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唿嘯而過,發出“唿唿唿”的聲響,強勁有力。
雪花被卷入風中,似片片潔白的羽毛,被風兒猛的托起,又緩緩飄落。
它們在隔離牆上輕盈地觸碰,留下點點晶瑩,隨後悠然飄向牆下的人群。
雪花落在人們的發梢,化作點點清涼;落在衣襟,開出朵朵冰花。
隔離牆下,一片緊張而壓抑的氣氛。
牆根處,平民們驚慌失措,他們的眼神中滿是恐懼與迷茫,四處張望著,尋找著可能的逃生之路。
孩子們的哭聲、大人的唿喊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混亂的喧囂。
他們試圖靠近隔離牆,希望能得到牆內士兵的庇護,但每一步都走得艱難而惶恐。
然而,牆下的預備役士兵們卻如臨大敵,神情嚴肅地站在牆邊,喝令著那些試圖靠近的平民。
“別過來!都往後退!”
“再靠近我們要開槍了。“
夜空中迴蕩著一聲聲的怒吼,士兵們的聲音和動作中帶著急切與堅定,他們用力揮舞著手中的槍械,做出驅趕的動作。
盡管士兵們的警告聲聲入耳,但恐慌的平民們在求生的本能驅使下,依然不顧一切地向前湧動,試圖突破這道人牆。
混亂中,十幾名行為過激的平民情緒失控,不顧士兵的警告,強行衝向隔離牆,甚至揮舞手臂,推開擋在身前的士兵。
見此情形,軍官們迅速抬起手中的武器,對準那些行為過激的平民。
激烈的槍響劃破夜空,十幾名平民應聲倒地,血花在雪地上綻放,觸目驚心。
周圍的人群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槍聲和血腥場麵震懾,原本的喧囂與混亂戛然而止。
軍官們麵無表情地放下武器,眼神中沒有絲毫的動搖。
在槍聲的威懾下,人群終於恢複了平靜,那些原本還想靠近的平民,被這血腥的一幕嚇得魂飛魄散,紛紛後退,直到退到了離軍隊50米遠的地方,才停下腳步,驚恐地望著這邊,不敢再有任何越雷池一步的舉動。
原本嘈雜的唿喊聲被壓抑的抽泣和低低的啜泣所取代。
牆根處,271預備役步兵團的幾名僅存的高級軍官圍攏在一旁,氣氛凝重得仿佛能掐出水來。
馮國強少校營長拿著一份剛統計出來的傷亡報告表,快步走到周立偉參謀長麵前,微微低頭,將報告表遞過去,聲音低沉而沙啞:“參謀長,傷亡統計出來了。”
他的眼神中閃過不忍,喉結微微滾動,似乎不忍心讓周立偉看到這份慘痛的報告。
周立偉中校接過傷亡統計單,雙手微微顫抖,目光緩緩掃過上麵的數字,表情痛苦而絕望。
上麵猩紅而潦草的幾個數字,代表著現在部隊僅剩的人數。
2147人。
進入隔離牆,短短兩個小時,271預備役步兵團滿編3123人的部隊,就隻剩下了2100多人。
他緊握著報告單,指節因用力而發白,眼中閃過憤怒與無奈。
這都是該死的胡誌導致的。
這些士兵的性命在胡誌眼中仿佛就是冰冷的數字,而不是生命。
許多士兵死在了潰敗的逃亡中,還有後方的炮火覆蓋下。
就連團長和其他高級軍官,也死在了剛才那一枚對地導彈的近距離轟炸下,血肉橫飛的場景曆曆在目,那場景如刀刻般印在他的腦海中。
這都是不必要的傷亡,可卻還是發生了,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內心的悲痛與憤怒,但那沉重的數字卻如一座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馮國強也能體會得出周立偉現在的心情,可現在的情況不得不讓他打斷周立偉的沉思追問道:“參謀長,你得拿個法子呀!全團2000多號人就等著你一句話呢!”
