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站在齊家嶺戰場邊的黃臺吉是目瞪口呆,這熟悉的一幕又出現了,所有的女真人士兵都被扒的赤條條的,一絲不掛,腦袋也不見了,戰場上,好像一個明軍的屍體也沒留下。
黃臺吉揮揮手:“過去看看。”
“喳。”一隊親衛打馬上前,查看那些無頭屍體,有親兵在眾多的無頭屍體中,突然發現了一具腦袋還在的屍體,有些好奇,幾人便上前去,想把那有頭的屍體抬開來看看。
幾名野獸抬著那屍體,用力的往上一抬,感覺什麼東西墜了一下,一股白煙冒了出來。
“砰”的一聲巨響,戰場上塵土飛揚,半空飛起四個人影,把黃臺吉嚇跳:“明軍的震天雷?”
看看四周,目光所及之處,見不到一個明軍,那震天雷是從哪裏扔過來的?
在戰場上的大汗親兵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隻愣愣的站在那裏,等了好長一段時間,似乎沒有什麼異常。親兵首領看看左右,算了,迴去匯報一下情況。
“大汗,沒有發現有其他的東西,武器盔甲都被收走,剩下的應該都是我們的人。”
“剛才是怎麼迴事?”
親兵首領搖頭:“不得而知,突然之間就有東西炸開,現場看了,就一小坑,沒什麼異常。”
“奇了怪了,震天雷是怎麼來的?”
黃臺吉思考了半天的沒想明白,搖搖腦袋歎道:“唉!算了,都是大金的勇士,不能讓他們暴屍荒野,兒郎們,去把勇士們的屍體都收起來埋了吧。”
“喳”
親兵首領應了一聲,便帶著人過去清理屍體。
阿濟格也抬抬手,指揮部下:“你們去幫幫手,把埋人的坑挖了。”
“喳”
然而這個屍體可不好清理,一個親兵小頭目帶著人抬了好幾具屍體到邊上去都沒什麼異常。
這迴又抬著一具屍體準備離開,還沒走幾步,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然後就是“呯”的一聲巨響,抬屍體的倒下,變成了屍體。
不管黃臺吉在齊家嶺下麵收屍,是如何的收得驚心動魄。
且說宋玉成,曹金虎帶著隊伍追著阿濟格的屁股掩殺了兩裏地才收兵返迴齊家嶺。
等迴到戰場一看,明軍已經撤離,戰場上空無一人,滿地躺著的都是赤條條的無頭屍。
明軍打掃戰場,真不是蓋的,那是紗都沒留下一根。
馬上安排陸戰隊員進入戰場,在那些屍體的下麵埋下了各式各樣的地雷。
有腦袋的,把腦袋上的小辮子綁在地雷上拉發的,還有用繩索拌發的,也有用屍體壓住鬆發的。
前前後後埋了一百多顆地雷,這才撤離了現場,奔著遷西方向去追趕趙率教,追了七八裏地才追上。
此時趙率教的軍隊,也就剩下不到兩千人,收集了五千多匹戰馬,馱著八百多名犧牲的同袍,一千多傷兵走得是垂頭喪氣一點精神也沒有。
宋玉成,曹金虎追上趙率教後,雙方做了短暫的交流後,陸戰隊隨身攜帶的子彈和幹糧補充給護衛隊。
護衛隊把換下來的正白旗衣服交給陸戰隊,宋玉成便帶著趙率教和大部隊轉向西南,直奔臥龍山。
曹金虎帶著護衛隊換上棉大衣負責斷後,清理路上的痕跡。
趙率教帶著他的關寧騎兵咬著牙齒死撐趕路,跟著宋玉成一路小跑,終於在距離臥龍山兩裏地的地方,見到了遵化縣掌櫃趙聞達帶著一千騎馬礦工等候在這裏。
看見真有人接應,趙率教鬆了口氣,戰鬥了一天,人困馬乏,現在總算可以鬆口氣了。
等在山外一天的趙聞達,心裏總是懸吊吊的,生怕出現不好的事情。
現在看見宋玉成他們返迴,還多迴來了幾千戰馬和狼狽不堪的明軍,知道任務應該是完成了。
看看遠處並未見有灰塵揚起,還好,後麵沒有追兵,趙聞達也長長鬆了一口氣。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明白,剛買下臥龍山礦區的時候,本來隻有幾百人的礦場,少東家為什麼不急著開礦,反而要求先建出一個幾千人的駐房來。
打從開春以來,就不停的往這礦區囤積大量糧食,剛進入九月,遵化所有的店鋪全部關門,物品已被搬空,所有人員全退到了這荒山野嶺的礦區。
原先不知道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今日裏總算是知道為什麼了,想想少東家這能掐會算的本事,趙聞達心裏就犯怵。
趙率教忐忑的跟著宋玉成成功退迴到臥龍山。
曹金虎,呂俊豪對上山的道路進行清掃之後,沒有停頓,帶著斷後的護衛隊,沿著官道直奔京城。
傍晚時分,護衛隊路過桃花山,正準備先找個村莊休息,突然聽見一聲:“曹護衛?”
