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黑雲托舉著驅魔殿眾人，朝著遠處飛去，片刻後消失在視野盡頭。
場中壓抑許久的氣氛終於為之一鬆。
“這位……”
闞飛塵抱歉拱手：
“朱……”
“宗主！”
他還未想好該如何稱唿朱居，就見符籙堂堂主江仇已經跪倒在地，兩眼含淚、音帶激動喝道：
“朱宗主，我等守候宗門數百年，終於等到您了！”
“嗯？”
“啊！”
“……”
一眾劍宗弟子麵露驚愕。
朱居同樣表情古怪，嘴角甚至忍不住抽了抽：“江堂主何出此言？”
“宗主。”江仇抬頭，麵色凝重：
“非是江某故意攀親，剛才宗主施展的禦劍之法可是神魂禦劍真解？”
“這……”朱居緩緩點頭：
“確有這門劍法。”
自萬劍圖中悟出的神魂禦劍真解包含諸多運劍之法，當然也被他融入五行劍訣之中。
江仇此人雖然性格有些軟弱，但不得不說，作為劍宗第一高手眼力不凡。
竟是能看出他的運劍訣竅。
“宗主有所不知。”江仇聞言大喜，道：
“神魂禦劍真解乃是劍宗諸多禦劍之法的核心，可以說劍宗法門皆由此法演化而來。”
“可惜！”
“很久很久以前，神魂禦劍真解就已失傳。”
“劍宗前輩留下遺言，若是有朝一日有人能夠尋迴神魂禦劍真解，那麼那人就是劍宗宗主。”
他直視朱居，大聲道：
“我等苦守宗門多年，終於等到再見神魂禦劍真解的一天，迎來宗主。”
“這……”摧山堂堂主肖夢麵泛疑惑，看向被蘇飛攙扶著的闞飛塵：
“闞師兄，宗門裏有這個說法嗎？”
神魂禦劍真解她知道，對劍宗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並未聽說得神魂禦劍真解之人就是劍宗宗主。
而且有些不合常理。
畢竟神魂禦劍真解雖然號稱‘劍訣之始’，但隻是基礎禦劍法門。
得到它的人，實力未必多強，如何能做劍宗之主？
但江仇言之鑿鑿，似乎是確有其事。
闞飛塵作為四堂堂主在位時間最久的一位，他應該清楚此事真假。
“……”
麵對肖夢質詢的目光，闞飛塵眼神閃爍，隨即掙開蘇飛的束縛跪倒在地：
“銳金堂堂主闞飛塵，見過宗主！”
看來是真的。
肖夢點頭，有樣學樣跪地：
“摧山堂堂主肖夢，叩見宗主！”
“嘩……”
三位堂主都已跪下，其他人自然再無疑慮，紛紛跪倒在地大聲喝道：
“劍宗弟子，叩見宗主！”
“見過宗主！”
“……”
“諸位。”朱居慢聲開口：
“此事怕是要從長計議。”
“無需如此！”江仇抬頭，大聲道：
“論輩分，您是我等長輩；論修為、實力，宗主不弱二衰妖魔真人；論宗門規矩，神魂禦劍真解就是明證，劍宗宗主之位您當仁不讓。”
“宗主！”
“自今日起，劍宗四堂為您馬首是瞻，劍宗的一切您都可以隨意取用！”
嗯？
朱居挑眉。
隨即灑然一笑。
*
*
*
偏殿。
三位堂主屏退其他人聚在一起。
闞飛塵冷眼看著江仇，音帶譏諷：
“師弟好心機，知曉驅魔殿不會善罷甘休，竟是連宗主之位都舍得讓出來。”
“什麼意思？”肖夢麵露詫異：
“帶迴神魂禦劍真解之人就是劍宗宗主，這話不是宗門長輩所留？”
“哼！”江仇輕哼：
“是與不是，現如今已經無關緊要，朱居自今日起就是劍宗宗主。”
“闞師兄，你當時不也承認了？”
闞飛塵麵色鐵青。
他心知肚明江仇在撒謊，但以目前劍宗的情況，確實離不開朱居。
“算了吧。”
江仇把聲音放緩，勸說道：
“那位終究是劍宗之人，又是寶器真人，讓他做宗主我們不吃虧。”
“兩位。”
整了整衣袖，他邁步前行：
“宗主還在等著我們，莫要讓他老人家久候。”
“走吧！”
闞飛塵盯著他的後背，雙手緊了緊，方舉步跟上，肖夢則是無奈輕歎。
事已至此。
現在說什麼都已無用！
倒不如順水推舟，畢竟就像江仇所說的，讓一位真人做宗主並不虧。
大殿。
在玄妙術法之力下，短短片刻，碎裂的山石、房梁就被重新拚接起來。
從外麵看，好似從未受損過。
長明燈點燃。
夜幕下。
大殿亮如白晝。
朱居端坐正中虎皮大椅之上，眼眉微崔，一股無形的威壓悄然外放。
三位堂主心中一凜，下意識屏住唿吸。
‘這位宗主看年齡不過二十來歲，身上怎麼會有這等長居高位才會有的氣勢？’
江仇心中疑惑，麵上卻不動聲色，拱手道：
“宗主。”
“屬下已經讓人在山上為您布置了住處，一應用品齊全，可隨時過去。”
“不急。”朱居緩緩坐直身體，慢聲問道：
“離火堂堂主的後事可曾安排妥當？”
