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淩靖軒帶祁玉璽去吃了早飯,然後兩人開車迴祖宅。
祁玉璽身上穿著他昨天穿的那身衣服。
公寓裏有洗衣烘衣機,淩靖軒一早起來就把祁玉璽的衣服給他洗好烘幹了。
祁玉璽坐在副駕駛座上顯得很沉默。
淩靖軒一邊開車一邊不時注意他。
“安安,酒還沒醒?”
“嗯。”
“……你從來沒喝過酒,以後還是別碰了。”
“嗯。”
路上祁玉璽的話很少,淩靖軒當他確實是酒後不舒服。
或許祁玉璽就是那種酒量不行的先天宗師。
百裏元坤和嶽崇景正在堂屋跟祁四爺爺、祁四奶奶還有葉本昌夫婦聊天。
老宅裏就他們六位老人。
平時沒事就一起聊天,下棋。
有人作伴,哪怕子女徒弟不在身邊,也不會覺得寂寞。
大姨祁秀紅跟著一起過來,祁玉璽就更放心爺爺奶奶了。
他有考慮要不要把大姨夫弄到上京。
這樣大姨就能一直在爺爺奶奶身邊就近照顧。
要論照顧爺爺奶奶,他肯定不如大姨。
而且有大姨在身邊,爺爺奶奶住在祖宅也能更安心吧。
畢竟這套宅子真的是太大了。
爺爺奶奶一輩子住在東莊村。
陡然換了一個這麼個地方,有熟悉的親人在一旁,才能心安。
不過這事兒他還沒跟淩靖軒提。
至於為什麼是跟淩靖軒提,祁玉璽沒考慮過。
淩靖軒和祁玉璽過來了,幾位老人馬上招唿著他們坐。
祁玉璽坐在爺爺奶奶中間,主動說:
“寧旭昨晚請吃飯,唱歌,我就去了。
晚上在師兄的公寓睡的。”
祁四奶奶立刻說:“去玩好。
你以後要多跟寧旭、君凡出去玩。”
祁四爺爺在一旁點頭:
“你還小,別整天跟你師父一樣就知道練功練功。”
百裏元坤不滿了:“我整天練功怎麼了?我練功我身體好。”
祁四爺爺:“你練功都練傻了。”
兩個人又鬥起了嘴,看得嶽崇景是哈哈笑。
等到師父和爺爺鬥嘴完了,祁玉璽才說:
“師父,我有事找您。爺、奶,我跟師父說點事兒。”
“去吧去吧。”
孫子一說有正事,祁四奶奶趕緊拍拍孫子讓他走。
跟著師父去了師父的書房。
祁玉璽動作很隨意的,就如掏一張手紙或手絹一般,從牛仔褲的屁股口袋裏掏出兩張折起來的信紙,遞給師父。
徒弟掏得隨意,百裏元坤也隻當徒弟可能又需要什麼藥材了,接的也隨意。
結果等他展開信紙,看到信紙上的內容!
百裏元坤差點沒忍住揍徒弟一頓。
信紙上最開頭寫了五個字——
黃泉再造湯。
百裏元坤抓狂:“你就把這個隨隨便便地塞在褲子口袋裏?!”
祁玉璽有點無辜:“就這些內容,不用裝包裏。”
“你真是膽大!這麼重要的東西你就那麼隨便揣兜裏!”
祁玉璽:“沒人能從我兜裏拿走。”
“……!!”
有一個藝高人膽大的徒弟有時候就是會這麼心塞!