曹金虎一驚,一勒馬韁,戰馬停了下來,右手一拉騎槍,左右環顧:“誰?出來!再不出來就放銃了。”
身後的護衛們也聽到了唿叫聲,全都握槍在手,打馬圍了上去。
不遠處的草叢中,有一雙手伸了出來,隨即一名護衛模樣的人慢慢站起,臉帶喜色:“曹護衛,真的是你,真是太好啦。”
曹金虎看著草叢中站起的人,覺得麵善:“你是誰?為何鬼鬼祟祟藏在此處?”
“曹護衛,我是秦安,秦知縣的護衛,上一次程公子去遵化時我們同路過。”
曹金虎大驚,槍直接瞄向了秦安的腦袋,厲聲詢問:“你不在縣城保護秦大人,偷偷摸摸的在這裏幹什麼?老實交代,不然打死你。”
秦安嚇得腿肚子發軟,忙解釋道:“曹護衛莫要誤會,是秦大人著我下山打聽消息,正準備迴山去報告情況,這也是聽見馬蹄聲,怕是有建奴,才躲藏起來的。”
“迴山?秦縣令落草為寇了?”
“不是,不是,是秦縣令下鄉體察民情,收到建奴圍困遵化的消息,不敢迴城,隻帶著村民藏匿在山上。
今日讓小人出去打探消息,沒想到迴來的時候見到曹護衛你,真是萬幸。”
曹金虎看看天氣將晚,反正也要找個地方歇腳,不如去看看真假再說。
槍口指著秦安的腦袋:“秦大人在哪裏?你前麵帶路,我去見見。”
秦安大喜,這可是有幾百人的護衛隊,有他們在,老爺肯定安全了。
曹金虎跟隨秦安一條非常隱秘的小道,爬上爬上了桃花山,果然在山頂看見了,數百人的避難隊伍。
都已經十一月了,天氣異常的寒冷,百姓們又不敢點火取暖,全都人挨人的擠在一起相互取暖,但還是被凍得瑟瑟發抖。
“唉!”曹金虎歎息一聲,下了馬,跟著秦安來到一處山崖下,見到了遵化知縣秦世英。
……
齊家嶺戰場,黃臺吉看出自己的親兵在不停的爆炸聲中,丟下了一百條命,幾百名傷兵,總算是把那些無頭屍體埋了下去。
唯一的收獲就是找到了一麵正白旗的旗幟,更要命的是這麵旗幟並不是仿造,竟然是真的,這讓黃臺吉很氣憤。
看著因為埋葬這些無頭屍體,被炸傷的幾百個傷員,黃臺吉氣就不打一處來。可它也不知道這氣該找誰出。
看看離自己不遠的阿濟格,正瞪著雙小豬眼看著自己,黃臺吉心裏輕歎,這個十二弟算是用不上了。
輕易的就中了別人的離間計,這個兄弟也是蠢的可以,黃臺吉心裏有點不舒服,可有什麼辦法?心裏有了隔閡,用起來也不放心。
把他放在身邊就更不放心了,隻能把他安排出去,等拿下遷西,遷安等城,讓他守這座城得了。
黃臺吉很煩惱,戰場上一名明軍屍體都沒有,也不知道那趙率教死了沒有。
派出幾股斥候尋找,除了有三屯營方向過來的馬蹄印外,就隻有前往遷西的印記。
不過才過去十餘裏,馬蹄印就四散而去,不知所蹤。那大群穿著正白旗衣服的家夥,也不知道跑哪個方向去了。
十一月初二淩晨,桃花山人聲鼎沸,曹金虎帶著護衛隊直奔薊州,秦世英也帶著數百名百姓離開桃花山前往臥龍山。
十一月初三日,黃臺吉下令兩黃旗攻城北、兩白旗攻城東、兩紅旗攻城西、兩藍旗攻城南,八旗兵列陣,齊豎雲梯,大聲吶喊,準備攻城。
