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是為什麼會想要到“上麵”來呢?
說實話,阿赫裏曼的死活我根本就不在乎。
被阿胡拉封印的是安哥拉曼紐。被阿胡拉追殺的是阿赫裏曼。
這關我們什麼事?
就算大神飽受折磨,我也隻會在旁邊歡唿鼓掌,感謝祂們的表演而已。
那麼,到底是什麼,讓我做出這個決定?
啊……是這樣啊。
“惡魔”們都是惡性情報的集合體,而我——「背教」的塔洛馬蒂,被那個男人所吸引了嗎?
厭恨著信賴,渴望將人從天堂打落地獄的那一瞬間所引發的喜悅。作為神父,卻保持著那份骯髒。
雖說是不同的領域,但正是對教義的背叛,讓我「清醒」了過來。
最先,是阿茲·達哈卡對他進行了接觸。
因為某個叫異星神的小醜把三頭龍的因素縫進了某個靈基裏麵,導致他有空子可鑽,從達瑪溫德山峰(damavand)的地下逃了出來,並且找到了那個靈基的原始素體類——叫做言峰綺禮的男人。
阿茲·達哈卡將精神寄托在言峰的身上,與他達成了共識。
這算是命運嗎?
我們這些惡魔都慘兮兮地被關在暗黑神國裏,隻有當不長眼的人類主動唿喚我們的名字,才能出來。
唯獨阿茲·達哈卡是個例外。
安哥拉曼紐的子嗣,最可怕的德魯伊——雖同為惡魔,卻和我們完全不同。
所以,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在和阿茲·達哈卡同流合汙之後,言峰綺禮背叛了他的同夥。
啊啊,真是可惜。那個叫做吉爾伽美什的可憐蟲明明都已經被黑泥浸泡過了。原本是可以作為更加方便的,艾什瑪(aesma)的素體的。但言峰綺禮竟然選擇大發善心放過了他,給他一個痛快。
他這樣的男人也會顧及情誼嗎——我曾經這麼想過。
但是不是的。
“假如令王被惡魔寄生,便到此為止了。”
——他像是失望一般地看著我。
“因為,那位救世主是絕不可能信任王的。他有和王同等的智慧。”
“王隻是加入進去,就會馬上被殺死。”
——他說出那樣冷酷的話。
這個人,明明畏懼著英雄王的力量,卻又把他當作無能之輩,出乎意料地輕蔑著嗎?
阿茲·達哈卡會找上他,果然不隻是巧合而已。
——無比崇敬大神,但同時又比誰都輕蔑大神的,不正是他自己嗎?
“……嗬。”
如同嗤笑一般,塔洛馬蒂愉快不已。
她抬起長著長指甲的雙手,令澄澈的天空遍布霹靂。
這片異空間是人們的「夢境」,更加寬泛的稱唿是“精神空間”。
一片又一片的「夢」堆疊在一起,形成了這個童話般的世界。
塔洛馬蒂和梅莉便是在這裏戰鬥。
不過,比起光炮什麼的,她們的戰鬥多數情況下都是詛咒對轟。
扔出不計其數的詛咒,用各種手段躲避詛咒。
不間斷攻防的同時,你一層我一層地施放幻術欺騙世界。最終形成連當事人都不太能搞得清楚狀況的詭異形勢。
而混亂之中往往最容易設下陷阱。
因此,感到自己落入下風的一方每隔一段時間就必須要暴力拆穿所有的幻術層,讓空間迴到應有的樣子。
塔洛馬蒂現在就是在做這個工作。
轟——!