深吸了幾口氣,百裏元坤一遍遍告訴自己徒弟就是這個性子,說也沒用。
“師父,這個您拿著。
我現在把心法告訴您。
沒有心法,就算拿了這份東西,別人也用不了。”
百裏元坤沒跟徒弟說謝,鄭重地點頭。
祁玉璽把心法告訴師父。
在確定師父全部記下後,他又把怎麼熬藥;
熬藥的步驟;
藥熬好之後怎麼用內力配合心法來做最後的調配;
一五一十,詳詳細細地說給師父聽。
百裏元坤是先天大圓滿的宗師,很多和古武沾邊的東西對他來說是一點就透。
在徒弟說完後,他問了幾個問題,又跟徒弟複述了一遍,就全部記下來了。
“安安,你要不要……”
明白師父的意思,祁玉璽搖頭:“我不需要。
我有‘伏陰劍法’就夠了。
師父,您和師伯,試一試吧。
先天大圓滿,不會是終結。”
百裏元坤深吸一口氣,拍拍徒弟的肩膀:
“師父和師伯會考慮。
安安,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祁玉璽:“我要教淩靖軒烈陽掌。”
“好。”
有些事情,師徒二人早已形成默契。
百裏元坤沒有問什麼是烈陽掌,祁玉璽也沒有解釋。
和師父一起迴到堂屋,祁玉璽又陪爺爺奶奶說了會兒話,就叫了淩靖軒一起走了。
兩人走後,百裏元坤說:
“安安和靖軒要修習一門新的功法,最近可能會比較忙。”
祁四奶奶慈愛地說:“讓他們師兄弟盡管去忙。
我們不給他們拖後腿。”
祁玉璽和淩靖軒換了練功服去了練功房。
這是祁玉璽在祖宅內屬於他自己的練功房。
是百裏元坤決定搬迴老宅之後,讓嶽崇景找人在老宅內新蓋的。
舊的練功房,霍連元他們會在那裏練功,不適合祁玉璽用。
也不方便他教淩靖軒烈陽掌。
烈陽掌的心法淩靖軒已經熟記並且在修行了。
祁玉璽麵對著淩靖軒打了一套掌法。
打完之後,他說:“這是烈陽掌的第一式。
烈陽掌共有八式。
修習的最佳時間是每天日頭最盛的時候。
開始吧。”
淩靖軒嚴陣以待。
淩君凡發現祁玉璽和他老爸又失蹤了。
當然,兩人還在百裏家祖宅內,就是經常見不到人。
淩君凡還是不免有些沮喪。
但一想到他和祁玉璽的一年之約,他又立刻幹勁十足。
不管玉璽和老爸之間有什麼秘密,他現在一個普通人也打聽不出來。
還不如多花時間和心思鍛煉身體,讓玉璽看到自己的恆心和毅力。
淩靖軒一直都知道祁玉璽是一個對武學極其認真且自律的人。
現在,他要加上一條。
祁玉璽也是一位非常嚴格、嚴厲的老師。
烈陽掌第一式,他看祁玉璽打的時候感覺挺簡單。
結果輪到他自己,配以心法,就十足十的難。
而就如祁玉璽說的那樣,不僅難,而且疼。
這種疼不是泡黃泉再造湯的那種疼。
而是在練功的時候,骨骼、身體似乎在被什麼炙烤。
收功後,淩靖軒是披身的大汗,就跟從桑拿房裏剛蒸出來。
他感覺自己也確實像剛蒸了桑拿,全身從內到外都很熱!
等到師兄二人都洗完澡,換了衣服,淩靖軒還是忍不住在出汗。
祁玉璽冰涼的手從他的t恤衫下擺鑽進去。
淩靖軒驚訝地迴頭,身體下意識地打了個激靈。
祁玉璽冰涼的手貼在淩靖軒的後心。
一股沁涼順著後心進入淩靖軒體內,淩靖軒立刻凝神運功。
片刻之後,他體內的燥熱平息,體溫恢複正常。
收迴手,祁玉璽的鳳眸滑過某種晦暗的流光。
“等你練到烈陽掌第二式,我就可以不用吃烈火丹了。”
淩靖軒頓時驚喜:“烈陽掌和伏陰劍法是不是相輔?
你需要烈陽掌驅除丹田內的陰寒之氣;
而我練烈陽掌,也需要你幫我降溫?”
祁玉璽:“可以這麼說。”
淩靖軒大喜,一個沒忍住又摟住了祁玉璽的肩膀:
“安安,你這迴可跑不掉了。”
祁玉璽拉下淩靖軒的胳膊:
“你先想想什麼時候能突破第一式吧。”
淩靖軒低聲笑。
這種兩人要彼此相助練功的意外之喜令他心情大好。
突然就有一種兩人在雙修的錯覺。
這麼一想,淩靖軒暗唿一聲糟糕,某種熱氣直衝腿間去了!
“師兄會努力的。”
祁玉璽:“吃飯去。”
“好!”
似乎這兩天祁玉璽的異常都是淩靖軒的錯覺。
師兄弟兩人又恢複到了以往的“親密無間”。
※
寧旭已經睡了,手機嗡嗡嗡地振動。
他從睡夢中猛地驚醒,待聽清了什麼在嗡嗡之後趕緊拿過床頭櫃上的手機。
“玉璽?”
看到來電者是誰,寧旭急忙接聽,
“玉璽,不好意思,手機我開了振動,沒聽到。”
“抱歉打擾你睡覺。”
“沒沒沒。你肯定有事兒吧。”
“昨天晚上我師兄唱的那兩首歌的歌名是什麼?”
寧旭愣了。
他還以為是有什麼緊急的事,祁玉璽才這麼晚給他打電話。
寧旭覺得祁玉璽有點怪怪的。
“我把歌名給你發短信發過去吧。”
“嗯,謝謝。”
電話掛了。
玉璽打電話為的就是這個?
寧旭盯著手機,有點出神。
不過他沒忘了祁玉璽還等著他發消息過去。
他把兩首歌的歌名和出處發過去,很快對方迴過來:
【別告訴淩君凡。】
【好。】
【你睡吧。】
【晚安。】
把手機放迴去,寧旭躺下。
祁玉璽這兩天真的很奇怪啊。
他不會是跟淩四叔鬧什麼矛盾了吧?
