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詭異而瘮人的一幕,一位白發蒼蒼,略顯瘋癲的老人,正守在一堆尚未燃盡的餘燼前,不斷向其中添加著紙錢,維持著最後的火光。
此人到底是誰?
在這一百多個殘破且陷入永寂的宇宙當中,這位瘋癲老人是顧塵看到的第一個生靈,自然也令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與警惕。
顧塵小心翼翼的靠近,試圖看清這位背對著他的瘋癲老人的真容。
不過,對於他的靠近,這位瘋癲老人卻依舊是恍若未聞般,隻是低頭默默的向那堆餘燼中,不斷的添加著新的紙張。
同時顧塵還聽到其口中不斷的喃喃自語道,
“燒掉,統統都燒掉。”
“前方已無路,這些東西也都是廢紙一張,不如燒掉,哈哈哈,不如燒掉!”
瘋癲老人的話語,不禁引起了顧塵的興趣,令他下意識的朝那瘋癲老人掌中的紙錢看去。
隻見那看似紙錢的紙張上麵,竟然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體!
那是一種顧塵所不能理解的文字,不知來自於何等宇宙文明。
但字體雖然不通,但銘刻攜於那字裏行間的道痕烙印,卻是被顧塵捕捉到,令其知曉了這些字體的意思。
這竟然是一篇真仙級的仙法!
一尊真仙的法,而今卻被像是廢紙一樣給燒掉了?
顧塵心中不禁一驚。
這真仙之法對他而言雖然算不上什麼,但放眼混沌海中的諸方宇宙,真仙之法怕也是無比珍貴的,有的宇宙中遍尋整部古史,怕是都難以誕生出一尊真仙存在。
而現在,一尊真仙究其一生所開創的法,卻被這瘋癲老人當成紙錢,直接燒毀掉了。
當然,更為令顧塵為之震動的是,瘋癲老人身前的那堆餘燼,明顯是已經不知道燒了多少‘紙錢’後的結果。
若是那些‘紙錢’上盡皆銘刻著真仙之法,怕就是有成千上萬個真仙開創之法,也根本不夠燒的!
“廢紙一張,都是廢紙一張!全部燒掉,為汝等憑吊!”
瘋癲老人還在不斷的燒著紙錢,他陸續又拿出一些新的紙錢,毫不猶豫的丟進麵前的那堆餘燼當中,躍動的火光,成為這死寂宇宙中的唯一一抹光,唯一一種變化,顯得淒厲而妖豔。
而這瘋癲老人後續拿出的紙張當中,顧塵親眼看到,其中不僅有真仙開創的法門、還有至尊法、仙尊法,甚至顧塵還從中看到了仙王級存在所開創的法門!
仙王之法,也被無情的燒掉了!
顧塵感到十分可惜。
如今他正準備逆修諸天真解,這些法於他而言無疑有大用,這瘋癲老人自己用不到這些法門,不如送給他啊!
隻不過,顧塵心中剛剛升起這般念頭,那瘋癲老人便似乎感應到了什麼一般,竟驀然間迴頭,一對淡灰色的眼眸,死死的鎖定在顧塵身上,
“舊法無用,超脫無望,這是已經過時間檢驗的事。後來者,你便是得到了這些法,又有何用呢?”
瘋癲老人似乎能夠洞悉顧塵的想法,竟語出驚人,說出了這般話語。
不過,令顧塵為之心驚的,卻不是這瘋癲老人那似可洞悉人心的念頭,而是對方的樣貌。
這瘋癲老人的樣貌,竟與外界那具龐然屍體,近乎相同!
那具龐然屍體難道並未徹底死去,這瘋癲老人,難道便是其殘存的神魂麼?
見顧塵麵露警惕之意,那瘋癲老人麵上浮現出略顯瘮人的笑容,
“我不是祂,祂已經死了,我隻是我,一個舊時代的守墓人而已。
為舊時代守墓,燒盡舊時代的餘燼,一切便都結束了。”
“舊時代?你是指這些殘破的宇宙麼?”
顧塵若有所思道。
這數百個殘破宇宙,如今全部陷入了永寂,很難想象它們曾經到底經曆了什麼,才會導致今天這般結局。
不過就連混沌海中的那具龐然屍體都不曾守護住他們,可想而知當初到底發生了何等危機。
“不。”
麵對顧塵的猜測,那瘋癲老人卻是直接否定,其麵上更是露出嘲弄的笑容,
“那是整整一個時代啊,萬宇當空,璀璨無極。輝煌鼎盛到了極致,到頭來卻全都成了一場空,諸天淪陷,萬宇永寂,便是祂也根本改變不了什麼,隻能坐等終焉之刻的降臨。
你所見的,不過隻是舊時代殘存的一角,微不足道的一角罷了,哈哈哈哈!”
老人瘋癲而語,而後不待顧塵說話,竟將其身後那漫天紙張揮起,鋪天蓋地的朝著顧塵蓋來。
“你想要,那便拿去,統統拿去好了!”
漫天黃紙鋪麵而來,顧塵下意識的便要抬手阻攔。
但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那漫天黃紙,竟未與顧塵的身軀發生絲毫碰撞,而是如同虛幻泡影一般,紛紛融入了顧塵體內,落入他的識海當中。
看著識海中那漫天飄落,記載著諸多修行之道的黃色紙張,顧塵不禁一怔。
但還沒等他有所反應,便見得那位瘋癲老人的身影,竟於原地漸漸虛淡了下去,而隨著那無數黃紙飄落在顧塵的識海中,這瘋癲老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癲狂的麵容上,竟破天荒的露出一抹錯愕之意,
“是祂的氣息,怎麼會……”
隻是,還沒等瘋老人說完,其身形便徹底消散,像是從未存在過。
唯有那堆仍舊閃爍著淡淡火光的餘燼,似乎證明著他曾經來過的痕跡。
一縷殘念麼……
見瘋癲老人消失的無影無蹤,顧塵心中不禁猜測道。
若不是那尚未燃盡的餘燼,與自己識海中仍在漫天飄落的黃紙,顧塵都很難確定那瘋癲老人是否存在過。
隻是那瘋癲老人剛剛的話語中,似乎蘊藏著許多了不得的秘密。
舊時代,他所指的舊時代,到底是什麼時候?
遠古,上古,還是成百上千萬年前,更為古老的歲月?
他口中的舊時代,又是為何會毀滅,陷入永寂?
甚至就連那混沌海中的龐然屍體,都改變不了這一點,隻能絕望的等待那所謂的終焉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