暗黑雷暴席卷大地,將落滿地麵的花瓣打散,露出焦褐色的砂地。
天空被劈開,迴歸晨昏之間。漫天星辰在灰蒙蒙的底板上閃爍、湮滅。
這景象塔洛馬蒂在人類世界已目睹了三遍。
很快,第四遍也要到來。
迎著暴風,塔洛馬蒂青紫色的唇彩變得更加豔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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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諾修斯和愛爾奎特約定好了,會在未來解決屬於他們的問題。
因此,愛爾奎特又一次變得天真爛漫。
以諾修斯也能夠放下心去想一些事情了。
首先,必須重整旗鼓才行。
各種各樣的事情都要放一放,聖杯戰爭也要正式作廢。當務之急是應對惡魔的入侵。
並且以諾修斯還要將早就在意的幾個問題逐一解決。
他叫來卡蓮,讓她把眾人搖來,然後當著他們的麵講清楚了惡魔們通過睡夢影響人們神智的事情。
阿爾托莉雅不愧是繼承了點子王因子的女人,當場就給出了解決方法。
——既然入睡有風險的話,那幹脆不睡了,不就行了嗎?
反正卡美洛城就是她照著最大施法距離做出來的,隻要大家都待在城裏,阿爾托莉雅就有的是方法讓他們保持精力、不想睡覺。
以諾修斯很滿意。
夜間也不能懈怠呀!
散落在外的魔術師都別藏了,把魔力乖乖貢獻出來。
那些整天精神內耗的市民也都別閑著。沒事做就打起精神來,加入到包工頭間桐雁夜帶領的施工隊裏去,把城市壞掉的地方修一修。
累了就不會想有的沒的了。
從今天開始,凡是生活在城裏的生物,就是下水道的老鼠也要壓榨到抬不起頭來。
路過的人便要叫他加入朝零晚零的福報中去口牙!
哦,天吶,我的上帝。一想到這裏,以諾修斯先生又開始想念他親愛的高揚斯卡婭小姐了。
假如高揚斯卡婭小姐還在的話,她一定會興奮不已地接過臨時市長的責任,揮動她性感的小皮鞭,叫這個城市以百分之一千的速率高速運轉起來罷!
她絕對可以,輕易可以口牙!因為她就是有那樣強悍的支配欲,讓短暫停留的無辜的鴿子都有工作可做。
假如你覺得自己一事無成便不用感到沮喪,因為我主的使徒連雜草中都能榨出蜜汁,擰開瓶蓋就能搜刮出金山銀山!
哪怕是好吃懶做的廢物,我主的使徒也能用高跟鞋喚醒他的良知,用永不停歇的小皮鞭賜予他無窮的能量和激情。
假若皮鞭不管用,我們還有又粗♂又硬♂的粉色燒火棍和公開手機搜索記錄等獨門秘方任你挑選,總有一款適合你。
大總統是什麼衝擊波?真要論管理人,不如我婭一根。
啊~~~,若是高揚斯卡婭在這裏,該有奪好啊~(朗讀音)?
可惜,這位美麗的女士還在等著他去解救呢。以諾修斯也就隻能拙劣地模仿她的精髓了。
——抱著這資本家的思想,以諾修斯像報菜名一樣不斷地下發任務,給冰室道雪這個市長都說流汗了。
其他英靈和禦主更是驚恐地遠離,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抓過去當新世紀黑奴。
在一眾人大氣都不敢喘的詭異氛圍中,冰室道雪擦著汗離開了。懷裏還捧著記得滿滿當當的筆記。
隨後,按照以諾修斯的意思,卡蓮以監督者的身份宣布聖杯戰爭作廢。
——雖然事到如今也根本沒人在意這個就是了。
這項議程結束後,以諾修斯還有最後一項工作,就可以動手解開某些疑問。
他得去演講。
嗯,對著市民們演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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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解散後,衛宮士郎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薩洛斐爾先生真是好厲害啊,氣勢那麼足,做起事來很有條理,行動完全沒有迷茫的樣子。
要是我也能這麼有方向性就好了……
——衛宮士郎有些羨慕,注意力完全不在眼前。
他伸手開門,和門後的伊莉雅四目相對。
“……”
沉默著,衛宮士郎自覺地關上門。
哦,對哦。我的房間被霸占了來著。
反正也會被趕出來的,還是自己動手吧。
衛宮士郎悲催地想著。
“八嘎尼醬!”
