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隱不知道以德服人和流星雨有什麼關係?但是她看得出來,吳自用,月兒,木蘭是知道流星雨和以德服人是什麼關係的。
大少敢這麼說,也是因為京城的那位,正在執行的新政策。
崇禎帝從小受儒學大家熏陶,他堅信讀書人都是光明磊落,一身浩然正氣的正人君子,皇帝往這些正人君子家裏安插錦衣衛密探是不對的。
崇禎皇帝不喜歡錦衣衛,更不喜歡東廠番子,因為自己還是信王的時候,自己身邊就有東廠的人,這讓他非常的反感。
以前自己隻是一個信王,知道身邊有暗探也是沒有辦法。
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自己是皇帝,那些該死的密探就沒有必要留下來了。
自從自己登基以來,那滿朝文武對錦衣衛是怨聲載道,特別是魏忠賢那老狗倒臺之後,唿籲裁撤錦衣衛的聲音越來越高。
崇禎皇帝認為,自己是一個開明的大度的皇帝,滿朝文官武將,全都是大儒名士,正人君子。
總是讓錦衣衛的密探監視著這些正人君子,是對正人君子們的不信任,此等行為非常的不妥,有損君臣和睦。
為了體現皇帝對滿朝飽讀詩書的儒門正人君子們的信任,崇禎帝決定裁撤錦衣衛,搞了個沒有聖旨,錦衣衛不能出京城,東廠番子不得出皇城的承諾。
為了實現這個承諾,崇禎帝開始大規模裁撤錦衣衛,那些不知花了多少時間和金錢,絞盡腦汁才以各種身份潛伏在各高門大院裏的探子們,小人物糊裏糊塗的就被解了雇,大人物全都召迴了京。
這一舉動,使得那些潛伏在各高官貴族家裏的,家主知道的或者不知道的他們,紛紛浮出水麵,幾十年的隱忍瞬間化為虛無。
很多高門大院的主人猛然發現,那個在自己家裏幹了一二十年的,忠心耿耿的管家,竟然是錦衣衛。
也有人家發現,自己家裏那個看上去非常不起眼的掃地老媽子,或者是種花的花匠,竟然也是錦衣衛。
皇帝的這一新規,終於把懸掛在文武百官頭上二百六十年的那把劍取了下來,眾文武頓感渾身上下一陣的輕鬆。
當今皇上果然是聖主明君,比得過堯舜禹湯,秦皇漢武。
於是乎,崇禎帝迎來了朝野上下一片皇上聖明的高唿聲。
監管百官的錦衣衛都栽撤了,那監管錦衣衛的東廠自然也沒了什麼作用,也被關進了皇城,無旨不得出皇城半步。
一時之間,崇禎皇帝的聖賢之名傳遍五湖四海。
原本有錦衣衛監管,都敢四處下黑手的大小官員們,終於迎來了當官的春天,以前幹壞事還得藏著掖著,這一下算是徹底的放開了。
現在的大明,礦稅沒了,商稅也沒了,撤迴了礦監,稅監,關閉了鹽務司,茶務司,所有的權力都交給了各地的達官顯貴。從此,大明的稅收全部壓在了可憐的農民身上。
基於這些因素,知道大明即將進入群魔亂舞時代,到時候講的就不是律法,而是比誰的拳頭大。
所以在南京開店,大少決定隻留下皇帝一個股東,其他的全部都被排除在外。
特別是南京的勳貴大族,為了避免將來有一天翻臉的時候不好下手,南方的勳貴是萬萬不能合作的。
安排好南京的商業和書院,所有事情都交給吳自用。大少閑著沒事,每天除了讀書,有空就跟著南京國子監那幫街溜子四處瞎晃。
這天,看著剛從馬場學習騎馬迴來的柳隱,大少又想起柳隱的事,想著沒有了周道登那半年的藝術指導,柳隱的藝術成就會不會被影響?
為了補足周道登的那一段學習經曆,大少決定,先給柳隱找位老師?補課。
在征詢了柳隱的意見之後,大少自己先去了董尚書府找到師伯董其昌。
說明自己家裏有位姐姐,自幼喜歡琴棋書畫,特別在書畫方麵頗有天賦。
隻因家處地方偏僻,找不到一位好的老師,一直未得名師指點。
“學生想讓姐姐拜入師伯門下,學習書法繪畫,望師伯恩準!
