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我這是在哪裏......”
李菲兒緩緩睜開眼睛，可她的視線早已被淚水模糊，根本分辨不出眼前是何方景象。
“嗚......”
李菲兒抽泣著，柔弱的身軀微微顫抖，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她的眼淚中模糊了。
她抬起小小的胳膊，努力拭去眼角流出的淚水，手指卻隻能無力地滑過臉頰，帶來一絲冰涼的觸感。
“奇怪......為什麼......明明是夢，可我為什麼......”
李菲兒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帶著一絲迷茫與無助。
她無辜的眼神如同一汪清泉，映射出內心的困惑與焦慮，凝望著那片模糊的世界。
“爹爹，娘親，你們在哪？”
她低聲唿喚，聲音如同破碎的音符，帶著一絲渴望。
想要再次感受到父親那溫暖的懷抱，想要再次聽到他溫柔的教誨與笑聲。
然而，夢中父母那溫暖的笑容，如今卻變得遙不可及，在她的心底留下一道無法愈合的傷痕。
“為什麼會這樣？我明明不想再哭了......”李菲兒的聲音愈發微弱，幾乎被淚水淹沒。
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的意識也從朦朧逐漸恢複清醒。
哭泣的聲音也逐漸停下，可她卻依舊躺在床榻上怔怔出神。
或許是壓抑著內心太久太久。
當情緒一旦決堤，即便演技如她，也無法抑製如潮水般襲來的悲傷。
不知過了多久，屋外升起的晨曦透過紙窗，灑進屋內。
她這才完全清醒過來......
“我......現在是在天地商會......他們......父母可能在這......”李菲兒輕聲呢喃。
不過，雖然她嘴上這麼說，但她的心中其實也明白，這種事情，自己或許不該抱什麼希望，才是最好的結果。
畢竟她很清楚——沒有希望，才不會絕望。
盡管如此，她的心中卻始終存在那麼一抹希冀。
萬一......真的在那些流民之中尋到了父母。
或者，尋到了曾經的熟人......又碰巧從他們口中知曉了有關父母的消息......
這是不是代表她以後，再也不用在顧風麵前演戲，掩飾真實的自己？
是不是就不用受那黑袍人的脅迫，幸福地享受自己的人生？
至於這些問題的答案......她不知道，也沒人能告訴她。
“咚咚～”三兩聲輕輕的敲門聲自屋外響起，打斷了她所有的思緒：
“菲兒，醒了嗎？”
顧風那如沐春風的聲音，從門口輕輕傳來。
聲音十分輕，似乎怕驚擾到了還在夢中的李菲兒，但卻又剛好能讓清醒的她聽清。
李菲兒聞言，猛的一震，立刻翻身下了床榻，走向門邊，打算給顧風開門。
可當她走到門後之時，這才注意到衣衫不整的自己。
“呃......那，那個，師尊，我剛醒，隻是......還，還沒整理......”
李菲兒俏臉羞紅，低著頭支支吾吾的迴答道。
門外，顧風沉吟少頃，隨即輕笑著說道：
“不急，為師在屋外等你。”
說罷，腳步輕邁，朝庭院走去。
“嗯，謝謝師尊......”李菲兒低頭道了一聲謝，隨即小跑著向自己的衣物而去。
希望的朝霞透過樹葉間隙，照耀在庭院中的空曠處。
顧風負手站定，目光遠眺，似在等候著什麼，又似陷入深思：
“令人厭惡的惡作劇氣息......天道，又是你嗎？”
“你這個家夥，到底又做了什麼......”
隻可惜，沒人能迴答顧風的問題。
......
......
......
與此同時，天地商會正陽殿——
身為天地商會之主的秦霄，與自己的師尊——人主間的通宵暢談亦是接近了尾聲。
“霄兒......這些年來，你似乎都沒什麼變化。”
“不，師父，人總是會變的......”秦霄苦笑一聲，心中感慨萬千，最後卻化為這一句話：
“至於這天地間真正一成不變的，怕是隻有師父你了。”
不知秦霄為何會有這種想法，人主不禁出言問道：
“霄兒，能告訴為師，你為何會這麼想嗎？”
秦霄搖搖頭，淡笑道：
“其實......也沒什麼，師父還是同七萬年前一般，神秘莫測，沒人知道麵具下的您是什麼樣。”
“相反，即便是魔主......他的變化反倒是有目共睹。”
“徒兒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的雙眸之中毫無感情，仿佛隻有那麼一個字——殺！”
“那時候的魔主，才是真正的殺神，天域之中無一人能敵。”
“可現在......他的實力徒兒不敢妄加揣測，但徒兒能明顯感受到，他的心，早已不同往日。”
話到此處，秦霄頓了頓不再言語。
反觀人主，聽了秦霄的這一番話後，扶了扶自己的麵具，淡淡道：
“正因他的心境變化，才會令其有所束縛，而這......終將化為刺向他自己利刃。”
“至於為師，心係天下蒼生，即便是犧牲小我，成全大我，亦是無妨。”
“師父慈愛。”秦霄拱手，恭敬行禮。
人主看了一眼遠處天際，忽然輕聲歎道：
“徒兒，你可知為師當初為何要將你趕出玄天閣？”
秦霄聞言，身軀一顫，那段被埋藏的記憶，也隨之湧上心頭——
當初古衢界生靈滅亡，身為玄天閣領事的秦霄奉命接管靈犀界。
而靈犀界與古衢界同為諸天之中的一方小世界。
隻是......古衢界生靈的滅亡，早在其心中籠上一層陰影。
他害怕那一幕重蹈覆轍，所以......