伊莉雅狠狠地拉開門,瞪著衛宮士郎。
“藤姐都和我說了,關於切嗣的事。”
她的聲音一開始還中氣十足,但馬上就軟弱下去。
“是我誤會了,對不起。”
她惴惴不安地擺弄著手指,不敢看衛宮士郎。
士郎好心救助她,但卻被反過來不明不白地攻擊,肯定沒辦法原諒吧。
藤姐說隨便殺人是錯的,雖然一時半會兒沒法理解,但是伊莉雅自己也清楚,被打傷很痛苦。
那多半確實是做錯了吧。
“啊……沒事……”
衛宮士郎和房間裏的藤村大河對上視線。
短暫的意外後,他岔開話題。
“誒,伊莉雅不是姐姐嗎?”
裝作吃驚地,衛宮士郎這麼說道。
伊莉雅果然沒看出來。
也是,畢竟她根本還和衛宮士郎不熟。就算衛宮士郎表現得像個變態,她也隻會嫌棄地接受。
“人家才沒那麼老呢!”
“士郎大笨蛋!”
伊莉雅鼓起臉頰。
不,這可不是我說的啊。薩洛斐爾先生說你比我大一歲,怎麼可能有錯。
衛宮士郎暗自腹誹。
“唔……可以和我說一下切嗣的事情嗎?你應該知道吧……”
伊莉雅迴頭看了眼藤村大河,小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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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公望現在很失望。
因為萊妮絲——居然——主動投降了!
這怎麼可能呢?這還是司馬懿嗎?
他難道不應該使用厚顏無恥的熬老頭戰術,借用局勢把孔明逼到不得不妥協的地步,然後順理成章摘得勝利果實嗎?
他怎麼會行法國軍禮呢,他怎麼能行法國軍禮呢!?
你投降了,我看什麼啊?
太公望此時就像用力如廁卻隻能感受到不可名狀之物在後門口來迴蠕動,於是不得不雙手用力握住紙巾,痛哭流涕渴望它順利滑落的可憐人一樣,完全沒了嗜血觀眾的氣概。
不止是他,當事人的埃爾梅羅二世也是一副活見鬼的表情。
他上上下下反反複複打量著萊妮絲,腦內瘋狂閃現各種陰謀詭計,逐漸感到一種來源於未知的恐懼。
在萊妮絲無語的目光之中,他顫顫巍巍地拿起一根雪茄放進嘴裏。但是拿著打火機的手卻一直在發抖,根本點不著。
萊妮絲伸出手指,親自給他點煙。
二世更害怕了。
“為,為什麼?”
他強作鎮靜,額頭卻滑下汗珠。
“還能為什麼?”
萊妮絲歎氣。
“家族振興什麼的……世界都毀滅了的話,也沒有意義了不是麼?”
“我覺得時鍾塔那幫飯桶解決不掉這件事情——就那麼簡單。”
“硬要說的話,就是我現在冷靜下來了,能夠好好思考了。”
很簡單的理由,也很充分。
但是二世就是沒辦法完全相信。
“阿巴阿巴……”
虛弱的呢喃聲不合時宜地響起。
太公望看向瞪著眼珠子、躺屍在那的韋伯。
“喲,你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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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杜莎靠在陽臺內側的陰暗處,推了推眼鏡。
愛爾奎特在另一邊的陰暗處,可憐兮兮地看著她。
陽臺上,以諾修斯的演講已經到後半段了。
在他旁邊,卡蓮穿著正經的修女服飾,畢恭畢敬。
實際上下麵根本沒人。
在對麵的是阿爾托莉雅,她把現場直播的畫麵直接投在天上。
聲音則是用了和她說話一樣的原理,直接在市民腦中生成。
你不想聽?你再說一遍?你想不想聽?
