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
一如既往的陰森。
墳頭散落，鬼火嶙峋，聲音也是飄忽不定。
時而刮來一股陰風，卷起地上不知何人拋灑的紙錢。
紙錢打著旋，像是與某些不存在的東西伴舞，久久不曾落於地麵。
朱居身披鬥篷，熟門熟路來到一座墳頭。
與其他墳頭不同。
這座墳墓的墓碑朝著一側移開，裏麵是一方空間，赫然是一處簡陋房屋。
屋主自號‘墓中仙’。
此人住在墳墓、長居鬼市，白日裏移迴墓碑關門歇業、夜晚挪走墓碑開門迎客。
‘墓中仙’乃鬼市異人，極少有人知道他的實力，隻知他人不賣的東西他敢賣，他人不買的東西他願買。
當然，
一切都以價錢說了算。
“咦？”
散亂長發下，‘墓中仙’那對狹小眼眸閃過一絲亮光，笑著開口：
“看來客官找到你想要的法門了。”
“托福。”朱居在對麵坐下：
“行算子手上確實有我要的東西。”
他也是從對方口中得知，行算子手上有門隱匿秘法，堪稱術法一絕。
費盡心思，總算得手。
“那就好。”‘墓中仙’點頭：
“這次來，還是妖獸肉？”
“不急。”
朱居擺手，取出一枚鐵煞礦遞過去：
“你先看看此物。”
“唔……”‘墓中仙’伸手接過，感受到內裏濃鬱煞氣，眉頭下意識皺起。
但凡修行術法之人，都不喜煞氣。
不過作為一位合格的商人，他還是細細檢查了一遍。
“內蘊如此煞氣的礦石，倒是不怎麼多見，不過無用，也賣不上價錢。”
“為何？”朱居開口：
“煞氣破法，用此物鍛造的兵器，對術士、法師應該有很大威脅。”
“尋常兵器摻雜了此物，也能克製低階的陰魂、行屍。”
“嗬……”‘墓中仙’搖頭：
“理是這麼個理，但此物內蘊煞氣雜亂不堪，根本無法鍛造成型。”
“嗯？”
他眼眉微挑，似笑非笑看來：
“客官話裏有話啊！”
朱居淡笑，再次取出一物，卻非鐵煞礦，而是洗練過煞氣的鐵煞石。
兩個多月的時間，他又豈會沒煉製一塊鐵煞石？
“……”
沉默片刻。
‘墓中仙’輕撫鐵煞石，眼中精光閃爍：
“你是如何做到的？”
相較於麵前的鐵煞石，他對於梳理煞氣的手段更感興趣。
“非我所為。”朱居搖頭否認：
“你說個價錢。”
“此物內蘊煞氣，煉製的兵器當有破法之效，可以類比‘雷擊木’。”‘墓中仙’想了想，道：
“五枚靈玉！”
靈玉是此界修行之人交易通用之物，內蘊靈氣，與主世界的靈晶類似。
雖不知靈玉、靈晶兌換差距，但想來應該不會太誇張。
總之，
絕對不虧！
“成交！”
朱居點頭，又道：
“再給我來一些靈符和妖獸肉。”
*
*
*
主世界。
礦山。
“咚！”
一大塊冰凍的妖獸肉重重落地。
術法冰凍，能延緩妖獸肉的精元流逝，而且還能增加一份鮮美味道。
“總算又有進貨了！”
盤坐在蒲團之上，看著麵前的妖獸肉，朱居口發感慨，隨即屈指輕輕一劃。
“呲……”
一片妖獸肉被勁氣切下。
五行掌——火！
單掌輕輕一拍，一團烈焰憑空浮現，托舉著妖獸肉在半空中緩緩灼燒。
不多時。
一股肉香飄出。
伴隨著妖獸肉吞入肚腹，一股久違的暖流出現，朝著四肢百骸湧去。
煉！
五嶽真形勁運轉。
此番煉化，術法突破的好處就顯現出來。
進階玄光第三重玄光如火境界，神魂之力大增，往常不曾察覺的地方現今如觀掌紋。
世間萬事萬物，就像是掀開了蒙在外門的一層薄紗，一切煥然一新。
不止外在，
內裏，
同樣如此！
奇經八脈、四肢百骸、勁氣流轉，盡在掌控之中。
在強大的神魂之力指引下，五嶽真形勁以從未有過的速度在體內運轉。
快，
且流暢。
“難怪異世界的武者明明肉身孱弱，卻能施展極其精妙複雜的招式。”
朱居心生感慨：
“神魂之力的精細操控，功不可沒。”
主世界的武者，想要把武技修煉到入微境界，非天賦異稟之人不可。
而術法世界。
隻要術法入門，幾乎都可入微。
主世界能在後天境界引動天地之力、悟得‘意境’者，少之又少。
而術法世界。
唐雁不過十來歲，就已經雙刀如火，把引動天地之力當做尋常手段。
“可惜！”
朱居搖頭輕歎：
“一力降十會，任你手段再高明，孱弱的肉身在主世界武者麵前依舊不堪一擊。”
“術士、法師……”
“與主世界的武者相比，異世界的手段太過偏科。”
念頭轉動，他煉化的速度卻未變慢，妖獸肉的精華快速湧入肉身。
妖獸肉內蘊煞氣，也被煉入五行煞氣之中。不知過了多久。
朱居緩緩睜開雙眼，從身旁拿出一瓶毒藥，輕輕倒在自己的手臂上。
