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曉鳳命人取來了替換的衣物,便幫著虛弱不方便行動的喬婉娩脫下她那套被血染紅的白色衣裙,將裏衣除下,所見的光景令她差點驚叫出聲。
她猛地停住,眼中充滿了震驚與痛楚,聲音顫抖:“這些……怎會……”
喬婉娩虛弱地苦笑,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與哀傷:“麻煩二堂主不要告知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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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多病將李蓮花小心翼翼地安頓在床榻上,望著他那蒼白如紙的麵容,心頭的焦慮愈發加劇。李蓮花的額頭上滿是冷汗,脖頸處布滿了紫黑色的脈狀紋絡,仿佛一條條無形的鎖鏈將他禁錮。每一次他因痛楚而微微掙紮,身子不自覺地打著擺子,痛苦的呻吟也不時從他喉間溢出,令方多病心頭一陣緊繃。
莊中的郎中已經看過多次,然而初學的醫師完全無法察覺李蓮花體內的碧茶之毒,甚至隻以為他是油盡燈枯,氣血衰竭;有些年長的醫師,摸過李蓮花的脈後,也隻是開了幾幅補身子的藥,麵對毒素無能為力,眼見如此,便向方多病提議請高明的醫者。
方多病看著李蓮花昏迷中的模樣,眉頭緊蹙,顯然即便在昏迷中,他的內心也未能平靜,嘴裏時不時低聲喃喃,似乎在說些什麼。方多病心中不禁一緊,俯身靠近,耳朵幾乎貼上李蓮花的唇邊,才勉強聽清那微弱的字音:“…娩…”
這一字落入方多病的耳中,仿佛一把利劍刺入他的心中。他的憤怒與痛苦頓時湧上心頭。若不是那女人將李蓮花擼去流沙囚禁,李蓮花也不會慘遭那些人的折磨,身上也不會有那麼多到現在也沒完全長好的疤。
而且那女人親手廢了李蓮花的經脈,雖然最後續接上了,但是李蓮花中了碧茶的身子,好不容易在芩婆那裏獲得了幾分內力,經這一折通已所剩無幾,加上今天這一場打鬥消耗了他殘存的內力,才會令他毒發如此嚴重。
而且,還因為那女人被擒,丟了天冰,這一路折騰下來,全白幫金鴛盟和萬聖道忙活了!
方多病的心中亂如麻,剛才他已將自己的內力輸給了李蓮花,但內力入體後,卻如泥牛入海,毫無反應,絲毫沒有改變李蓮花的狀況。
府中的醫師束手無策,此刻再去請關河夢也已來不及。眼見李蓮花的氣息漸弱,方多病急得團團轉,來迴在床榻側踱步。每走一步,他都感到一股無法言喻的焦慮吞噬著他。
突然,他聽到房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方多病以為是又有新的醫師來診治,急忙走過去開門。然而,門一開,他愣住了——門外竟然是自己小姨何曉鳳,扶著虛弱蒼白的喬婉娩。
此時喬婉娩已換上了一套翠綠的衣裙,襯得蒼白的麵容更顯透明,喬婉娩本來比何曉鳳高挑很多,她的衣裙喬婉娩穿起來略顯小,這件還好是何曉鳳之前尺寸做大了的衣物。
方多病見到是剛才心裏還在暗罵的人到來,本就煩躁的心情,更加煩躁,站在門口並沒有打算將人請進來,沒好氣道:你來這裏做什麼?
喬婉娩還沒開口,何曉鳳便先怒了,眉頭一挑,聲音嚴厲:“你小子,怎麼跟喬女俠說話的?趕快讓開!”
喬婉娩此時沒有心情與方多病爭執。她明白,方多病對她態度的冷淡,正是因為李蓮花的情況不容樂觀。她微微皺眉,虛弱的聲音中透著一絲堅定:“我可以救他�!�
方多病一愣,眼中閃過一絲光亮,緊接著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急切:“當真?你有什麼稀世丹藥?快拿出來!”
喬婉娩微微點頭,示意她要進屋治療。方多病見狀,終於不再攔住她,默默讓開了身子。何曉鳳扶著喬婉娩走到李蓮花的床前,喬婉娩背靠在床頭坐好,目光不自覺地落在李蓮花那蒼白的麵容和脖頸上的紫黑色紋路上,心中一沉。
喬婉娩皺了皺眉,輕聲說道:“我需要和他單獨相處,方便療傷。”
方多病立刻緊張起來,語氣裏充滿了戒備:“不行!誰知道你會做什麼事?我必須在他旁邊!”
喬婉娩聽到這話,歎了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與疲憊,顯然已經不再打算勸說。他們之間的信任,早已不如從前。她轉向何曉鳳,低聲說道:“麻煩二堂主去叫人多準備些補氣血的藥材�!�
何曉鳳會意,點點頭,便推門而出,迅速去安排。
喬婉娩輕輕看向方多病,目光中帶著一絲沉重和決然:“方小寶,接下來的事,我希望你不要和別人說起…”
她頓了頓,目光微微轉向躺在床上的李蓮花,眼神中充滿了複雜:“…尤其是,不能告訴他�!�
方多病眉頭微微一皺,顯然被她的話題引起了疑慮,但他並未多問,隻是點了點頭,語氣帶著幾分不解:“怎麼還神神秘秘的?!也罷,我向來不是多嘴之人�!�
喬婉娩見方多病應下,微微鬆了口氣,隨即讓他取來一個瓷碗。她接過瓷碗,將其小心地放在床邊。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左臂的袖口,緩緩將袖子卷起,露出下方纏繞的白色繃帶。
方多病看到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心裏猛地一沉。他似乎已經意識到某些事情,但又無法完全確認。
喬婉娩並沒有抬頭看他,隻是沉默地開始解開繃帶。一圈圈潔白的繃帶被緩緩解開,暴露出她那白皙的手臂。手臂上布滿了道道切口平整的疤痕,有些是舊的,已經變成了白色的痕跡,而新的傷口依然鮮紅,正在結痂,幾處傷口因為之前的激烈打鬥顯得有些撕裂,鮮血又滲透了出來。
這些傷口層層疊疊,方多病隻覺得一陣寒意從背脊蔓延,頭皮發麻。
喬婉娩停下動作,目光定定地看著自己的傷口,像是在迴憶什麼。她的眼神變得冷靜而無情,手指輕輕挑起其中一處已經愈合的舊傷,摸出匕首——那把斷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