的樣子，拔開水囊塞子仰口大灌一口，喘著粗氣道：“渴死了，這麼多人，都顧不上喝。”


    小胡子這才舒心的一笑。


    顧振裝著好心把水囊遞過去，問道：“大哥你也累壞了吧，這水你喝？”


    小胡子猶豫了一下把水囊接過去，喝了一小口再遞迴來。


    顧振便再問：“每年祭祀這麼隆重，辦花車遊街的錢是不是官府拿出來，讓老百姓都受益啊？”


    “官府出錢？”小胡子嗤笑一聲，“我們神君廟每年的供奉，捐的香油錢都海了去，官府賑災還要神君廟捐錢出力，城裏搭棚施粥也是神君廟出錢出力，包括安頓饑民，收留難民都是神君廟在做，那官府……”


    趁著人多眼雜沒人注意，他大咧咧的狠狠呸了一口。


    繼續道：“官府隻會關起門來充爛好人，發個安民告示，幾個衙役佩著刀在街上耀武揚威嚇唬嚇唬老百姓，真正為民都隻有神君廟在做，也隻有神君才是實打實的護著這北川。”


    “可我聽說，這神君……不就是山上成了精的大妖怪……”


    “閉嘴！”


    小胡子嚇的一個哆嗦，趕快阻止他，“這種話也敢亂說，神君大人便在你身邊，你你……”


    他眼睛往顧振身後看過去，一臉驚恐。


    顧振順著他眼神轉往右邊，看見花車上高大的泥塑，眼睛瞪的像鈴鐺一樣，是挺威嚴的。


    但這泥巴糊的玩意兒……


    嗤笑一聲，他剛把頭轉過來，忽然一道鋒利如刀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刺的他渾身一震。


    顧振腦袋迅速轉迴去，隻見那泥塑腦袋竟然轉往他這邊，銅鈴大眼瞪在他身上。


    威嚴臉上容色生動的擠了擠鼻子，眼珠子轉了轉，那一瞬間，顧振都聽見這“泥塑”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當時他腦袋都宕機了，走路腳下都踢了一下，水囊拿歪了，裏麵的水嘩一下衝在小胡子身上。


    “嚇著了吧？”


    小胡子及時扶正他手，幸災樂禍給他洗腦。


    “神君大人能聽見我們全城人的心聲，你小子積點口德，你隻是來陪祭，不是獻祭童子，迴去了也多去廟裏拜拜，有你好處……”


    顧振腦子裏麵一團亂，反複在想，“難道每年獻祭，黑山都要親自跑一趟來用這個假身遊街？”


    又一想不對，也許是今年因為我，黑山才紆尊降貴，故意來走這一遭？


    他魂都被黑山給嚇掉了，機械的隨著人群走動。


    一時又胡思亂想，這狗東西難道不是上次沒挖出聖骨來，這迴挖骨來了。


    他來這次，肯定不會還像上次放過我，不行，我該給桑元傳個信。


    他神識一動，便去懷裏摸宗主令牌。


    忽然間一股強悍勁力纏上他的腰間，把他整個人都扯了起來。


    顧振眼前一花，看見自己身體還在地麵上，隻是走動的姿勢僵硬了一下，而他已經脫出了這個軀殼，被人生生抽了出來。


    旋即一個黑色影子飛速代替他進了少年身體。


    走在路麵上的人隻是步履蹣跚了一下，裏麵已經換了芯，新來的這個魂體剛剛掌控身體權，立刻露出來笑，快步走上前跟小胡子並肩。


    顧振眼睜睜看著自己身體被奪，卻阻止不了，一根繩索綁緊了他的腰，把他扯出了人群，飛上半空。


    他眼睛甚至看見“泥塑”身上一個黑影晃動了一下，黑山露出來整張臉，何等緊張的看著他。


    就這一個場景，顧振知道對他動手的人，不是黑山。


    繩索上靈力波動，把他縛得一動不動，直接扯到路邊一家酒館的二樓上，他身體倒著飛進去，後麵有一個透明的罩子把他罩住。


    顧振摔在罩子裏趴地上，四周都是一層層電光閃耀，從四麵八方好像雷電之力把他身體壓住。


    隻是抬了一下頭，身周盤織的雷電網立刻釋放，一道道猶如天雷之力擊在他身體上。


    顧振被迫隻能趴在地上，周身都是電光遊動，一寸寸分解著他的身體。


    而他體內元神力自然運轉，與雷電抗擊，兩方相衡，雷電之力更迅猛，一個接著一個轟擊，顧振全身上下不同程度的出現了裂痕，痛苦掙紮。


    這個被剝出來的顧清風元神關在這小小的透明罩內，無時無刻承受雷擊之力，要將他元神擊散。


    透明罩外一聲嗬斥，“一隻小妖，也敢在本尊跟前放肆？”


    另一個磁性男聲冷哼，“動我之人，便是與我為敵。”


    “找死？”


    外界一聲巨大的撞擊，束縛顧振的透明罩彈起來，他雙手撐在透明壁上，透過四閃的電光，看見黑山被一個白胡子的老頭一掌打得從窗口跌了出去。


    白胡子老頭手上一抓，透明罩滾到他手上托住，透過這層薄膜，看著顧振元神在雷擊下爬滿了全身的蜘蛛紋，那些紋路中都泛出來一層耀眼的紅光。


    “嗬嗬哈哈哈！”


    老頭得意的大笑。


    “顧清風的元神，被我所得——”


    隨著他手掌上一股子內勁注入，強悍至亟的雷電之力更加殘酷轟擊顧清風元神。


    顧振周身裂紋中都迸出來萬丈紅光，身體支離破碎被往四麵八方瘋狂拉扯開，同時仰天痛苦萬分的大叫出來。


    “還差一點。”


    白胡子老頭眼中都是貪婪之色，緊緊盯著手中球體。


    那些暴漲的紅光在頃刻間又被壓製住，重新合成一個完整的人，顧振在罩子裏痛苦翻滾，咬牙切齒的瞪著他。


    “還差一點……快了，快了！”


    白胡子另一掌急忙的再注入一股內力，裏麵的人身體從地麵被扯起，再一次四分五裂，連顧振的樣貌都逐漸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