不曾想,攻城剛才開始,正黃旗固山額真喀克都裏剛下令牛錄下人薩木哈圖準備攻城,便聽見遵化城內一陣騷亂。
遵化城北門,經巡王元雅正帶著剛招募來的四百新兵守護北門。
在遵化被圍之後,有十幾家晉商主動派出家丁,護衛,申請協助守城。
遵化城內本來人手就不足,有商人自願派出家丁護衛協助守城,官府自然是很高興的。王元雅手下的這四百人,就是由那些晉商的家丁護衛組成的。
原以為這四百人是守城的助力,沒想到外麵的攻城號角剛起,王元雅就被圍著他的這些新兵亂刀砍死,還沒開打就以身殉國。
很快,遵化城的北城門被人從裏麵打開,四百守兵開門投降,旗丁薩木哈圖不費吹灰之力率先衝進遵化縣城,得了個首登之功。
遵化城快速失守,守將王都堂隻能敗退迴縣衙。可小小一個縣衙,哪裏擋得住如狼似虎的野獸,王都堂最終不敵,自盡而死。
同他一起守護縣衙的官兵及其家人,全部被那群野獸野獸殺了個幹淨。從開戰到結束,遵化城總共也就堅守了不到四個小時。
遵化城破,黃臺吉派出阿敏部跟隨阿濟格去攻打三屯營,遷西,遷安幾城。
黃臺吉下令,命參將英古爾岱、遊擊李思忠、範生員統備禦八員,甲兵五百,無甲兵三百,遵化降兵三千人留守遵化城。
一時之間,遵化城化身人間煉獄,城裏不管是大大小小的商鋪,還是貧窮富貴的人家,全部被這那些野獸們光顧,能搶的都給搶了個遍。
程大少爺在遵化的幾間鋪麵自然也難以幸免,都知道他的鋪麵賣的東西金貴,自然惦記的人也多。
以前因為這鋪子與官府有關係,自然沒有人敢動手,現在強盜老爺也來了,城裏的官老爺們都被掛城門上去了,自然也要搶他丫的。
可惜砸開之後發現,鋪子裏麵早就空空如也,除了厚厚的灰塵,一根紗也沒找到。
憤怒的強盜,把鋪子裏能砸的東西全都砸了個稀爛,這才揚長而去。
短短幾天的時間,除了那十幾戶晉商的鋪麵,遵化城裏所有的鋪麵房屋,全都是一片狼藉。
打下遵化城,黃臺吉連城都沒進,安排好守軍守將,就帶著大軍離開遵化,朝薊州方向,行至二十五裏外駐營。
這一住就是好幾天,明明駐紮地距離下一個目標薊州不足百裏,也沒有幾天的路程。
就算不用急行軍,一路遊山玩水,也能在十一月初十之前圍住薊州。
然而,麵對著近在咫尺之間的邊塞重鎮薊州,黃臺吉就是按兵不動,這一舉動確實讓人捉摸不透。
十一月初四,阿濟格圍困三屯營,守將朱國彥隻有士兵千人不足,哪裏堅守得住一個小小的城堡。
前後不到一個小時,三屯營四門盡破,總兵朱國彥自殺身亡。不知道自殺之前的朱國彥,有沒有後悔不讓趙率教入城休整的決定。
占領了三屯營,阿濟格,阿敏也駐紮下來,並沒有馬上去攻打遷西,而是在等待時機。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再說前往京城的程大少爺,如果快馬疾馳,完全可以一天趕到京城。
可他沒有急著趕路,反而是晃晃悠悠,走走停停,一路遊山玩水,直到十一月初四,程大少爺才來到北京城下,東便門外。