大少畢恭畢敬的給董其昌行禮,隻希望他能收下柳隱為徒。
董其昌對大少印象非常的好,加上大少向來大方,有什麼好的東西,除了自己老師袁可立有一份,自己這個師伯也有一份。
雖然董其昌並不願意收個女子為徒。但是得這小師侄的東西多了,自己也沒迴過什麼禮。
俗話說得好,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現在小師侄就提出了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再加上袁可立的麵子,董其昌也不好拂了他的意。
這也就是個指點指點便可的學生,花不了多少精力,董其昌勉為其難的同意了拜師的要求。
九月三十休沐日,大少帶著重禮,領著柳隱,月兒和木蘭,跟隨師母宋氏一同,敲響了禮部尚書董其昌家的大門。
董家客廳,正堂內擺放了一屋子的禮物。董其昌在考核了柳隱的書畫功底之後,還算滿意,覺得收下這樣一個聰慧女子做學生,也不會壞了名聲。
滿意的董其昌與夫人正堂端坐,在司儀的唱禮聲中,柳隱行了拜師大禮,端上了拜師茶。
因為董其昌並不想讓人知道,他收了一位女子做徒弟,所以整個拜師過程,隻有師母宋氏和程風兩人在場,沒有外人觀禮。
從這日起,柳隱正式成為董其昌的弟子,認認真真的跟隨董其昌學習了一年多的書畫。
直到己巳之變結束後,大少從遵化搶了一波迴來,臺灣正式開府建衙,柳隱才隨大少來到臺灣,走上了一條嶄新的道路,這是後話。
安頓好柳隱的學習之後,大少開始打南京寶鈔司的主意。
這兩月跟隨南京街溜子們到處閑逛,進過不少南京工部的匠造所。
讓大少看到了工部匠造所那些可憐的工匠們。
特別是寶鈔司的工匠最是混得慘,自從大明寶鈔爛大街,成了廁紙之後,寶鈔司的工匠們真的也就造起了廁紙,順帶著印印寶鈔。
可現在的大明寶鈔還不如廁紙,南京皇宮的人又少,造廁紙的量也有限,以至於這些工匠們不帶餉的三天倒,上一休二,一個月隻能上十天的班,領十天的餉銀。
原本就微薄的餉銀隻領到三分之一,養家糊口簡直成了難事,逼得寶鈔司的大小工匠們,全都成了南京街頭不是乞丐的乞丐。
看著這些一身的手藝,卻吃不上飯的工匠們,大少打起了他們的主意。
正好,街溜子中有個叫杜文忠的,他爹是南京工部尚書杜士全,這寶鈔司的事就歸他爹管,寶鈔司的事他熟悉。
大少一打聽,寶鈔司工匠共有二百六十人,每人每月餉銀一兩二錢。
因為現在寶鈔司沒事做,所以二百六十個人分成三班,一班上一天,一月上十天,隻能領到十天的餉銀,四錢銀子。其他的時間隻能自己自謀生路,是乞討還是打零工?完全自便。
大少一聽,這不就是機會嗎?就讓這杜文忠去與他爹商量,想把這些工匠一次性買斷,實在是不行,租借出來也行,反正借著借著就成自己的了。
杜士全原是南京戶部侍郎,今年八月才升任工部尚書,剛上任就被工部的破事搞得焦頭爛額,因為多年沒有營造項目,工部窮得要死,大量的工匠無事可做,每月就靠一點點餉銀吊命。
這些工匠都是工部在冊的,沒事可以做,又養不起這些人,還不能遣散了。工匠們是吃了上頓沒下頓,都穿得破破爛爛的,搞得工部像乞丐窩一樣。
杜士全想改變一下,可是沒錢,想什麼都是浮雲。正在這個時候,自家那個混混兒子找上自己。說是虛穀公子想買那些寶鈔司的工匠。
杜士全不知道虛穀公子要那些工匠有什麼用,總不可能讓他們去印寶鈔吧?可這是不可能的,現在的寶鈔還沒紙值錢,誰沒事印寶鈔玩。
杜士全並不關心虛穀公子買工匠有什麼用,這不關他的事,他隻是好奇而已。
他現在想的是如何用合理合法的手段把這些沒用的工匠賣出去換錢。
於是,杜文忠找到程風,說起自家老爹的煩惱。
大少哈哈一笑:“這有何難,現在南海的海寇們不是己經歸順了朝廷,原則上舊港宣慰司也歸南京管。
杜尚書完全可以用支援舊港建設為由,賣也好,借也罷,把工部多餘的工匠都打包送到舊港去,本公子相信蘇祿郡主會很開心的!
