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次休賽期、兩次成功的微創手術,卻兩度複發,最終導致他的腰傷日漸嚴重。
直至今年世界賽後,陶樂已經出現下肢麻木的癥狀。
再次就醫時,被告知已經發展成馬尾綜合徵,需要立即治療,且手術風險高、成功率低,哪怕手術成功,他也很可能無法再繼續他的電競事業。
而一旦失敗,便將終身與輪椅為伴。
陶樂雖掙紮糾結,但是他沒得選。
盡管他仍舊想賭一把、賭一把手術成功、想要再多堅持一下、隻需要再多撐那麼幾個月就好。
但是當他在麵對他早已年邁的父母和纏綿病榻的爺爺奶奶、麵對他幼年失怙失恃養在他膝下的侄子侄女時,他沒得選。
仿佛麻繩專挑細處斷。
作為家裏唯一的經濟來源,哪怕他這麼多年攢下不少積蓄,幾度撐起他那個風雨飄搖的家。
他依舊不敢賭、不敢成為一個隻能坐在輪椅上的、需要一直被他護在自己羽翼之下的家人、此後卻要反過來照顧他的、『廢人』。
可這是電子競技登上奧運舞臺的第一年。
是所有電競選手屏息而待的一刻。
是他這麼多年職業生涯、一直心嚮往之的地方。
為己、為國、為夢想、為他所鍾愛的電競事業。
隻差一步了。
但是他沒得選……
所有人都在為奧運會做準備,世界賽程的提前、春季賽的延後、轉會期間的各種腥風血雨,一切的一切,都在為了即將到來的奧運會做準備。
隻有陶樂,明明身處事件之中,事件卻仿佛與他再無關係。
他不能再繼續打下去了。
他隻能止步於此,看著曾經與他並肩作戰的隊友身披國旗、為國出征,再次站在世界之巔、去迎接在pubg的曆史上第一個具有重大意義的裏程碑。
大家都是參與者,而他,征戰多年、榮譽滿身,到最後,卻隻能成為一個舞臺之下的旁觀者。
那份苦處、那份遺憾、那份糾結其中無法釋懷的執念,最終化成一瓶又一瓶的酒,和著所有,盡數咽下。
然後,酒醉之後,一個不小心,在浴室裏滑了一跤。
徹底傷到了他久治不愈的腰。
也傷到了他本就脆弱不堪的脊髓神經。
仿佛厄運專挑苦命人。
他已經選擇放棄、已經決定退役、已經要和陪伴他多年、成就他也養活他一家的電競事業揮手說再見了。
結果命運還是沒有放過他。
更何況這一次、他怨不得任何人,再也怨不得上天不公、怨不得命運不憐,他隻能怨自己——
為什麼要喝那麼多酒。
陶樂無奈搖頭,不知道怎麼釋然,氣得隻想笑。
池嶼聽完,沉默良久,半晌說不出來一句話。
再次踏入醫院、踏入病房內,付弦、勞斯、李大楠三人都在,陶樂半躺在病床上,正紅著眼眶笑罵著哭得不能自已的李大楠。
「他媽的你別哭了,哭喪似的,我還沒死呢。」
「丫的你以為我想哭啊嗚哇……我他媽就是覺得……你這也太慘了吧嗚哇哇……」
「我知道我很慘、但是你能不能先別哭了??是我躺在這兒癱了怎麼搞得跟你癱了似的?我還沒哭呢你哭一宿了還沒哭夠啊?」
「臥槽我他媽也不想啊……主要是你真的太倒黴了啊啊啊……摔一跤怎麼就給自己摔得半身不遂了呢嗚哇嗷……」
陶樂氣得無語,翻了李大楠一個白眼,對著勞斯求救,「求求了你能不能把他給我轟出去?真糟心啊,他這嗷嗷得哭得也太難聽了……」
勞斯站在旁邊陰沉著一張臉,付弦滿臉愁容的勸著李大楠,怎麼勸也勸不住。
盡管平日裏話多如池嶼,麵對如此場景,突然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見江準和池嶼到了,付弦『啪』地一巴掌摔在了李大楠的背上,「江隊來了你別哭了!」
李大楠「嗷」了一嗓子就吼了出來,忙伸手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連帶著眼淚不知道有沒有鼻涕的全抹在了手背上,又背著手盡數蹭在自己的衣服上。
付弦看了一眼,默默地往旁邊錯了一步。
陶樂皺著一張臉,滿臉的嫌棄:「咦……大楠你惡不噁心。」
「草……還是不是兄弟了?我為你真情實感的哭鼻子!你他媽還嫌我噁心!」李大楠吸了一下鼻涕,又轉頭向著江準問著好,「江隊!哎?小嶼也來啦。」
「嗯。」
池嶼站在江準身後,聞言漏了個腦袋出來。
陶樂瞅了池嶼一眼,笑道:「小嶼來啦,今兒起的還怪早啊,睡醒了嗎就往醫院跑?」
池嶼看著陶樂紅著眼眶還不忘笑著說話,皺了皺鼻尖,「嗯,睡醒了……」
「嘿你可千萬別學李大楠一樣哭鼻子啊,以前就屬你最愛上躥下跳的數落人了,你要是也來搞煽情那一套這兒可沒人受得了。」
池嶼「噢」了一聲,見陶樂想直接把沉悶的氣氛扼殺在搖籃裏,估計是看大家難受他心裏會更難受,池嶼勉強咧了一下嘴角,迴道:「我才不會哭鼻子。」
「嗯,那就行,」陶樂見池嶼懂了,又笑著看向池嶼的手邊,「你說你來就來嘛,怎麼還帶禮物呢?」
?池嶼也低頭看了過去,發現他手裏還拿著他一大早去小超市買的那排ad鈣奶,因為事發突然、他拿在手裏、一直也沒想起來找個地方放下,這才一路拿著直到來到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