這時候的北京城,早已經城門緊閉,兵甲如林,想要進城也是不可能。
好在大少早有準備,派出信使前往城牆腳下送信,自己帶著車隊來到徐允禎的小莊子。
這時候小莊子裏人都已經搬進城裏去了,就剩下一對老夫婦住在這裏看守莊子。
月兒上前叩響莊子的院門,老夫婦倆是戰戰兢兢的,聽見外麵的聲音鼎沸,也不敢不開門。
好在程大少爺的名聲,在徐家很是響亮,徐家所有的下人基本上都知道有這麼一號人物。
這對老夫妻也在大少上一次到莊子裏來做客的時候,遠遠的見過一麵。
聽了大少說明來意,老夫妻倆哪敢阻攔,於是程大少爺取得了這座小莊園的臨時使用權。
二百輛馬車迅速的在莊子外圍成了一個三百米見方的方陣,卡住了北京城東邊,東直門到左安門,通州進入京城的十字路口,把整個官道堵得嚴嚴實實的。
野戰醫療隊負責人李丹帶著她的學生們也開始忙碌起來,快速的在車陣中間搭建起野戰醫院的構架。
半個小時後,營地的上空升起了一麵白底金邊旗幟,旗幟中間繡著一支紅色龍頭拐杖,拐杖上掛著一支係著金黃色飄帶的紫色葫蘆。
護衛們開始在車陣外三百米的地方打樁,拉上了醒目的上麵掛滿了小紅旗的繩索,把車陣裏裏外外圍了四圈。
第一圈是單兵小地雷,把五十米寬的地麵上打撒了個滿滿當當,就算是小孩的腳也踩不到空地上去。
第二圈是一條二十米寬的安全地帶,可供巡邏隊安全行走,必要的時候,這條安全通道也是陸戰隊的射擊場地。
第三圈是踏雷陣,踩中就能炸死好幾個人的常規地雷。這樣的地雷足足埋了一百八十米縱深。
第四圈是定向地雷,人工操控,電子點火,三百枚鋼珠的扇形輻射麵,平掃直徑達到三十餘米,一顆雷就能放倒一大片。
這樣的定向地雷,就在那一片區域裏,每十米距離就安裝了一圈,裏裏外外圍了五圈,就憑這些地雷,就算來個一兩萬人的騎兵衝鋒,也能把他們全都轟翻。
中間隻留下了一條可供兩馬並行,或者一輛馬車通過,卻是彎彎曲曲的安全通道。
下午三點左右,京城來人,正是小太監王如海前來傳旨,
看見那裏三層外三層圍著的車隊,車隊外到處都是忙碌的女護衛在挖坑,王如海不知何故。
又不好意思去詢問那些挖正在挖坑的小女護衛們。隻能跟著引路的護衛走進圍了幾圈的車隊。
王如海沒想到,剛走進車陣中間的空地,竟然看到了山東的程風程大少爺。
“小公子,你不是在南京讀書嗎?怎麼會在這個隊伍裏?”王如海好奇的問。
程風上前朝王如海拱手行禮:“王公公好,我本來是要迴北京來過年的,在天津正好遇見舊港的使者,既然同路,人又熟悉,自然就跟著一起來了。”
王如海對這個對人特別有禮貌,從來不把太監當異類的程公子非常的有好感。
王如海宣讀聖旨,東便門會臨時打開側門,允許舊港使者帶著銀車進京朝見。
宣讀完聖旨,程丫丫,程二妮幾人就準備趕著拉銀子的普通馬車進城。
王如海發現除了拉銀子的馬車,其他的車輛並沒有要進城的意思。
特別是看見程大少爺竟然也在那裏一動不動,便好心的提議:“現在兵荒馬亂的,公子不跟著使者一起入城?”