杜文忠點點頭:“這倒是個辦法,可是,萬一,我說萬一蘇祿郡主隻收人不給錢可咋辦?”
程風裝模作樣的思考了一會,笑道:“這事簡單,有多少工匠,需要多少銀錢,本公子先墊付了,賬由本公子去找蘇祿郡主結算如何?”
杜文忠大喜:“這感情好,還有一事,舊港隻要寶鈔司的工匠嗎?別的工匠要不要?”
“要啊,隻要是入了匠籍的,都要,不嫌多,杜哥哥有門路?”
杜文忠大喜:“有啊,工部各種工匠多的是,現在除了兵杖局的不能動,別的工匠多得很,少說有上千人!
程風很好奇:“這麼多工匠全借走,工部需要工匠幹活時可咋辦?”
杜文忠哈哈大笑:“虛穀公子不懂了吧,現在做工誰還用工匠,五軍營那些丘八多的是,幹活利索還不用給工錢,隨便給口飯吃就行。”
“給口飯就行了?他們不需要養家糊口嗎?”
“需要啊,不過他們有軍餉,隻要自己能混一口飯吃,軍餉就可以全部拿去養家了。”
程風點頭:“本公子懂了,他們拿著軍隊的錢,幹私人的活。”
杜文忠笑道:“其實也不是一點都不給,多少還是要給點的,隻是不給他們,而是把工錢給他們的將官。”
“懂啦,懂啦。這是又讓馬兒跑,還不給馬兒吃草,大人們真是高明!
“虛穀公子說的還真帖實,那這事說好啦,公子你先墊付了!倍盼闹乙补笮Σ恢埂
程風點點頭:“這是必須的,隻要把人數點出來,簽了用工協議。有多少人頭,我就結多少人頭的賬,保證不欠工部一文錢!
得了虛穀公子保證,杜文忠高興的迴去,向杜尚書如實的匯報。
杜士全也放心了,隻要有人提前把賬結了就行,還不管結賬的人是誰呢?
於是,杜士全召集了工部所有部門的官員商議這事的可行性。
經過五六天的推敲權衡。工部各部門提交上來的一份援助舊港建設的工匠名單。
包括了大明工匠目錄上所包含的幾乎所有的工匠種類。
匠作所,營造司,船務司,琉璃廠等部門的老工匠,小刺頭幾乎被清掃幹淨。
就連原本說不敢動的兵杖局的官員們,也把手裏一些老的,小的和刺頭兒列出來了二三十人的名單送了過來。
工匠總人數達到兩千三百二十人之多,加上這些工匠的家屬,總人數超過兩萬人。
你以為這些人口很多嗎?並不是,南京在冊的工匠八萬多人,工部給大少的,不過是一些老弱病殘和部分刺頭而已。
但是大少在唿嗎?當然不在唿,大少要的是技術人員,不是勞動力,在別人眼裏全是老弱病殘的老工匠們,正好是技術最成熟的人群。
當大少看到那一份長長的名單,工匠種類之齊全,令大少歎為觀止。
特別是龍山船廠的工匠,本來就所剩不多的人口,幾乎被一網打盡。
還有四十多名有找礦技能的工匠,也被當垃圾打包丟了過來,把個大少笑的嘴都快合不攏了。
至於工匠的人事關係為租借,每年一萬兩的借用費,租借期十年,費用一次付清。
大少當然不會同意一次性支付,萬一給了錢,人搞不走就麻煩了。
經過幾次協商,雙方同意先支付兩年的租金。工匠們全都上船之後,在支付剩餘的租金。
為了讓這些工匠們安心,大少把這些工匠所在的部門全都走了個遍,當麵和他們進行了詳談,詳細地講解了舊港宣慰司在用工方麵的各種條件和待遇。
在保證他們簽訂用工合同之後,家裏人就可得到相應的生活保障,糧食,布匹都會提供。
保證他們在上船之前能夠吃好,穿好,能精神飽滿的前往工作所在地。