在無人知情的情況下，他私自撥動天機，令靈犀界得到了諸天萬界之樞紐——天域的庇護。
自此，天域不破，靈犀界也絕無破滅可能。
但秦霄並不知道，這件事在他進行幹預的那一刻，人主便發現了端倪。
玄天閣肩負諸天萬界之因，即使是有絲毫的變化，都會引起一係列連鎖反應。
最終蝴蝶效應會引起什麼結果......誰都不知道。
玄天閣的執事，雖掌管諸天中的一方天地，可與其說是掌管，倒不如說是......監控，預防變數乍現。
而秦霄的這一行為，恰是觸碰到了禁忌。
因此，當秦霄私自改動靈犀界天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逐出玄天閣這一個結局。
“師父，對不起。”秦霄躬身認錯，心中充滿歉疚。
“你要道歉的對象......不是我，而是因你一時興起，最終導致毀滅的那些世界......”
人主的聲音幽幽飄來，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悲哀。
秦霄心中微凜：“師父的意思......”
“人類的欲望，無窮無盡。”
“一旦那些下界的天機與天域相連，那些人類膨脹的野心，才是覆滅一切的根源。”
“你的行為，令靈犀界內的螻蟻，擁有了本不屬於他們的力量，其內修為最高者，甚至達到了諸天之境。”
“見識到了更高的層次，心中的欲望越發膨脹，他們所追求的東西，也愈發不可收拾。”
“為了得到更加強大的力量，那些人甚至發動了滅界奪運之戰，妄圖借由其他下界氣運飛升至天域......”
“他們的行為，引起了天道不滿，最終天降神罰，靈犀界也因此不複存在......”
“難道......這就是你所希望的結果嗎？”
秦霄聞言，心神巨震，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良久，才緩緩吐出幾個字：“師父......”
“好了，別說了。”人主揮手，打斷秦霄的話。
秦霄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是啊，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如果不是他多此一舉......或許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為師之所以將此事告知於你，並非是要你為此心懷愧疚，隻是想告訴你......”
“很多事情，並非你所看到的那麼簡單。”
“因果既定，並非你我之力所能更改。”
“我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維持因果秩序，順其自然。”人主語重心長地拍了拍秦霄，說道。
“師傅教訓的是。”秦霄點頭應是。
“去吧，那孩子還在等著你，為師......先走了。”說罷，人主抬步離開。
比起和顧風一 齊留在此間，見證自己徒兒的隕落，他倒不如先行離去。
要他親眼見證這一幕......未免太過殘忍。
至於顧風，想必也會理解自己吧......
“逆徒秦霄，在此拜別師父，謝過師父的養育與教誨之恩，若有來生，徒兒再來盡孝。”
說完，秦霄挽著衣袖，跪拜在地。
他心裏其實也清楚，這一次......恐怕將是他們師徒之間的最後一麵。
“去吧，去找尋你該去的地方，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莫辜負了自己。”
人主背對著秦霄，擺了擺手，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際。
秦霄起身，朝著人主鞠了三躬，轉身朝著宮殿外走去。
剛一出宮殿，自己的兩個結拜兄弟——袁飛和餘慶就迎了上來。
“大哥......”袁飛和餘慶臉色蒼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秦霄眉宇緊皺：“怎麼了？”
“大哥......人界界主......你的師尊，有沒有要怪罪我們的意思？”袁飛率先說出心裏話問道。
“沒有......我師父他......不是這等小氣之人。”
“這......你的意思是，我們天地商會，還能繼續存於凡間？”餘慶不禁問道，心中也多了幾分僥幸。
對此，秦霄並未直接迴答，猶豫片刻之後，搖了搖頭，麵色凝重：
“不，天地商會......是時候該從這世上消失了。”
“什麼！？”袁飛二人驚唿，一顆心徹底跌落穀底。
“大哥，人主大人明明都沒跟我們計較，我天地商會又為何要消失呢？”
“是啊，大哥，二哥說的不錯，天地商會是我們四兄弟的心血。”
袁飛緊抿雙唇，臉色愈發蒼白：
“大哥更是引導我們走上修行路的領路人......可我從沒想過，這句話居然會從大哥的口中說出......”
“說 ......你們還要我說什麼？”秦霄看向一臉不忿的二人，語氣漸冷：
“看來，還是我平時對你們太過縱容了！”
“天地商會本就幹著破壞凡人與修士之間平衡的勾當，覬覦這種事情的家夥數不勝數。”
“若不是有我在背後撐著，你們以為天地商會還會存在嗎？”
“還有老四，仗著分舵主的身份，早已忘卻了修行的初心，天天橫行霸道，魚肉百姓。”
“這些事情，難道你們以為我都不知道嗎？”
秦霄怒斥罷，長長歎息，許久之後這才如同用盡了全身的氣力般，緩緩說道：
“老四死了，我親手送他上的路，這件事，或許你們還不知道吧......”
袁餘二人相顧一眼，兩人眼中閃過一抹驚愕：“不......不知，我們隻知四弟命牌破碎......我們還以為是人主對四弟下的手。”
“放心，我並沒有要連罪於你二人的意思，老四作惡多端，死有餘辜。”
“可此事，卻與你們無關，也正因此......等我死後，你們必須解散天地商會，離開這裏......”
聞言，袁飛二人渾身一顫，臉色煞白：“大......大哥......你的意思是......”
秦霄安慰二人道：
“沒什麼，實現理想的道路上，總要有所付出，而這一次......我的籌碼，便是我這一條命。”
“天地商會在人界屹立千年，自然有不少仇敵，平日裏有我震懾，那些人自是不敢作祟。”
“可一旦我失敗身隕......屆時，天地商會將會迎來無盡的複仇。”
“不，不會的，大哥那麼厲害，怎麼可能會失敗身隕？”袁餘慌忙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