“七日後舉行葬禮。”闞飛塵迴道：
“此事有常例，闞某會協助離火堂弟子處理，定然不會出現差錯。”
“那就好。”朱居點頭：
“我對你們四堂傳承很感興趣，能否一觀？”
“當然可以！”江仇痛快答應，從身上取出幾卷觀想圖呈於桌案：
“這是符籙堂的八門傳承，包括江某得無形劍觀想圖，盡在這裏麵。”
闞飛塵、肖夢對視一眼，略作遲疑後，也紛紛交出各自的觀想法。
現如今走寶器之路的修士極其罕見。
真正有傳承之人，即使劍宗傳承擺在他們麵前，也不會多看一眼。
對於真人來說，更是不缺。
“嗯？”
翻看觀想圖的朱居猛然抬頭，麵露詫異：
“無形劍……”
“是法寶？”
“法寶？”江仇愣了愣，方道：
“無形劍乃是靈器，確實與普通的寶器不同，不過那是千年前的事了，現如今無形劍早已靈性大失，不複往昔鋒芒。”
靈器？
也就是主世界的法寶。
朱居若有所思，緩緩點頭。
他倒是沒有料到，劍宗的頂尖傳承，竟然不是上品法器，而是法寶。
難怪當初的劍宗被稱作天下第一道門，有法寶在豈非能碾壓二衰真人？
可惜！
時光流轉。
無數年過去，曾經的法寶也已失去靈性，淪為法器。
此界資源更是經過不知多少年的收集，早已消耗殆盡，莫說是法寶，就算是上品法器都再難煉成。
不過……
這裏不行，主世界卻有機會！
心中念頭轉動，朱居繼續問道：“劍宗有多少年沒有出現過真人了？”
“這……”江仇麵色變換：
“已有近二百年。”
“師兄。”肖夢皺眉：
“我知道雲無涯罪無可恕，但他成為真人之時，還是我們劍宗的人。”
“宗主。”
肖夢抱拳拱手：
“三十年前劍宗曾有一人成就了真人，就是那位梅花劍聖雲無涯。”
“現如今他更是練成了‘劍光分化’的手段，實力不亞於二衰真人。”
“哦！”朱居麵露詫異：
“劍宗還有這等高手，為何出事之時不請他幫忙？”
“宗主！”江仇聲音一提，麵上罕見的露出憤怒之色：
“此人已經入了魔道，為了提升修為不擇手段，甚至於殺兄弒師……”
“劍宗但凡還在一日，就與他勢不兩立！”
就算是麵對驅魔殿的逼迫、王火身死時的憤慨，他也未曾如此激動。
“宗主。”
闞飛塵開口：
“那雲無涯是符籙堂弟子，他為了收集晉升所需物資，殺了不少劍宗弟子。”
“包括他的師父上一任符籙堂堂主，江師弟的妻子也在那日遇難。”
“所以……”
“已經被劍宗除名！”
原來如此！
朱居恍然，再看江仇，已是麵色鐵青、雙眼通紅，不由的輕歎一聲。
可悲之人亦有可憐之處。
興許就是因為經曆了當年的慘事，所以為了保全弟子性命江仇才甘願忍受驅魔殿的侮辱。
“我看了下你們所修的觀想法。”
放下觀想圖，朱居慢聲道：
“如果有現成的法器，經過心血祭煉後，完全可以借此進階真人。”
“似乎……”
“並不太難。”
“宗主。”闞飛塵苦笑：
“以銳金堂的赤金雙劍為例，如果想讓闞某晉升真人，需要五兩紫金精、三塊金焰石，另需兩份火融金。”
“其中紫金精、金焰石雖然罕見，還有法可想，火熔金已不知多少年無人見到。”
“即使有……”
他歎了口氣：
“銳金堂全部家產加在一起，也未必能夠買下來。”
肖夢、江仇同樣臉色陰沉。
他們何嚐沒有想過有朝一日進階真人，但寶器真人之路，本就極其艱難。
“一點辦法都沒有。”朱居皺眉：
“有些法器可以迴爐重煉，低階材料不是太罕見，湊一湊總有機會。”
“倒也有。”肖夢點頭：
“天墜城的蛛洞就出售各種罕見材料，不過去那裏的人都是真人。”
“我等過去……”
“怕是會被人吃幹抹淨。”
蛛洞？
朱居輕敲扶手，陷入沉思。
良久。
他慢聲道：
“把四堂所有資產列一個表格，能換成靈玉的在最短時間內換成靈玉。”
“我有用。”
“宗主！”
三人麵色大變。
闞飛塵急急道：
“劍宗門人弟子近千，每日吃喝、修行都需不少物資，豈可輕動？”
“三思啊！”
肖夢更是連連點頭。
就連江仇，也在心中暗暗後悔，自己是不是引狼入室。
剛剛成為宗主，位置還沒有坐穩，就要掏幹淨四堂資產，也太急了吧？
“劍宗需要真人，隻我一人定然不行。”朱居不疾不徐開口：
“一個堂口的資源不夠，那就集四個堂口的資源，總能供一人晉升真人。”
“有了真人，錢再掙不遲！”
他需要參考大法師進階真人的過程，為自己增加經驗，可沒有那麼多時間去等。
麵前幾位，恰好合適。
嗯？
聞言，三人猛然抬頭，目光灼灼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