程風正義凜然道:“既然有建奴入關來犯,我就不進城了,請你轉告當今,保家衛國,人人有責。
作為一名先帝爺親封的大明遊玩使,這種事情沒遇上也就罷了,既然遇上了,那定然不能貪生怕死,縮頭縮腦。就請聖上把我們當著是第一支到達京城的勤王軍吧。
我會幫當今守住北京城的東麵,定然不會讓建奴敢在北京東城有任何的攻城舉動。請當今放心。”
王如海看看程大少爺身邊的那不足千人的隊伍,而且有一小半都是女孩,心裏擔憂不已:“公子,那女真人兇殘成性,殺人不眨眼,公子這裏又全是小孩,且女孩頗多。
住在城外,怕是兇險萬分。奴婢建議,公子還是帶著她們進城的好。”
程風笑笑:“女真人是兇殘,但我們也不怕。現在大敵當前,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都有抗敵守土之責,雖說我們都是小孩,但是保衛家園我們也有責任。
我們人小,去衝鋒陷陣不行,但我們有一百多名學醫的學生,雖說不能上陣殺敵,但我們可以在這裏救治受傷的士兵,也算是為保衛京城出了力了。
隻要守在這裏,用我們堅定的信念堅持下去,就能成為抗敵的榜樣。
還能為勤王的士兵鼓舞士氣,能讓他們知道,他們不是在孤軍奮戰,後麵還有大明的百姓在支持著他們。
隻要我們堅持了,任那女真人如何的兇殘,也別想動搖我們大明半分,王公公請放心。
對了,再麻煩王公公迴去跟皇上請示一下,我們要從城裏運送一些糧食出來,還請皇上批準。”
王如海見程風堅定不移的樣子,搖搖頭提醒:“公子你可千萬要小心,這裏離城也不遠,實在不行就往城牆邊跑,那城牆上的火炮,多少能幫公子阻擋一二。”
程風再次拱手,謝過王如海的關心,又對幾位進京的姐姐們交代了幾句,目送他們趕著拉著銀兩的馬車進了京城。
北京皇宮皇極殿,文武大臣們吵吵嚷嚷吵了好幾天了。吵架的主題就是由誰來統管北京保衛戰。
定國公,英國公等勳貴們自然是希望由五軍都督府統一指揮,可文官們哪裏願意勳貴重新掌握兵權,自然是堅決反對。
吵了這麼多天,今日裏終於得了一個結果,讓賦閑在家養老的前兵部尚書孫承宗迴京統領兵權。
讓孫承宗迴京主持大局,勳貴們也沒有辦法反對,隻能同意了。同意孫承宗迴京,文官們大獲全勝,兵權依然牢牢的掌握在文官的手裏。
聽了一天朝會吵架的崇禎帝,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迴到寢宮,又問起舊港朝貢隊伍的事。
王承思傳喚了王如海,王如海開始一字不漏的講述傳旨的過程,崇禎閉目養神,靜靜的聽著小太監王如海的匯報。
當聽見程風說保家衛國,人人有責,又聽到大敵當前,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都有抗敵守土之責。
雖說我們都是小孩,保衛家園我們也有責任時,這個小皇帝還是感動了,程公子果然是有大愛的人。
知道可能有戰爭,不自身的安危,也要在野外為士兵們設置一處可以救治傷兵的地方,這樣的善舉,可比那些朝堂上的正人君子們靠譜多了。
一說起程風的事,崇禎又想起程風給毛文龍的挽聯上那句:毛公少緩須臾死,建虜安敢圍長安的句子,結合現在的局勢,終於知道這句話是啥意思了。
原來長安就是暗指的京城,這句話的意思原來是說,如果毛文龍緩些時候死,那建奴也沒有膽量敢越過關城攻打北京。
崇禎有些震驚到了,這小子對局勢的發展也太敏感了,事情剛發生,就能看出可能引發的後果。