開始的時候,那些工匠對程大少爺的承諾並不太相信,但是上麵已經下了租借文書,不接受也不行。
十月二十五日,工部大院內,所有需要租供的工匠全部到齊,大少帶著手下四十幾號人,帶著厚厚的一打用工合同,根據工匠的種類分成了二十幾處,同那些工匠們簽訂了用工合同。
大明別的不說,就是教育普及率比較高。國民的識字率大約在百分之二十左右,相比其他所有的朝代都是最高的。
特別是江南地區,雖說專業的讀書人不多,但識字的人卻很普遍,國民識字率高達百分之四十左右。相對的,朝廷禦用工匠的識字率就更高了,達到八成以上。
簽完了用工合同,工匠都有半月的休息時間,收拾東西。
所有的工匠可以拿著合同,到禦馳街雀羚坊程家大院免費領取一石大米和兩匹粗布,一匹細布。
合同簽了一天,糧食布匹發放花了兩天,曹金虎這才帶人前往鬆江府上?h,讓那裏的商隊帶書信和工匠名單和家庭信息去淡水。
好讓淡水提前安排各工種的工作和住房,並於十一月初十日前調三艘步兵運輸艦到南京接收人員。
套路工匠的事告一段落,結果超乎大少的想象,原本隻是打算套路寶鈔司的那二百來個工匠。
沒想到工部的官員那麼的給力,把工部所有的工匠種類全都打包了一份。
大少很滿意,給了杜文忠一千兩銀子的辛苦費,把個杜文忠高興的要死。
大少也很高興,為了報答南京各官僚機構官員的紈絝們支持。大少決定請客,隨便這些紈絝到哪裏去玩?大少一律買單。
這一下紈絝們興奮了,開始商量去哪裏玩樂好。最後,還是小紈絝鄭玉合提議:“小弟聽說秦淮河畔春風樓名妓李淩波,聲音非常的甜美,要不咱們去領略領略?”
這鄭玉合家世可不一般,他爺爺可是新進南京戶部尚書兼刑部尚書鄭三俊,一般紈絝都不敢得罪他。
見鄭玉合提議去秦淮河聽曲,一群紈絝公子不懷好意的道:“李淩波啊,這個不好辦,那小妖精身家高得很,沒有個百兩銀子都見不著人。”
鄭玉合笑道:“本公子去過幾次,那李姑娘的曲子真的唱的好,聲音很是好聽,嬌滴滴的言語,聽著就陶醉。
隻是可惜,這李姑娘輕易不以真麵目示人,本公子去過好幾次,尚未見過此人真容,真是遺憾,遺憾啊!
大夥馬上起哄:“這麼傲嬌的嗎?竟然敢不給我們鄭三公子麵子。既然如此,咱們怎麼也得去砸砸場子,虛穀公子認為如何?”
月兒和木蘭兩女見這群混蛋竟然忽悠自家少爺去秦淮河尋花問柳,兩人的小臉都流出水來。隻恨恨的看著保鏢頭子曹金虎,希望他能發聲阻止一下少爺。
可曹金虎有什麼辦法?自家少爺如果決定要去,自己也阻止不了啊。最多就是迴去之後找師母告狀,讓少爺挨頓打。
有事沒事的告狀,讓少爺挨打,曹金虎又覺得很不地道,不是君子所為。
紈絝們幾看到了虛穀公子身邊的兩個丫鬟,好像對去秦淮河聽曲很不高興。
可這些紈絝,哪個身邊沒有丫鬟小廝伺候,誰在乎丫鬟小廝高不高興。
主子在外麵做了什麼?哪個小廝丫鬟敢亂嚼舌根子?
長舌的被轉手發賣出去都是輕的,弄不好直接被打死都有可能。
可大少不是真紈絝,他隻是同這些紈絝混在一起,利用這些紈絝的身份幫自己做些事而已。
見月兒姐姐和木蘭姐姐不高興,便小聲的對二女說:“本公子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去哪裏不過是逢場作戲而已。
隻要他們玩的開心,不耽誤我們的正事就行了!