毒藥滑過皮膚，皮膚表層浮現一層不起眼的紅痕。
“還差些。”
目視此景，朱居輕輕搖頭。
地煞真身小成，可百毒不侵、萬法不染，這點要遠強過水火仙衣。
水火仙衣隻是外在皮肉有神異，地煞真身可是能服劇毒而不傷內髒。
是內外渾然一體。
“不過……”
“服用妖獸肉，果然進步斐然，數月內有望修成地煞真身，一年內當可嚐試衝擊先天境界。”
“我這是搞反了！”
通常而言。
都是先成就先天煉氣士，再以先天真氣淬煉肉身，修成地煞真身。
而朱居相反。
先成地煞真身，再成先天煉氣士。
…………
“下雪了。”
走出山洞，稀疏雪從天而降，給這煞氣密布的礦山增加了些許寒意。
朱居伸出右手，接住一片雪，看著它在掌心慢慢融化。
“據說十萬大山的雪季長達數月，最冷的一個月，天地萬物冰封。”
“不知真假？”
“嗯！”
眼眉微挑，他側首看向百米開外的一塊石頭。
山石與周遭並無不同，灰撲撲、棱角分明，但在他的感知中卻非如此。
“狼！”
顯然不是尋常野狼。
而是一種體內藏有煞氣的異獸，這類異獸、兇禽在十萬大山十分常見。
也十分危險！
“嗚……”
察覺到朱居的目光，孤狼抖動身體散去位置，一雙猩紅雙眼隔空望來。
“嗷！”
長嘯一聲，孤狼身如利箭猛撲而來。
好快！
朱居麵露詫異，心中微微一驚。
一躍數丈，就算是內氣外放的好手也不能與之相比，這狼怕是要成精了。
“錚！”
長刀出鞘。
迎著衝來的孤狼，朱居持刀猛衝，刀刃在掌中輕晃，瞬息間連斬數記。
“唰！”
“噗噗！”
刀刃落在孤狼身上，發出如敗皮革之聲，竟是隻斬落了些許皮毛。
咦？
朱居眼眉微挑，麵色不由一沉：
“好畜生！”
他之前未曾發力，但也非尋常野獸能抗，這孤狼的肉身卻好似鍛體有成的高手。
不過……
也僅僅如此了。
“嘶！”
五行煞氣爆發，刀光當空一折，伴隨著戛然而止的慘叫，狼屍一頭栽倒在地。
“好身手！”
遠處傳來一聲大喝：
“師弟好刀法！”
朱居收刀，看向來人。
隻見那身著明虛宗外門弟子服飾之人身如鬼魅，晃眼間落自近前。
先天！
玄光如火的神魂之力，能夠清晰感應到對方那時刻與天地之力交匯的氣息。
不僅是先天，怕是已經破開了一兩個竅穴。
“最近天氣變寒，山裏的野獸也開始躁動起來，巡山人手已然不足。”
對方踢了踢狼屍，埋怨道：
“這畜生竟然瞞過巡山人員潛入礦山，甚至傷了兩條人命，好在遇到了師弟。”
“為兄徐來，師弟如何稱唿？”
“朱居。”朱居拱手。
“徐師兄，十萬大山都是這等兇獸？”
莫看他解決孤狼十分輕鬆，換做他人未必能夠做到，至少內氣外放的高手麵對此狼都有喪命的危險。
若是這等兇手在十萬大山隨處可見，那麼……
此地該是何等危險？
“怎麼會？”徐來啞然失笑：
“這畜生應該是條頭狼，狼群首領，幾百頭裏出不來一頭，看情況估計是被新的頭狼趕出狼群流浪。”
“十萬大山的野獸是比其他地方強，卻也不會太過誇張。”
“不過……”
“隨著天氣變寒，山中野獸為積蓄過冬的食物，會不擇手段狩獵，屆時就算巡山嚴查也難免有漏網之魚。”
“師弟孤身一人住在這裏，怕是有些不妥，還是迴山腰避避風頭為好。”
每年礦山都有人死於兇獸之口。
且不在少數。
其他人徐來懶得理會，但朱居是外門弟子，潛力不凡，自會得到提醒。
“這樣……”朱居皺眉：
“我明白了。”
“卻也不用著急。”徐來又道：
“距離真正的冬季還有一些時日，短時間內無需擔憂，入了冬才需小心。”
他眉頭緊鎖，像是想到某些不愉快的事。
“對了！”
輕拍了一下手掌，徐來道：
“這狼屍也非凡物，能換一粒靈晶，我幫你記載宗門功績冊上，你且隨我一同下山領取。”
“師弟是上一批來的吧？”
“上一批？”朱居舉步跟上，麵露不解：
“師兄此話何意？”
“你不知道？”徐來倒是愣了一下，方解釋道：
“沈師兄又從前麵送來十幾個人，都是如師弟一般的年輕俊傑，其中一對孿生雙胞胎更是極其罕見的先天道體。”
“所謂先天道體，是指出生後體內一股先天之氣未散，稍加修行即可步入先天。”
還有這種人？
朱居麵泛驚愕。
“是啊！”
徐來也是一臉感慨：
“我等苦修數十載，不及他人三五年，有時候人與人的差距比人跟狗還大！”
他嘀咕了一句，又笑道：
“好在，他們是我們龍首一脈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