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浩的話很直接。


    “我底下的人不……”孫苗苗想解釋。


    陳浩太直了，她有點受不住。


    “不用急著解釋，我這麼說，隻是將最壞的情況表明出來。”陳浩擺手。


    “你不用太過擔心，隻要咱們的利益一致，我肯定更願意讓你給帥府大酒店運送農產品，畢竟咱倆私下也簽了協議，我占有份額，我們算是利益共同體。”


    “不知道你聽沒聽過黃袍加身的故事，有些事到了那一步，很多時候不是你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你可能隻是一幫利益集團推舉出來的領頭人。”


    “你的心思真縝密，天天防這防那的，心不累嗎？”孫苗苗將合同遞給了陳浩。


    她心裏還是有點不太習慣。


    “生意小的時候，牽扯到的人不多，彼此之間還能通過信任，建立合作關係，甚至都不用簽合同，口頭上做出承諾就行了，即便最後真的鬧的不愉快，損失也不大，能接受，但是等生意做大了，牽扯到的人和事多了，好多事就由不得自己了。”陳浩道。


    哪個男人不想堅持半個小時往上，可很多時候幾分鍾就繳械投降了。


    身不由己啊。


    做生意，搞合作，都是類似的道理。


    陳浩不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


    “就是不知道這麼多瓜果蔬菜送到市裏去，會不會牽扯出麻煩，被人抓住辮子，安上投機倒把的罪名？”孫苗苗說道。


    陳浩的直接她有點不太習慣，不過她選擇包容，沒有繼續爭辯。


    市裏跟縣裏不一樣，市裏是全新的地方，一點都不熟悉，孫苗苗有點擔心。


    雖說農民自留地種出來的農產品，自己能售賣，但好多時候也都是售賣給蔬菜公司，就是不賣給蔬菜公司，也是弄到集上賣掉，還得偷偷摸摸的，很不好意思。


    現在要開著卡車，往市裏送農產品，她心裏不禁有些打鼓。


    “要放在之前，的確有些風險，但如今卻沒有多大的問題了，真要有人不開眼，找麻煩，省裏的領導也會出麵解決。”陳浩道。


    “你以為分田到戶，就真的隻是分田到戶？其實還釋放著另外一層信息，計劃經濟要成為過往了，統購統銷的政策要打破了，對市場經濟的擁抱馬上就要到來了。”


    分田到戶的文章如果沒發表到內參上，沒有被領導關注，省裏的領導沒有到花山公社，沒有發話支持花山公社搞分田到戶。


    往市裏運送農產品，的確風險不小，但有了領導的肯定，很多擦邊的地方都會得到默許。


    別的生產隊，別的公社，搞這種事情，不行，但是花山公社搞這種事情，是皇權特許！


    “前麵幾天，往帥府大酒店運送農產品，你跟著一起過去，跟周開榮見麵，熟絡熟絡。”陳浩道。


    “帥府大酒店領導層有些不和，劉英是大堂經理，我們的合作主要是跟她，另外還有一位副經理叫朱世金，主要負責後勤的，劉英跟他之間的關係不好。”


    “你跟帥府大酒店那邊接觸的時候，可能會遇到朱世金，該怎麼應對，你自己心裏有個數就行，總的原則就是不得罪，但是也不用怕。”


    “遇到刁難的時候，先找周開榮和劉英，他倆要是解決不了，你再找我。”


    陳浩又將帥府大酒店的基本情況，跟孫苗苗做了說明，怕她到時候碰到了，不清楚裏頭的關係，不知道如何應對。


    前世，帥府大酒店這麼大的一家酒店，被朱世金撿了便宜，把產權給拿了過去，揣進了私人的腰包裏。


    這世沒那麼容易了。


    陳浩盯上了。


    “好。”孫苗苗點頭。


    兩人又說了幾句，陳浩這才離開。


    一個星期後，陳浩在縣裏，跟已經是鳳凰派出所副所長的張永科喝完茶，聊了會兒天後，迴興盛飯店。


    “浩哥，這有封信，是給陳小婷的，你迴村的時候，給她帶過去吧。”陳偉在興盛酒樓。


    他手裏拿著一封信，遞給了陳浩。


    “怎麼會有人給陳小婷寫信，她家在外頭還有親戚？”遞給陳浩信的時候，他還很疑惑。


    “多半是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陳浩接過信，看了看。


    很簡單的一封掛號信，從外頭壓根瞧不出什麼東西。


    沒有錄取通知書的字樣，也不是往後特快專遞。


    郵電還沒分家，縣市裏都是郵電局，公社則是郵電所，這封信按照規定來講，應該送到公社的郵電所才是，投遞員圖省事，見是花山公社的信件，直接找到了花山飯店這。


    “她考上大學了？”陳偉很驚訝。


    “以她的成績，考上大學不是很正常的事？”陳浩道，“行了，不跟你說了，我得迴村裏，把這封信交到她手上。”


    “這都過去好幾個月了，她怕是一個好覺都沒睡過。”


    陳浩收好信，騎著自行車，踩的身上冒汗，終於是迴了村。


    直接往陳小婷家中去。


    人不在家，就是老太太也不在屋裏。


    陳浩先是去修招待所的地方看了看，隻發現老太太，沒發現陳小婷。


    “小婷呢？”陳浩問老太太。


    “她去地裏了。”老太太道。


    平常時候，不見老太太出門，村裏修招待所，食堂，這種涉及到公家的事情，就是腿腳不方便，她也跑過來，能幫點就幫點忙。


    “我去找她。”陳浩沒多說，往陳小婷家分的田地裏去。


    在大棚裏，找到了正在澆水的陳小婷。


    貓著腰，給絲瓜苗澆水。


    “這有你的一封信，你看看，是不是錄取通知書。”陳浩從懷裏拿出信，說道。


    陳小婷立馬停了手裏的活。


    接過信，半天沒敢打開，手有點發抖。


    “就這麼拆開？”她吞了下口水，看著陳浩。


    怕怕的。


    “慢點撕，裏頭有通知書，別撕破了。”陳浩道，“手上的水擦擦，別緊張。”


    “要不你幫我撕吧，我怕把裏頭的通知書給撕壞了，我手都有些發抖，心都要跳到嗓子口了。”陳小婷看著陳浩。


    她很難受，“浩哥，你幫我弄。”


    “這事哪能幫，別的事可以幫，這事不能幫，得你自己來，通知書就這一次，第一次哪能讓別人代勞？”陳浩道，“先撕一個小口子，慢點來，沒事的，不要緊張。”


    陳小婷緩了口氣，小心翼翼的撕開信封，裏頭就一張紙。


    摸出來。


    上麵寫著：複旦大學錄取通知書幾個字。


    她報的是複旦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