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藥師的苗醫館並不難找,張純風在渝江城春和街吃了碗陽春麵,就向店小二打聽到了。那是一家臨江麵街的醫館,門前一棵大楊樹,很好辨認。
張純風打了個飽嗝,便慢悠悠地溜達過去,果然,沒走幾步路,那大楊樹就出現在他的視野裏。
那醫館不大,兩層小樓,三米左右的門臉,抬頭看去,一塊原木牌匾寫著五個墨色大字“藍氏苗醫館”。
張純風不緊不慢地走進醫館,快速掃了一眼,內部有些破爛,陳舊的椅子歪歪斜斜地放在牆邊。
透過北邊一個門,隱約可見後麵一個小庭院。沒人招唿他,他隻好找了張椅子坐下。
午飯時間,店裏麵沒什麼顧客,一眼望去就四個人。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穿著苗家服飾,大抵就是藍藥師了。
他正給一個小姑娘看病。另外兩個,一男一女,三十歲左右,看樣子該是小姑娘的父母。
“沒什麼問題,就一個傷風咳嗽,迴去注意保暖,多喝水多休息就行了。”藍藥師麵露微笑,溫和地說道。
那一男一女聞言,互相看了一眼,反而麵露憂色。男的問道:“不用吃藥嗎?”
“小小的傷風吃什麼藥,過兩天自己就好了。”
“那多謝大夫了。多少錢?”
“沒開藥,不用錢。”
男女麵麵相覷,再次感謝大夫,便帶著小姑娘走了。剛出門口,就聽那女的細聲說:“哪有人開醫館不開藥,還不要錢的,我看就是個假大夫,不敢開藥,怕出人命。”
那男的趕緊嗬斥她,叫她別亂講,盡管他也有同樣的想法。
藍藥師苦笑。
人已經走遠,藍藥師卻依舊望著門口,似乎忘了張純風的存在。張純風隻好咳嗽了一下,以引起對方的注意。
“小兄弟有什麼不舒服嗎?”藍藥師扭頭看向他。
“現在暫時沒有,過陣子估計就有了。”張純風想試試他的醫術。
藍藥師一聽,仔細端詳他的麵容,神情逐漸嚴峻起來:“是有點嚴重,小兄弟先掛個號吧!”
“……”張純風汗顏,“掛什麼號?”
“可以掛普通號,也可以掛專家號。”
“有什麼區別?”
“專家經驗豐富,自然貴點,普通號差些,就便宜。”
“那就掛專家號。”
“專家下午才坐診,現在隻有普通號。”
原來這不是藍藥師啊,還想試試他手藝呢,不過,看他給小姑娘看病,也算個良醫,就看看吧。
張純風說道:“那就先掛個普通號!”
“普通號掛號費十文錢。”
張純風掏出一些銅錢遞給了他。他慢悠悠地收起,又慢悠悠地問道:“不知小兄弟是在哪裏中的蠱毒?”
咦,可以啊,普通號也有點本事嘛!那專家號說不定就能根除呢!陳芝琳還是挺靠譜的。張純風內心有點小激動。
“白江城附近的竹園。”
“哦?”大夫皺眉,“多久了?”
“昨晚的事。”
“那還不晚。種蠱的人叫什麼?”
“宋蘭芝。”
這三個字一說出,大夫仿佛被電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了正常,說道:“那就很棘手,很難辦。她不是死了嗎?你不要開玩笑。”
“她死之前給我種下的。”
“太好了,太好了。”
大夫喃喃說道,轉身進了後院,不一會就傳來鞭炮劈裏啪啦的聲響。
張純風心裏暗罵,我被人種了情蠱,你說“太好了太好了”就很離譜,放鞭炮是哪個意思啊?
鞭炮聲結束,大夫才笑吟吟地迴來,說道:“抱歉,實在是沒忍住,小兄弟見諒。”
“我沒得罪你吧?我被人下蠱你高興什麼啊?”張純風氣抖冷。
“不是,我隻是確認宋蘭芝死了,才高興的。小兄弟不要誤會。”
看來宋蘭芝得罪的人遍布四海啊!
“行吧,可以理解,”病人沒有跟大夫撒野的資格,張純風又道,“大夫能迴來就好。”
“多謝理解,我們繼續。”
大夫收起來了笑容,恢複了專業人士的嚴肅表情。他又端詳了一下張純風,搖了搖頭。
他說道:“這蠱我解不了,不過小兄弟也不用灰心,不妨掛個專家號,希望還是有的。”
這涼水潑得也太直接了!行吧,沒有假裝能治,然後亂開一通亂七八糟的藥,算有醫德了。
看來還得藍藥師親自出馬才行,專家貴不是沒道理的。張純風隻能心裏安慰自己。
他問道:“現在掛號還是下午掛?”
“都可以。”
“那就現在掛吧,多少錢?”
“一百文錢。”
是普通號的十倍?這貴得也太離譜吧!包治嗎?能還價嗎?張純風內心一頓吐槽。可惜,看病不是買菜做飯,貴隻能暗自下咽了。
隻見張純風掏出一點碎銀子,笑道:“那麻煩大夫掛個專家號!”
大夫依舊很專業地板著臉,緩緩地收下銀子,然後給張純風寫了個條子,囑咐他下午再來。
盡管已經入秋,大中午的太陽依舊火辣辣的。張純風不想被烤熟,隻好在醫館附近找了間茶館,快步進去躲一躲。
茶館名叫“臨江仙”,一個兩層樓的小茶館。張純風叫了一份龜苓膏,一壺碧螺春,就徑直上了二樓。
二樓稀稀落落坐著六個顧客:樓梯口那桌是兩個老者,一個頭發純白,一個頭發黑白相間,在吃叫花雞;
東南角那桌是兩個戴白色鬥篷的姑娘,看不出年紀;西北角那桌是兩個漢子,四十歲左右,美滋滋喝著小酒。
張純風隻好在西南角的位置坐下。他望了一眼窗外,一條大江即出現在眼前,甚是壯美。“臨江仙”倒是名副其實。
正沉醉間,憑空一句話鑽入他耳中: “聖女也敢私藏,藍雲天怕是要倒黴了!”
聖女?張純風一聽,馬上來了精神。他循聲望去,正是西北角的那對漢子在侃侃而談。
左邊一位穿著藍色短打布衣,右邊一位穿著黑色短打布衣,腰間都別著彎刀,看起來像是江湖人士。
隻聽黑衣人說道:“那倒不一定,也許他背後的靠山也是了不得的角色。”
藍衣人立馬反駁:“他藍雲天有個屁的靠山,窮鬼一個。”
黑衣人不以為然:“你怎麼知道他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