“唉,這麼有洞察力的人,為什麼是個小孩呢!有大才卻不能啟用,真是可惜了,如果能大個十來歲,朕定然重用。”
崇禎帝歎息一聲,叫道:“王大伴。”
“奴婢在。”王承恩躬身答應。
“著內務府安排人手,明日去給程公子送多送些米麵去。”
崇禎停頓了一下,又道:“去告訴程公子一聲,隻要他不願意在城外住了,隨時可以進城休整。”
十一月初五日,曹金虎終於趕到京城外,匯報了遵化救人的情況,還順帶說了一下,在桃花山巧遇秦知縣的事。
程風聽了直點頭,這個秦知縣,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說他運氣好吧,每一次倒黴的事情他都能遇見,而且都會受到牽連。
說他運氣不好吧,每次遇見倒黴事之後,其它受牽連的人命都丟了,就他平安無事,似乎又是運氣特別好的那一個。
曹金虎的到來,程大少爺手裏可外出作戰的人馬達到了一千人。
雖說在別人的眼裏,這一千小孩也幹不了什麼事,說不定等女真人到來,便會被全部殺光。
但現在的程大少爺心裏踏實多了,他手裏這武力,雖說不一定滅得了女真,但是想給自己殺出一條血路來,那還是沒問題的。
中午,王如海又來了,還給程風送來了五百石糧食,還有定國公府和英國公府也各送了一百石糧食和五十隻羊。
王如海還帶來了定國公的口信,小莊子借他用了,想用多久用多久,不還也是可以的。
也就是這一天,遠在山海關的袁崇煥終於得到準確的情報,女真人連同蒙古人組成聯軍共有騎兵七萬,對外號稱十萬,已經全部入關,消息絕對準確。
前去支援的永平總兵趙率教在齊家嶺被女真人埋伏,傷亡慘重,趙率教下落不明。遵化城,三屯營已經丟失,守將王雲雅,王都堂,朱國彥戰死。
這時候的袁崇煥似乎真的急了起來,開始調兵遣將,下令山海關守將劉恩、方裕侖、侯體乾、陳維翰、杜弘芳、李居正、趙率倫、趙鳳鳴等前往薊州阻擊女真兵馬。
又緊急調動副總兵張弘謨、張存仁、曹文詔、丁永綬、張外嘉、竇浚、朱梅、鄭一麟、王承胤、劉應國、周佑及劉應邦。
下中軍王進忠、鍾宇下、李應元、何可綱、靳國臣、趙國臣、趙國誌、孫遼、羅景榮、陳繼、劉撫民、祖大壽、祖可法、祖澤潤、祖澤洪等各統兵相繼西援。
又續發關外騎兵,坐營中軍都司吳襄、參將祖大樂、劉天祿、遊擊韓大勳、祖可法。
中軍李甫明、孫繼武、下中軍李一鬆、孟道、陳邦選、費惟正。
下千總吳三桂,奉步兵營參遊都楊春、鄒宗武、謝尚政、龔彰、滿庫、丁國用、蔡佑、劉鎮華等各統所部兵丁。
袁崇煥親督總兵祖大壽、協將何可綱等帶領,點起三萬關寧騎兵從山海關出發支援薊州,隻看這陣仗,真的是猛將如雲。
十一月初六日上午袁崇煥到達永平鎮。
下午到達榛子鎮,袁崇煥收到了崇禎帝的敕諭,令其統領全部勤王軍隊。
同一日,原本前往大同鎮守的滿桂部,半道收到皇帝的勤王聖旨,隻得緊急迴援京城。
半路又遇到接到聖旨迴京勤王的侯世祿,兩支人馬匯為一處,合兵迴援,終於在十一月初六抵達北京城外,崇禎帝下旨,令滿桂,候世祿駐紮得勝門外防禦。
得到消息的程風當天就拜訪了滿桂和侯世祿。兩人雖然沒見過程風,但程風的大名,那可是在大明官場上響當當的。
兩人也知道,程小公子的人際關係有些廣,輕易也不敢得罪,自然是笑臉相迎。
幾人寒暄幾句之後,程風直接切入主題,告訴了兩人,自己的護衛隊在東便門外駐守。
隻因為自己那裏全是小孩,戰場上也幫不上忙,隻能利用自己的專長,在東便門外建立了一個野戰醫院。
自己有一百多名專業醫治刀槍傷的郎中,今後如果有受傷的士兵,可以送到自己那裏去救治。