月兒歎息一聲,小聲說道:“少爺還是要注意,這幫子紈絝沒一個心是好的,整天招貓逗狗,不幹好事,哪裏不幹淨就想往哪裏去!
“就是!蹦咎m也恨恨應聲。
程風笑笑:“月兒姐姐言重了,大家不過是去聽聽曲而已,這是雅事,算不得傷風敗俗。
真正不好的地方,少爺我保證不會去,再說了。
那個叫李淩波的,竟然如此的高傲,本公子也想去見識見識,到底是什麼樣的國色天香才會如此!
安撫好二女,程風才讓曹金虎去國子監看看,那些國之廢柴們下學沒有,下學了就一起去。
等了大半天,才見國子監那群廢柴急匆匆的趕了過來,陳子龍見麵就問:“師弟急著把大夥兒叫來,今日想去那裏玩耍!
程風嘿嘿一笑:“不是剛辦了件大事,眾哥哥們都幫了忙,弟弟我就想請大家出去開開心,杜公子提議去秦淮河聽曲,大家夥都同意,弟才讓曹金虎去叫你們!
一聽是去秦淮河聽曲,國之廢柴們都很興奮,紛紛表示願意同去。
南京城的紈絝們,除了勳貴級別的紈絝。官宦子弟中的紈絝到了一小半,而且大家也都同意去秦淮河,大少小手一揮:“那就出發,目標秦淮河!
於是乎,南京紈絝公子幾十號人,浩浩蕩蕩直奔秦淮河而去。
來過南京多次,也在南京住了很長的時間,大少還是第一次到秦淮河來。
以前對秦淮河不感興趣,主要也是大少心目中的目標人物年齡都還小,基本上還沒有踏入秦淮河這條不歸路。
要不是聽那鄭玉合說那名妓叫李淩波,他也不會同意去。
因為大少記得,八豔之一的顧橫波最先跟隨服侍的名妓就叫李淩波。
那顧橫波隻比柳如是小一歲,又是從小被賣入妓家學唱曲,這個時間段出現在秦淮河也是有可能的,去聽聽李淩波唱曲,說不定有機會見到顧橫波。
幾十號紈絝浩蕩蕩奔向秦淮河,沿途百姓都被這陣仗嚇個半死,如同躲避瘟神一般的紛紛逃竄躲避。
還沒到秦淮河畔,遠遠的便看見河麵上停放著一排排的紅色花船。因為大白天的,好多的花船都不營業,隻有少數靠賣唱為生的花船白天是營業的。
一行人跟著鄭玉合走過好幾家花船,才找到春風樓的花船;ù险齻鞒鼋z竹之聲和輕吟淺唱。
橋頭的龜公見幾十公子哥,正嘻嘻哈哈安踏而來,帶頭的還是位老熟人,龜公頓時眉開眼笑。
忙上前行禮招攬:“小人給鄭三公子請安,給公子爺們請安,小店正營業著,船上有俊俏的姐兒。
可以陪各位公子爺飲酒唱曲,各位公子爺要不賞個臉,到小人船上坐坐。”
鄭玉合上前問道:“李姑娘可有空?”
龜公眼睛一亮:“有空有空。李姑娘正在休息,各位爺是否賞光?小人去請李姑娘出來陪客。”
大少笑嗬嗬的,隨手丟給龜公一兩銀錠:“嗬嗬,嗬嗬,既然李姑娘有空,本少爺便上去看看,這李姐姐長什麼樣?前麵帶路!
“走,走,虛穀公子喜歡,咱們怎麼都得去捧個場,各位兄臺咱們都去賞玩賞玩如何!
“走,咱們同去!