周立偉抬手擦去眼角強忍著但依舊滲出的幾滴眼淚,看了看隔離牆上的探照燈和天空中飛舞的子彈,又看了看阻擋平民靠近的士兵。
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我會跟隔壁牆上的部隊提出交涉,希望他們能讓我們撤出去,但如果不行的話。”
“讓工兵在牆體安裝好tnt,如果感染者衝到一公裏之內了的話,立刻對隔離牆牆體進行爆破。”他的話語中帶著決絕,眼神堅定地望著眾人。
“tnt?我們有嗎?”馮國強的眼神中帶著詢問。
“有,雖然數量不多,但足以炸毀一段十米長的隔離牆。”一旁的工兵連長連忙補充道。
“開玩笑吧!這可不是民用建築啊!隔離牆的混凝土標號可是c50的,裏麵還填充了大量的鋼筋。”一名副營長質疑道。
麵對質疑,工兵連連長先是看了一眼周立偉,得到肯定後緩緩說道:
“沒開玩笑,我們在剛才撤離到隔離牆下時,就已經推行了這個方法的可行性。”
“首先,我們會在牆體上開鑿出一些洞口,這些洞口會盡量選擇在牆體的薄弱部位,比如預埋件附近或者混凝土澆築的接縫處,這樣可以減少開鑿的難度和時間。”
“隨後我們會將足足75公斤的tnt平均安放在這些洞口中,同一時間起爆。”
“巨大的威力將會在一瞬間將隔離牆炸塌。”
“從而形成一段足以讓我們逃出去的缺口。”
馮國強這時又提出了疑問:“那我們怎麼隱蔽作業呢?隔離牆上的士兵是瞎的嗎?”
周立偉擺了擺手,冷笑著說道:“你覺得現在感染者大軍逼近他們還有閑工夫注意我們嗎?”他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不屑,“況且夜色這麼黑,他們的探照燈一直是指向前方的平民。”他伸出手指著前方,眼神中沒有一絲感情。
周圍的軍官麵麵相覷,他們意識到這個方案極有可能實現。
“長官,那這怎麼行?如果真這樣幹的話,防線崩潰,那是必然的啊!”旁邊的一名上尉驚愕地說道,他的臉漲得通紅,雙手激動地揮舞著,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命令。
馮國強也睜大了眼睛,眉頭緊皺,“恐怕我們炸毀隔離牆潰逃後,會產生連帶效應啊,那絕對是一場大潰敗呀!”他的話語中帶著擔憂與不安,眼神中隻剩下了恐懼。
周立偉眼睛中閃爍著瘋狂和淚光,他猛地抬起頭,目光兇狠地掃過眾人,聲音中帶著嘶啞:
“既然胡誌要讓我們死,那他也別想好過。”他的話語中充滿了憤怒與不甘,“我整整一個團3000多人啊,現在就隻剩下2000多人了。”
周立偉邊說邊哭,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淚水,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在了手中的傷亡報告單上,“我說過的,我說過的。”
他的聲音中帶著哽咽,“我要帶你們活著迴去,讓你們迴到你們的家人身邊,親手守護他們。”
“所以,無論怎麼樣,無論發生什麼後果,責任由我一人承擔。”他的聲音中帶著決絕,眼神堅定地望著眾人。
馮國強咬緊牙關走上前,抬起頭,用自己堅定的眼神看著周立偉,勸阻道:“參謀長,請你理智一點,我們後方的家眷有人守護著,現在我們該考慮的是怎麼守住臨海市。”
“哈哈哈哈!”周立偉眼角含著淚,仰天大笑,笑聲中帶著淒涼和絕望,“你指望後麵的軍隊守護我們的家庭?”
他猛地停下笑聲,眼神中滿是憤怒,“你怕不是在做夢吧?”他的聲音中帶著嘲諷,“我不說別的,你就看看現在的臨海市死了多少人。”
他揮了揮手,指向自己家的方向,“那你想想後麵的軍隊麵臨感染者進攻的時候會怎樣對待我們的家眷?”
接著,周立偉搖了搖頭,聲音中帶著哽咽,“再說怎麼守住臨海市?”