滿桂,侯世祿從來沒有聽說過野戰醫院這麼一種奇怪的事物,心裏是將信將疑。
既然人家程公子都這麼說了,兩人也是隨聲附和,完成沒有當一迴事。
大少看兩人答應的非常的敷衍,但沒什麼關係,話已經帶到了,人他們送不送就不關自己的事了。
送走程大少,滿桂,侯世祿四目相對,眼睛裏都是苦澀。兩人帶著兵馬緊趕慢趕的來到了京城,糧食所剩無幾,欠了半年的軍餉更是沒有著落。
收到勤王詔書時,兵部說得明白,勤王的部隊,對於物資、糧餉等,兵部也宣稱照例補給。
都已經到京城了,糧食也已經見底,那就直接找朝廷要吧,兩人一合計,聯名寫了文書遞交兵部要糧草軍需。
兵部的文官大老爺們一看見是要糧草軍需的文書,心情就不好,一來就要錢要糧,這些丘八真是窮瘋了。
可是部隊就駐守在城外,今日不給,明日不給,後日也得給。
可現在北京城裏的糧食蹭蹭的往上漲,這麼多的糧食送出去,實在舍不得,轉手賣出去得賺不少的錢。
六部幾位大佬一商量,得了,皇上不是要求袁崇煥在薊州組織防禦線,正好把他倆趕到薊州去,糧食補給不就由薊州解決了。
如果這個決定隻是由一般的文官做出的,那還可以理解,可問題是,這時候統管京城軍務的已經是孫承宗和李邦華,兩個都是知兵的人,竟然也做出了如此沒底線的事。
把部隊這樣調來調去的會打擊士氣,他們不會不知道,可還是這麼做了,這就有些讓人想不明白。
十一月初七,駐守三屯營多日的阿敏,突然兵圍遷西縣,攻城不到半日,遷西守將投降,建奴占領遷西。
進城後的建奴,燒殺掠奪自然是少不了的,遷西城裏頓時血雨腥風,屍橫遍野。
滿桂,候世祿等了一天,原以為很快就會有糧草軍需補發下來。
沒想到初八大早上的,沒有等到補發的糧草軍需,而是收到兵部下來了調令。
命令二人馬上啟程前往薊州,協助袁崇煥在薊州組織防禦,阻止金兵南下,一切軍需補給由薊州補發。
兩人沒法,隻能緊緊褲帶,帶著隊伍往薊州趕。
十一月初九,滿桂,侯世祿沒想到才走到半路,碰見了袁崇煥的隊伍,滿桂,侯世祿隻能上前拜見。
袁崇煥見是滿桂,候世祿,詢問去向,知是兵部調令,著二人前往薊州駐防。
也不知道袁崇煥是對打贏金兵有信心,還是出於別的目的,根本不理會兵部的命令。
看著侯世祿的隊伍帶有大量的火炮,袁崇煥直接下令滿桂轉向去順義駐守,侯世祿還是去守他的通州。
袁崇煥把人趕走不說,還把侯世祿攜帶的八十一門大炮和近千名炮兵給強行留了下來,說是要讓他們鎮守薊州城。
這下好啦,原本帶著一大堆火炮,雄赳赳氣昂昂的侯世祿遇著袁崇煥,轉眼火炮和炮兵就沒了,一仗沒打,五千軍隊縮水成了四千。
四千就四千吧,現在沒了炮兵拖累,行軍速度還能快一點。侯世祿很是無奈,隻能如此安慰自己,誰讓人家是上司,不願意都不行。
沒了火炮的侯世祿隻能和餓著肚子的滿桂分道揚鑣,滿桂是拖著半條快要餓死的小命去順義,隻求那裏的守軍能給自己一口飯吃。
候世祿自己的褲腰帶緊了又緊,帶著一群饑兵星夜趕往通州,畢竟通州糧食多,不怕沒吃的。
十一月初九,在遵化城外駐紮了八天的黃臺吉突然拔營起寨,向薊州進發。
同一日,阿敏圍攻打遷安縣城半日無果,當晚半夜三更,有內應打開城門,女真人衝進遷安城燒殺搶奪,遷安城失守。
十一月初十,袁崇煥趕慢趕,總算是抵達薊州城,正準備進城,就看見西北方向有一支隊伍正朝薊州而來。
袁崇煥派出斥候前去詢問,得知是從密雲趕到薊州的密雲總兵劉策,因為接到勤王詔書,趕來支援。
袁崇煥把劉策叫到跟前,一通劈頭蓋臉的教訓,劉策心裏委屈,可是有什麼辦法,袁崇煥是上司。