眾紈絝們一路嘻嘻哈哈登上花船,小小的花船頓時被擠得滿滿當當。
龜公見來的人實在太多,船小根本坐不下,便從旁邊又叫了一條船過來,把兩船並在了一起。
拆掉了船上的門窗,讓兩條船看起來就像一條船一樣,總算是把這幾十號人安排停當。
大家各自找了一個地方入座,大少因為是東主,自然而然的坐在了上首的主位。
月兒和木蘭很自然的站在大少身後,沉著一張俊秀的小臉,恨恨的看著滿船的紈絝公子不言語。
王夫之和陳子龍見了也是一臉無可奈何的苦笑,很自覺的坐在了大少的旁邊。
花船上的小丫鬟上了香茗和水酒,正臺上才走出幾位少女,在臺上坐定,開啟纖指紅唇,先來了一段盈盈清唱。
聽了好幾段清曲,翻來覆去都是那些傳統的詞牌曲調,從唐朝唱到明朝就沒有改變過,把個大少聽得瞌睡都快來了,也沒見那個叫李淩波的名妓出來。
大少知道,這些秦淮名妓,就如同後世的明星歌星一樣,架子都大的很,沒有她感興趣的東西或人,輕易不會出來見人的。
大家夥上船都喝了兩壺茶了,也沒見這個叫李淩波的出來見客,估計是這群紈絝裏麵沒有她感興趣的人。
好不容易冒著挨打的風險來了趟秦淮河,竟然連正主兒都沒見到,大少心裏有些不甘。
可自己這群人裏,沒有人家感興趣的風流才子,哪怕是王夫之,陳子龍也不行。那也是沒有辦法。
大少覺得自己應該搞點事情引起別人的注意,不然這一次怕是要白跑。
想到要搞事情,大少就有些躍躍欲試了,他本就坐在最前排,又是眾人關注的對象,等到一位歌姬唱完一首蘇軾的臨江仙.夜飲東坡醒複醉之後,大少抓住機會,高高的舉起了右手。
大少的這個舉動,吸引了船上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虛穀公子把自己那胖嘟嘟的手舉那麼高要做什麼?
歌姬們也麵麵相覷,有些不知所措。剛唱完曲的歌姬小心翼翼的看著程風:“是奴家沒唱好?小公子不滿意嗎?”
“哦……?”大家的眼光刷刷的看向了程風,想知道他要說什麼。
程風笑問:“這位姐姐,你們唱曲確實唱得好,隻是咱們這曲總這麼千篇一律的,從唐朝唱到現在,不覺得很乏味嗎?”
不是自己沒唱好,歌姬暗暗鬆了一口氣,忙解釋道:“公子,這不是奴家的錯,奴家學的曲調就是這樣的,就算走遍秦淮河畔,大江南北,唱臨江仙的都是這個曲!
“是啊師弟,我們學的臨江仙曲子也是這個曲調,沒錯的!标愖育堄X得有些丟臉,忙出聲打圓場。
程風笑笑:“我知道,老師教的臨江仙曲子就是這樣的,不過弟覺得,這一套曲子唱了千年,一點改變都沒有,沒多少意思。
哥哥們就沒想過,如果把這曲調換一換,創新個新的曲調,是不是更有吸引力一些。”
幾位歌姬覺得這位小公子才八九歲的年齡就來了風月場,一定是不懂什麼曲調,就是來砸場子的。
那歌姬心裏雖然不痛快,但也不敢在臉上表現出來。隻是微笑著詢問:“那公子覺得,這臨江仙應該怎樣唱才有新意?”
“是啊,虛穀公子,莫非你有新的唱法?是什麼新唱法,唱給咱們聽聽!贝系募w絝們也一起跟著起哄。
大少等的就是這句話,笑嗬嗬的站起身來,朝下方拱拱手:“大家沒說錯,我還真想起了一段唱臨江仙的新曲子,要不本公子開個恩,唱給你們聽聽?”
“好!”
“虛穀公子威武!
“虛穀公子唱一曲。”
“ 既然大家都這麼捧場,我要不唱一曲也對不起大家,這樣吧,大家應該都知道本朝大才子楊慎的臨江仙.滾滾長江東逝水,本公子就以他的這首臨江仙唱上一曲。”
程風笑嗬嗬的拉了拉自己的衣角,朝中間走了兩走,擺了一個架勢,拉起奶聲奶氣的小奶音,開始唱起三國演義版得臨江仙.滾滾長江東逝水。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隻開了個頭,曲調中所描繪的長江奔騰不息、洶湧東去的壯闊景象和磅礴氣勢,頓時給人以強烈的曆史滄桑感。
在程風的全新唱腔和身形表演中,花船上的所有人都被這新鮮感震撼到了。
“獻醜獻醜,唱的不好,大家見諒。”大少剛把這曲子唱完,對著大家客氣了一番,在臺上臺下一陣目瞪口呆中,走到茶凳前準備坐下。
卻見一小丫鬟從船尾的居室裏走了出來,輕聲詢問:“我家小姐問,小公子可是翡翠島重陽詩會上,寫木蘭詞.贈楊愛的虛穀公子?”
