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今年夏天的雨水異常稀少,這是公孫毅來到這個世界後所經曆的第一場雨。
雨下得不大,卻如牛毛般細密,輕柔地洗去了多日的塵埃,門前柳樹上的葉子變得鮮嫩了許多,蟬也停止了鳴叫,都一動不動地趴在枝幹上躲雨。
大街上的人也少了,往日裏推車的、挑擔的、賣貨的,都躲在家裏。隻有幾個乞丐一直堅守著陣地,身上披著破爛的葦席,將手中髒兮兮的破碗伸向匆匆行走的路人?墒锹啡藚s像是躲著瘟疫一樣,看見他們朝著自己過來,都避之不及,紛紛加快了腳步。
眼前這些情形公孫毅早就習以為常,雖然他覺得可憐,有心幫忙,可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最後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正當他獨自為那些乞丐感到悲哀時,門口進來兩個熟悉的麵孔,一個身材高挑,眉清目秀,手拿折扇。另一個氣勢凜然,腰懸寶劍,手裏撐著一把竹傘。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了店內。
公孫毅見了麵色一喜,連忙起身迎了上去,抱拳一禮:“莊公子,蘭公子,好久不見,快快裏邊請!”
郡主看了看公孫毅,笑著說道:“幾日不見,你的腿好多了,麵色也好了許多!
“這還得多虧了上次莊公子為在下解圍,不然今日我也許就跟街上那些乞丐站在一起了!”公孫毅笑著說道。
郡主擺了擺手,薄唇輕啟:“舉手之勞,你不用掛在心裏,我隻是討厭你那府中的弟弟,路見不平罷了!而且上次見你並不像傳言中那樣不堪,我想即使我不出麵,你想必也有脫身之法。”
“莊公子實在是高看在下了,今日不知二位想吃些什麼?”公孫毅一邊擦桌子一邊問。
隨從小蘭用詢問的眼光看了一眼自家主子,郡主會意,對公孫毅說道:“上次的菜就挺好吃,我還想再嚐嚐,麻煩你跟廚房說,就照上次的做就行。”
公孫毅給二人倒上了茶水,之後去了後廚吩咐。灶臺下的火是燃著的,三個廚師做幾道菜還不快嗎?“叮叮當當”鍋勺一響,一會功夫菜就做好了。
公孫毅把菜端上了桌,這邊二人剛要動筷,就見店門一開,唿唿啦啦進來幾個人,其中一人剛一進屋就大聲叫嚷:“夥計給我們擦兩張桌子,快點!”
公孫毅聽著耳熟,抬頭看去,說話的正是公孫平身邊的家丁馬四。
除了侯三,馬四,許五,李六那四個家丁以外,前麵還有三個人,其中一人是公孫平,另外兩個沒見過。
一個是二十來歲的胖子,個子不高,渾身肥肉,往那一站就和水缸相似,臉上的肉都嘟嘟著,油光發亮,小鼻子小眼,大臉盤子雙下殼,一身紫色大褂,走起路了地麵都跟著直顫。
在胖子身旁站著一個老者,說是老者,年齡也不是太大,也就五十多歲,花白的胡須,尖下殼趴鼻梁,倒長菱角嘴,掃帚眉,一雙黃眼珠。
公孫毅看著這一幫人進來,心裏有些厭惡?僧吘棺约菏堑暄Y的夥計,沒有辦法,隻能硬著頭皮過去。心說每次莊姑娘一來,公孫平他們就會跟著來,真是令人討厭。弄不好他們還要找麻煩,自己得小心一些。
來到幾人麵前,公孫毅客氣的說道:“幾位客官,裏邊有座,這邊請!
公孫平陰沉著臉,看著孫毅沒有說話。
可他身旁的胖子用他那肥大的手掌一拍公孫毅的肩膀,開口笑道:“ 哈哈,還真的是你啊,公孫大少爺,你真行。《贍敻嬖V我,你在這裏當夥計,我都沒敢相信,這還是我認識的公孫大少爺嗎?就憑你的身份,能幹這活?跑到醉仙居當小夥計?若不是今日親眼所見,打死我都不信。哈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想當初你我整日尋花問柳,揮金似土,夜夜笙歌,沒想到幾天不見,你怎麼就像喪家之犬一樣,落得如此淒慘!可笑,可笑,太可笑了,哈哈哈~”
此言一出,身後的幾個人也都跟著大笑起來。
“原來他就是宣化知府朱康之子朱有德!
公孫毅反應過來,卻站在那裏並沒有動。
朱有德見公孫毅站著筆直也不說話,臉色一變,從懷裏掏出一兩銀子,“啪”的一下往桌上一放,大聲喝道:“去給我們弄一桌上等酒席,另外再給這些下人炒幾個小菜。瞅瞅你那廢物樣,連下人都不如,還不快去!”
公孫毅並未答話,也沒拿桌上的銀子,轉身就去了後麵。
公孫平見他不屑一顧的樣子,十分氣憤,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呸,早晚弄死你這個廢物!”
朱有德擺了擺手,“如今他已被趕出府,並且令堂與他斷絕了父子關係,想要弄死他,猶如腳踩螞蟻般簡單,待會看我如何消遣於他。至於二公子答應我的事,千萬不要忘了才好。”
公孫平聞言連忙彎腰點頭,客氣的說道:“朱公子放心,在下答應的話絕不失言!
“好好好,有二公子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待會喝完酒,我倆再去望春樓快活一番!哈哈哈!”
朱有德笑的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
正當他們坐下喝茶之際,公孫平眼睛一掃,正巧發現了“莊公子”二人坐在了不遠處喝酒,頓時一愣,指著她們對朱有德說道;“朱公子,你看那兩個人,就是他倆上次壞了我的好事,那個身穿綠色長衫的公子還自稱是天聖書院貢夫子的弟子,我看多半是假,今日一定要幫我好好教訓教訓此人。”
朱有德看了兩眼,笑著開口說道:“貢夫子何許人也,乃是當世大能,儒學之首,門下弟子個個文采絕絕出類拔萃,平常之人想要見一麵都難,更別說拜其門下了。宣化府的各大家族少爺公子,基本我都認識,唯獨從未見過此二人,我看他倆定是肖小鼠輩, 冒充名師之徒,借此抬高自己身份罷了,二公子定是被人蒙騙了!
公孫平仔細一想,的確是太過蹊蹺,貢夫子一直坐鎮皇都洛陽,宣化府隻有個分院,此人就算真的是天聖書院弟子,也不可能是貢夫子門下。
想到此處,頓時惱羞成怒,“噌”地站起身說道:“走,我們去會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