不想聽就給你循環播放大悲咒。
“現在正是第三天的中午。”
“在短短的三天內,這座城市遭遇了幾番劇變。”
……
“被迫和外界分隔,周圍的人變得難以信任,就連躲藏在家中也並不安全。”
……
“正如各位所看見的,被你們寄予厚望的我們之中,也經常出現矛盾。”
“我要告訴你們,這就是敵人的詭計。”
“當你的朋友展現出敵意,你要知曉,有惡魔正在他的耳邊低語。如此,對待他的冒犯,你便要寬容。”
“若你未能抵抗惡魔的蠱惑,犯下錯誤,你可坦然向教堂的修女懺悔。若你悔改,主會為你洗淨罪孽。”
“這並不丟人。即便是我們,也會在蠱惑下走上歪路。”
“你們要彼此認罪,互相代求,使你們可以得醫治。”
“隻要反省,信而施洗的,主便悅納你的良善。”
“耶和華靠近傷心的人,拯救靈性痛悔的人。你要誠心明了過錯,才得恩惠。”
以諾修斯說道。聲音不大,但是有種莫名的魔力,讓人聽從他的話語。
——實際上是阿爾托莉雅在暗地裏搞的小動作。
而他所說的那個所謂的“修女”,其實是巴澤特,而非卡蓮。
誇張吧。她說想親身了解一下言峰綺禮生存的環境,就主動跑去當情緒垃圾桶了。
為此還找到異常愉悅的卡蓮,認真學習了修女的話術。
隻能說勇氣可嘉。
希望她不會被特殊時期的奇葩懺悔搞瘋。比如對著魚犯錯什麼的……
阿門(無感情)。
“主說——主所愛的,必在試煉中雕琢。”
“主說——我永不離開你,也不丟棄你。”
“主又說——看哪,我必快來!賞罰在我,要照各人所行的報應他。”
以諾修斯稍稍用上了「聖者自奏」,調動人們的情緒。
這種時候,講道理遠沒有煽動情感有效果。
“不要聽信蠱惑。”
“惟有忍耐到底的,必然得救。”
“不要丟棄希望。”
“因我常與你們同在,直到世界的末了。”
“不要恐懼犧牲。”
“我這皮肉滅絕之後,必在肉體之外得見上帝。”
“如此信念,誰又能使我們與基督的愛隔絕呢?難道是患難嗎?是困苦嗎?是逼迫嗎?……在這一切的事上,我們已得勝有餘了。”
“相信吧,因為當主駕臨時,凡信祂的,皆可從死裏複活。”
說完,示意阿爾托莉雅完工了,以諾修斯鬆了口氣。
終於結束了,當神棍真的讓他不自在。
但好說歹說,是扯著宗教的旗子把“軍心”穩定住了。
至於為什麼拜火教的問題扯的是基督教和天主教這邊的旗子,當然是因為足夠權威,而且本地就有教會基礎。
以諾修斯向來是實用主義。
雖然代表本地教會名字的神父變成了壞蛋,但我這個救世主都站在這裏了,還有正統教會人士背書,誰能質疑我?
什麼?你說我們這邊這個正統教會人士是叛徒的女兒?
那我就要好好跟你掰扯掰扯耶穌和迦南婦人的故事了。
而且《羅馬書》都說了神不偏待人,你還想怎樣。
以諾修斯的工作暫時結束了。漂浮在對麵空中的阿爾托莉雅也飄迴來,落到陽臺上。
以諾修斯直勾勾地看著她,讓她有些詫異。
“我該叫你什麼?阿爾托莉雅,還是excalibur?”
——他問出讓美杜莎詫異,愛爾奎特眼睛一亮的問題。
是的,以諾修斯很早以前就覺得不對勁了。
仔細想想,之前阿爾托莉雅說過,“沒有聖槍的調取權限,不然可以直接把市民裝進聖槍裏麵”這種話,但後來又應和以諾修斯,說“這是非人道的做法,自己也不願意這麼做”。
這完全是前後矛盾的,不是麼?
之前還不以為意的事情,後來又突然變得在乎了。
矛盾程度讓以諾修斯不由得聯想到她的親姐姐摩根。
總不能她也有三重身吧?
“……你在說什麼?”
阿爾托莉雅看起來有些困惑。
以諾修斯一怔。
我想錯了?
——這個想法很快就被他拋到腦後。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