大少一聽,哦豁,自己還有這名氣嗎?這才幾天時間,在揚州寫的詞都能傳到南京來了。
“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家小姐了,本公子正是翡翠島重陽詩會,寫木蘭詞的虛穀公子。”
“好的,奴婢知道了,公子稍等,我家小姐馬上就來!
“好,虛穀公子威武!贝系谋娂w絝們紛紛歡唿,這李姑娘總算是願意出來了,真的好不容易啊。
在眾人的叫好聲中,隻聽得船尾的居室裏傳來一陣環佩叮當,一位十七八歲的女人,懷裏抱著一琵琶,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美人來到臺前,朝程風輕盈一半:“奴家李淩波見過虛穀公子。”
程風也朝李淩波拱手迴禮:“李姐姐好!
李淩波半蹲迴禮:“公子抬舉,奴家身份下賤,哪裏當的公子稱姐姐,奴家能坐在公子身邊嗎?”
程風嗬嗬一笑,朝桌子左邊讓讓:“歡迎之至,李姐姐請!
李淩波朝身邊的小丫鬟道:“眉兒,抬椅子過來,放在公子旁邊。”
“是,姑娘!崩顪R波身後一名抬著椅子的小丫鬟應了一聲,便把手裏的椅子放在了大少的桌子旁邊。
眉兒?大少斜眼看了一眼這個抬椅子的小丫鬟:“莫非這小姐姐就是顧橫波?”
李淩波蓮步輕移走到椅子坐好,用手帕擋住自己的櫻桃小嘴,笑嚶嚶的說了一句:“公子剛才唱的那曲子還能再唱一遍嗎?”
“小事情,隻要姐姐喜歡聽,本公子唱個十遍八遍的都沒問題。”
大少重新站了身起來,走到中間又唱了一遍,隻是這一遍,那李淩波竟然彈起琵琶給大少伴起奏來。
這讓大少吃驚不小,不愧是有名的大家,才聽了一遍的曲子,她竟然就能彈奏出來。
大少唱完一遍之後,李淩波起身朝程風一禮:“奴家想把公子的這首曲子唱一遍,請公子鑒賞,不知可否?”
大少哪有不同意的道理:“歡迎之至,姐姐隻管唱來!
李淩波微笑坐下,環抱琵琶,紅唇輕啟,一首女版的三國演義,滾滾長江東逝水,如鶯歌繞梁一般的唱了出來。
雖然沒有男音唱出來的霸氣,卻有女版的溫柔,至少比大少那奶聲奶氣的童音唱出來好聽多了。
一曲唱罷,兩條船上都傳來了一片叫好聲,連船外都有較好聲傳來。
李淩波站起身來,對著程風又是屈身一禮:“虛穀公子大才,不但詩寫的好,沒想到這曲子譜的也好!
“李姐姐繆讚。”名家的誇獎讓大少的臉稍微有些紅,好在他本來就粉嘟嘟的,那臉紅起來也看不出來。
隻在心裏暗暗的來說了一句:我不會譜曲,我隻做歌曲的搬運工。
李淩波看看小屁孩程風,有點不好意思的問到:“虛穀公子,不知可還有別的新曲?唱來讓奴家聽聽!