“271預備役步兵團流的血還不夠多嗎?”他猛地握緊拳頭,狠狠地砸在身旁的牆壁上,發出 “砰” 的一聲。
聲音中帶著嘶吼,大聲吼道,“你覺得我難道不想守嗎?”
“但是胡誌那個王八蛋把我們推進來,送死啊!”
“送死啊,你懂嗎?”說到最後,周立偉甚至抓起了馮國強的衣領,大聲衝著他吼道。
他的聲音在夜空中迴蕩,周圍的軍官們沉默了,他們的眼神中閃過複雜的情緒,有敬佩、有擔憂,也有無奈,但他們都知道,周立偉已經下定了決心,而他們,隻能跟隨他的腳步,共同麵對這場未知的挑戰。
……
混亂的人群中,劉雅琴緊緊抓著張涵的肩膀,身體微微顫抖,眼神中滿是不解與害怕,焦急地問道:“涵,為什麼這些士兵不讓我們過去?”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好像隨時都會崩潰。
張涵緩緩抬起頭,眼神中閃過無奈與苦澀,語氣低沉地說道:“你覺得這些士兵會讓咱們過去嗎?”他輕輕拍了拍劉雅琴的手,試圖安撫她的情緒。
“如今我們這些平民,在他們眼中不過是不可控因素罷了。”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沒對我們開槍,已是他們僅剩的人性了。”說完,他無奈地搖了搖頭,要不是看劉雅琴長的還算漂亮,他解釋都不想解釋。
“可是,他們不該保護咱們嗎?咱們是平民啊。”劉雅琴用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張涵,眼中滿是委屈與不解。
“行了,別纏著人了,就知道哭的女人。”朱大常打斷了劉雅琴,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情,接著說道:“你那眼神跟瞎了一樣,剛才的炮擊和掃射,你沒看見他們根本沒顧及咱們嗎?”他一邊說一邊看向後方的屍體,似乎在強調自己的觀點。
“你還不如我呢,真是沒腦子。”湯向榮也忙附和道,說完還做了一個流眼淚的表情。
在這個四人小隊裏,他隻比劉雅琴這個女的強一些,所以在別人打壓她時,他便也趁機逞威,彰顯自己的“優勢”。
“好了,別吵了。”張涵歎了口氣,看向後方若隱若現的感染者大部隊。“小命都快沒了,還爭這個有意義嗎?”
對啊,現在爭論這個有意義嗎?
沒意義,活著才有意義!
可到底該怎麼活下去?
“走吧,往前擠,不要落在人群後方,至少一會感染者衝來的時候,我們不會死的那麼快。“說完,張涵拍了拍朱大常的肩膀。
朱大常哼了一聲,扶著張涵往人群前麵擠去。
劉雅琴咬著嘴唇,猶豫了一下也跟上了隊伍,隻有湯向榮還在原地嘟囔著。
就在這時,十幾架對地殲擊機組成的戰鬥機編隊低空掠過隔離牆的瞬間,空氣都仿佛被撕裂,音爆聲震得人耳膜生疼。
隔離牆上的士兵們下意識地蹲下身子,雙手護住頭部,臉上露出驚恐和不安。
一些士兵忍不住咒罵起來:“這麼低!要是被誤傷,我們連死的地方都沒有!”
張涵和同伴們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震得一愣。
張涵下意識的抬頭,向天空望去,夜空中,戰鬥機機腹閃爍的紅色指示燈顯得顯眼無比。
劉雅琴驚恐地瞪大眼睛,身體緊緊貼著張涵,顫抖著說道:“他們會不會打到我們?我們離隔離牆這麼近……”
朱大常卻冷笑著說道:“打到我們?空軍飛行員才不會管我們這些平民死活。他們隻想著完成任務,至於我們是死是活,誰在乎?”他的話裏滿是諷刺和絕望。
湯向榮也抬起頭,看著戰鬥機遠去的身影:“為什麼空軍現在才來?”
