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哪裏？


    爸媽呢？


    仿佛有一塊沉重的巨石猛地砸在了切賽斯胸口，一股沉悶之感瞬間彌漫開來。


    他們不在了。


    切賽斯腦袋嗡嗡作響，他掃視了一下四周。奇怪的景象映入眼簾，三座方尖碑將他環繞，幹涸的河床和腐朽的樹木有氣無力地倚靠在一旁，五彩的煙霧漩渦卻環繞其上。抬頭望天，斑斕的流光翻滾著，鮮豔的雲霧朝大地壓下來。


    “歡迎你的到來，可愛的陌生人。”一個黑影伸手撥開觸手般的根莖和枝幹，從林地裏鑽了出來。


    等他站正，切賽斯能從這似人非人的怪人眼裏看到幾分期待。


    他雙眼內的虹膜舒張開，不再是方才的豎線狀。黑色長袍的寬闊袖子輕柔地垂下，將他的雙手完全遮掩其中。在他的身後，突兀地伸展著蜘蛛般的腳，靈活的關節跟隨著怪人的唿吸微微擺動著。


    “......”切賽斯此刻和一旁被摧殘的樹木沒什麼兩樣，他的枝葉凋零，枝幹歪斜，呆滯地立在原地。


    “很有個性，”怪人緩步靠近切賽斯，接觸到石子路麵後，他的腳下發出“噠噠噠”的聲響，“方便告訴我你的名字嗎？陌生人。”


    切賽斯跟隨著聲響低頭看過去，那怪人的雙腳極為怪異，毛茸茸的一片，好似被厚重的毛毯所覆蓋。仔細看去，那竟是羊的蹄子形狀。


    等等。


    我是誰？


    啊，對！我叫小賽。


    “小賽，”切賽斯開始注意到自己腰間的兩把雙劍，他好奇地摩挲著劍柄，感受著那份熟悉的涼意，“你呢？”


    怪人微微抬了抬下巴，“羅薩特，這個世界的引渡人......你是來參加試煉的，還是？”


    “試煉？我連這裏是哪裏都不知道......”切賽斯的肩膀有些微微顫抖。


    羅薩特眸中的虹膜縮緊，隻露出銀針般的瞳孔，“很害怕，是不是？”他朝著切賽斯靠了過去，伸出一隻手，將手掌放到了切賽斯的頭頂。


    切賽斯看見他從長袖下探出的手指幹癟而粗糙，關節如同嶙峋的怪石。


    “看來，你已經參加過試煉了。”羅薩特往後退了一步，繼續道，“很可惜，你未通過考驗。毫無疑問，能通過試煉的人，少之又少。”


    “我想知道......是誰殺了他們......”切賽斯的眼睛又看不見了，他慌張地轉動了幾下腦袋，又將眼瞼垂下，“我能聽見，龜裂的地麵下，有人在低語，我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羅薩特聽不清切賽斯在嘟噥什麼，他張開身後的蜘蛛腿，稍稍抬高了語調，“不想死的話，你可以選擇以特異浪人的身份留下來。”


    “特異浪人？”切賽斯又能看見周圍的一切了。


    羅薩特咧嘴一笑，“每一個被物質位麵踢過來的人都是這個反應。特異星域就像物質位麵的垃圾場一樣，迴收著數不盡的‘殘次品’。”


    “我是......殘次品？”切賽斯的頭擺得更低了。


    “不太受歡迎的人，被時代淘汰的人，醜陋的人，被遺忘的變種人......太多了......這裏是我們這些人的歸宿，小賽。”


    “這裏既然是物質位麵的垃圾場，那為什麼會有試煉？”切賽斯發出質疑聲。


    “這你還想不明白嗎？嗬嗬，”羅薩特的嘴裏探出了細長而靈活的舌頭，“往往那些有能力的人，總是處於爭議的漩渦之中，不是嗎？”


    “物質位麵不歡迎的人，不代表別的地方也是這樣。”切賽斯那低沉的聲音軟弱無力地嘀咕著。


    他歎了口氣，稍稍抬起沉重的腦袋，繼續說道：“本來不想告訴你的......其實，我不記得我是怎麼過來的......我的記憶像被蒙上了一層厚重的濃霧。”


    切賽斯拔出佩戴在身的其中一把劍，他的目光緊緊鎖住劍上的倒影，他臉上的每一道線條、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被劍身如鏡般的表麵忠實地呈現。


    就連那道疤，他都忘得一幹二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