大少笑笑:“讓本公子想想,應該想得出來。”
程風裝模作樣的在中間來迴踱步,走了幾圈,抬起頭來微笑:“我剛才聽到我姐姐唱過一剪梅的曲調,那我也把一剪梅來改一改吧。”
聽聞又有新的曲子,大家馬上閉口,整個船上鴉雀無聲,所有的眼睛都盯上了小屁孩程風。
“咳,咳。”程風向前又走了幾步,然後清了清嗓子,一曲新版的,李清照的一剪梅.紅藕香殘玉簟秋隨著那一串奶聲奶氣的奶音傳了出來。
“紅藕香殘玉簟秋。
輕解羅裳,獨上蘭舟。
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迴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
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其實,這首曲子,本就軟言軟語嬌滴滴的,更適合女生唱。
李淩波認真地聽著,手指在琵琶上不停的模擬撥動。
等大少一曲唱完,坐下喝茶,李淩波已經輕撫琵琶,複唱了一遍。
一字一句惟妙惟肖,比大少唱的好聽多了。
程風喝了一口茶,感覺有點寒氣都沒有,抬頭迴顧環顧四周,竟發現花船周圍,靠上了好多的花船。
難怪沒有感覺有涼風吹過,原來圍的人太多,把風都擋住了,一點寒風都吹不進來。
李淩波把兩首曲子又唱了一遍,心裏感慨萬千:“公子大才,沒想到曲子還能這麼唱,果然比傳統的曲子唱出來,好聽多了!
程風嗬嗬一笑,借著這個話題說的道:“其實不但曲子可以這樣改。就算是詞也可以改動,不需要按原來的詞牌格式寫。
咱們寫詞牌,主要是受八股文影響,思想被禁錮了。如果用新的格式寫歌詞,歌詞的內容更貼近生活一些,不要寫得這麼高雅,深奧。其實更容易朗朗上口,寫的好了,一樣可以傳遍大江南北。”
李淩波好奇的問:“不知道公子所說的,是什麼樣的寫法?”
程風想了想,笑道:“這樣吧,我唱幾首新式的曲子給大家聽聽如何?”
“好啊,好,虛穀公子威武!
那大家的叫好聲過了一段時間,程風抬抬手向下壓了一樣,船上頓時又安靜了下來。
“其實這新式的曲子還可以分成好幾類,比如說用於軍隊上鼓舞士兵士氣的軍歌戰歌,比如說鼓勵學生的校園歌。
比如說鼓勵女子獨立的勵誌歌,還有逗大家開心的玩笑歌,和逗小朋友開心的兒歌等等!
“沒聽懂,要不公子唱幾曲出來聽聽,聽過曲子,應該就知道是唱什麼的!
“好吧,我就知道說深奧了,哥哥姐姐們都聽不懂,那我就直接唱吧!
程風真是無奈呀。新名詞太多,基本沒人就理解,可用舊的言語又怎麼說得清楚?沒辦法,隻能用歌聲來訴說了。
“這樣吧,我先唱一首兒歌,讓大家開心開心。唱個什麼好呢?我想想!
大少敲了敲腦袋,眼睛一亮:“有了,我就唱兩隻老虎給大家聽聽吧!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隻沒有耳朵,一隻沒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於是,花船上傳來了一個奶聲奶氣的奶音,在船上手舞足蹈的唱著兩隻老虎。
大少有趣的歌曲加上手舞足蹈的動作,引得船上的哥哥們笑得前合後仰。
隻有姐姐們比較矜持,紛紛用手捂住小嘴。忍住不敢大笑出聲。
等到大家都笑夠了,陳子龍才問:“師弟剛才說,還有用於軍隊鼓舞士氣的軍歌戰歌,那得怎麼唱?”
程風想了想,也許這是一個給這些學子灌輸新思想的機會,看著陳子龍說道:“要說鼓舞士氣的歌曲,莫過於精忠報國了。今日我就唱一段精忠報國給大家聽聽吧!
大少立正站好,表情非常嚴肅莊重,一首雄偉壯麗的軍旅歌曲,響徹雲霄。
雖然演唱者的聲音還是奶聲奶氣的童音,但這歌曲的氣勢震人心弦,令人忍不住的熱血沸騰。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
恨欲狂,長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
何須百死保家國,忍歎息,更無語,血淚滿眶。
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青草黃,塵飛揚,
我願守土複開疆,堂堂中國,要讓四方來賀!”
一曲唱罷,整個花船內外,竟然鴉雀無聲。
(這年過得,忙了一個年,病了一個年。病得渾身無力,還不能休息,土撥鼠的命真的不是命。慶幸的是,我又活過來了,現在總算是忙完。斷更了這麼久,對不起大家。差點忘了,祝賀大家元宵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