上司命令自己返迴駐地,哪裏敢違令,隻能帶兵返迴密雲。
可憐的密雲兵日夜奔波,好不容易趕到到薊州,還沒來得及休息一下,便被袁都督趕迴了密雲。
劉策返迴密雲,袁崇煥帶著隊伍進入薊州城,開始防務調整。
十一月十一日,黃臺吉大軍抵達薊州城下。袁崇煥親率軍隊出城迎敵,雙方在薊州北城外對峙多時,但是沒有發生任何交戰。
薊州有私人野史記載,有傳聞說這兩日,袁崇煥還在薊州城外,殺牛送酒慰問遠道而來的女真兵。
隻是這一段記載並未見正史,也未見於地方縣誌,其真實性無法考證。隻能說正史不讓記錄的東西,你就不能怪野史太野。
先說滿桂靠著喝風倒沫的堅強意誌,終於在十一月十一日來到了順義,不想順義守軍看了兵部調令,又看了薊遼總督府調令,也是左右為難,不知道聽誰的好。
好在順義城裏有聰明人出了個主意,反正都督府的調令是駐守順義,駐守在城內還是城外,不都是一樣的,隻要滿桂不進城,就可以給兵部交代。
兵部派人來查,那滿桂就是自己做主住在順義城外的,和他們順義守軍沒關係。
如果薊遼總督府派人來查,那滿桂確實是駐紮在順義城外,同樣沒毛病。
兩份調令,滿桂自己也不知道聽哪一邊的好,順義軍的左右為難,他也能理解。
好在順義軍給他指了一個距離順義城五裏的地方安營紮寨,並給他送來了需要的糧食。總算有了一口吃的,滿桂也管不了城裏城外的,先休息休息,吃上兩頓飽飯再說。
再說侯世祿到通州時,已經是十一月十三日淩晨了。可是侯世祿又悲哀的發現,通州他也進不去,
倒黴的侯世祿正好遇見前來通州視察軍務的孫承宗,孫承宗大清早的剛起床,就看見跑過來叫門的候世祿。
孫承宗真有些生氣了,站在城頭質問侯世祿:“大膽候世祿,兵部調你部前去薊州布防,你不到薊州去,跑通州來是想幹啥?你是想造反嗎?”
候世祿差點給孫承宗跪下了,隻能是哭訴自己並不是主動來通州的,實在是到了薊州,袁都督隻把自己的火炮和炮兵留下了,自己是被袁都督調迴通州的。
侯世祿心裏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大都督強行扣押了自己的火炮和炮兵,自己還不敢說是強行扣留的,隻能說是留下的。
沒想到這句話提醒了孫承宗,看著侯世祿的兩千騎兵和累得快要斷氣的兩千步兵。
心裏一個不落忍,就想把侯世祿的兩千騎兵留下,可又一想,把騎兵留下來守城實在不劃算,那就留下他的步兵吧。
就這樣,體恤士兵的孫承宗就把兩千步兵也留下來幫助守通州,剩下的兩千騎兵讓侯世祿帶著滾迴薊州去。
侯世祿出來勤王的時候,本來就五千的兵力,到薊州被扣了大炮和炮兵,現在又被強留兩千士兵。
一仗沒打,寸功未立,五千人馬就隻剩兩千了,還連續好幾天沒有吃到一口飯,這讓侯世祿心裏別提多委屈了。
可是沒辦法,現在通州不要他,薊州也不敢去,侯世祿突然發現,自己就是一個沒娘要的孩子,通州的孫承宗不要他,薊州的袁崇煥也不要他。
高高興興出來勤個王,一點功勞沒撈著,反而是無家可歸了。
苦逼的侯世祿思考再三,現在哪也去不了,可就在外麵瞎晃,士兵也沒飯吃啊。
無可奈何的侯世祿決定去順義找滿桂,至少在滿桂那裏,沒有孫承宗也沒有袁崇煥,不會被別人當喪家犬一樣來迴的踢。
更希望的是,也許滿桂那裏還能有一口飯吃。
無家可歸的侯世祿隻能帶著不足二千的兵力,去順義找滿桂。
侯世祿也是沒辦法了,因為兵部根本沒有讓他去順義,而他去順義的目的隻是因為和滿桂熟識,想去混口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