寧旭是百思不得其解。
打了兩個哈欠,他不想了,蒙頭睡覺。
房間裏,累了一天的淩靖軒已經熟睡了。
祁玉璽卻坐在書桌前在筆記本電腦上查著什麼。
電腦屏幕上是“right here wating”和“casanca”的歌詞。
應試教育出來的祁玉璽還是比較容易地看懂了這兩首英文歌的歌詞意思。
看懂了,祁玉璽關了電腦,房間裏頓時陷入了黑暗。
抬手,放在自己的頭頂,祁玉璽閉上眼睛,眼前是唱歌的淩靖軒。
——wherever you go,whatever you do,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i fell in love with you watching casanca。
——“他先喜歡的我,當然要他主動啦。總不能他喜歡我,還要我去開口吧。”
放下手,祁玉璽睜開眼睛,上床睡覺。
※
一場大雪在淩靖軒專心修習烈陽掌時降下。
渾身從內到外都熱騰騰的他恨不得跑到雪地裏打幾個滾。
每次在淩靖軒熱得受不了的時候,位於一旁的祁玉璽就會把自己冰涼涼的手探進他的衣服裏,貼著他的後心給他降溫。
每當這個時候,淩靖軒就幸福又痛苦著。
祁玉璽也告訴了他,等他練到第二式,他就能控製身體的燥熱,不會這麼難過了。
淩靖軒又矛盾了,到那時候,這人就不會這樣給他降溫了吧。
淩靖軒一直在百裏祖宅。
知道他最近跟著祁玉璽練功,淩家人也沒催他迴家。
淩家這邊已經說好了,過年的時候都去百裏家祖宅那邊過年。
臨近年關,淩百暉和淩百翔還好一點。
畢竟兩人已經退居二線。
淩靖宇和淩靖磊就是忙得幾乎不著家。
就連淩靖磊的老婆鄭男也是忙得腳不沾地。
夫妻兩人已經連著好幾個晚上在軍區宿舍過夜了。
可這天晚上,淩靖磊卻迴來了。
淩百暉和淩百翔的覺少,兄弟兩人還在客廳裏閑聊。
見淩靖磊頂著一身的風雪從外麵迴來,兩人很吃驚。
葉鳳和楚妍已經上樓迴房間休息去了。
“靖磊,你怎麼一個人迴來了?鄭男呢?”
淩百暉見他身後沒別人,問。
淩靖磊脫掉呢子大衣交給家裏的警衛員,走過來坐下說:
“鄭男加班。我有點事。”
“怎麼了?”
淩靖磊擺了下手,客廳裏的警衛員和阿姨就退出去了。
淩百暉和淩百翔這才發現淩靖磊的表情有些不大好。
“出什麼事了?”
作為大伯,淩百暉又問。
淩靖磊卻是看向父親:“爸,你前妻今天到我辦公室來找我了。”
淩百翔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淩百暉住了嘴,不說話了。
淩靖磊沒有避開大伯,直接對父親說:
“她來找我幹什麼爸您應該猜得到。”
淩百翔點點頭,淩靖磊口吻決然:
“爸,您是長輩,我是晚輩,我無權左右您的決定。
但作為我個人,我堅決與潘家人劃清界限。”
淩百暉出聲:“你們兩個好好談,我上樓。”
淩百翔沉默地點點頭。
淩百暉站起來,拍拍侄子的肩膀,上樓了。
客廳裏就剩下了淩百翔和淩靖磊父子兩人。
淩百翔這才開口問:“是她想迴來,還是她和潘華都想迴來?
還是讓潘華迴來?”
淩靖磊不掩飾厭惡地說:“她當然後悔了。
可惜爸你身邊已經沒她的位置了。
她希望我能原諒她,說她有錯,但更多的是時代造成的錯。
她想讓潘華改迴名字,迴來跟您和大伯、大伯母磕頭認錯。
我拒絕了。”
淩百翔仍是點點頭,站了起來。
“爸!”
淩百翔看向自己的長子:“你媽讓我不要太晚睡。
下雪了,我不方便出門,又快過年了。
以前都是靖軒操心,他現在抽不出空。
你也別把什麼事都丟給你大哥大嫂操心。
過年有些要置辦的東西,你也準備準備。
今年去你嶽爺爺那裏過年,咱家裏也要拿出該有的態度。”
沒有等兒子的迴複,淩百翔步履明顯有點跛地往樓梯的方向走。
淩靖磊站起來去扶父親。
淩百翔拉下他的手:“你快洗洗睡吧。
如果還要加班,就趕緊走。”
“爸。”
對兒子擺擺手,讓他不要擔心,淩百翔一瘸一拐地走到樓梯口,扶著樓梯扶手慢慢上樓了。
看著父親蹣跚的背影,淩靖磊的眼眶充血。
似乎又迴到了那一天……
父親被人按在地上,一根根棍棒打在父親的身上,打在父親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