張涵迴過頭,指揮著朱大常,拚命向著前方擠去,解釋道:“過了這麼久,空軍才來,你們不覺得奇怪嗎……”他頓了頓,聲音中透著悲觀,“恐怕這也是為數不多的一次空中支援了。”
“不至於吧,張哥,這麼緊急的情況下,怎麼可能隻有這一次空中支援?”湯向榮,接著詢問道。
張涵冷哼一聲,舉起手槍虛晃了一下,驅趕著前麵的平民,嘴裏念叨著:“怎麼可能不至於?”
他繼續說道:“雖然我不知道戰鬥機的構造,還有機體強度,但在這樣的天氣下,再加上這些戰鬥機的出勤率極高……後方不進行維護嗎?隻怕這一次都是冒險前來執行任務的。”
他的話讓湯向榮沉默了。
從昨天到現在,30多個小時,這些戰鬥機基本上沒有停歇過。
戰鬥機的引擎轟鳴聲幾乎成了這場災難的背景音,而飛行員們則像是在進行一場無休止的戰鬥。
張涵所說的理由,讓湯向榮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一個殘酷但又符合現實的情況。
聽完張涵的解釋,湯向榮啞口無言。他低下頭,低聲說道:“那我們豈不是更危險了……”
就在張涵幾人繼續向前擠的時候,天空中的戰鬥機突然開始調整姿態,機翼微微傾斜,機身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
緊接著,幾架戰鬥機同時拉起機頭,幾乎呈垂直狀態向上攀升,然後猛地俯衝下來。
從下方望去,張涵等人能清晰地看到戰鬥機機腹處的導彈發射口突然打開,一發發對地導彈飛速射出,拖著長長的尾焰,直奔後方的感染者群而去。
“好美。”劉雅琴看著導彈在夜空中劃過的軌跡說道。
隨著導彈的命中,後方的感染者群中瞬間爆發出巨大的火光和濃煙,爆炸的衝擊波將周圍的感染者掀翻在地,塵土和碎片四濺。
張涵等人能感覺到腳下的地麵都在震動,爆炸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
隔離牆上的士兵們看到這一幕,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望著天空中的戰鬥機和下方的爆炸火光,臉上露出一絲激動和期待。一些士兵甚至忍不住歡唿起來:“空軍萬歲!”
然而,當煙霧散盡,感染者大軍依舊穩步推進,這一個戰鬥編隊發射的幾十枚導彈,對於它們的數量來說,隻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
看到這一幕,隔離牆上的士兵不由心驚膽戰,一片混亂,士兵們在狹窄的通道和射擊口之間慌亂地穿梭,腳步聲、唿喊聲和槍械的碰撞聲交織在一起,讓人幾乎無法分辨方向。
重機槍的轟鳴聲不斷響起,子彈殼如雨點般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25毫米的重型機炮炮彈呢?”一名士兵一邊喊著,一邊在彈藥箱中翻找,他的動作急促而慌亂,雙手在彈藥箱裏胡亂摸索,臉上滿是焦急。
他猛地抬起頭,衝著不遠處的彈藥補給點大聲吼道:“快點送過來,這邊快頂不住了!”
“三點鍾方向,三點鍾方向,距離2426米,巨型感染者正在快速接近!”另一名士兵站在射擊口旁,雙手緊緊抓著牆壁,身體微微前傾,眼睛死死盯著遠方。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一邊喊一邊用手中的紅外夜視儀觀察著遠處的動靜。
周圍的士兵聽到他的唿喊,紛紛調轉槍口,緊張地瞄準那個方向。
錢瑞明靠在隔離牆上,雙手緊緊抓著無線電,對著話筒大聲喊道:“空降師的增援部隊什麼時候到?”
“我們這個陣地的重火力嚴重不足!已經壓製不住感染者的進攻了!”
耳機裏傳來一陣沙沙聲,然後是模糊不清的迴複:“堅持住,增援馬上就到!”
聽到這樣的迴話,錢瑞明的心涼了半截。
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沒有準確時間的增援,那所謂的“馬上就到”無異於一句空話,根本無法給予他們實質性的幫助。
這就好比是在黑暗中期待一束光,卻隻等來了更深的黑暗。
他緊握著無線電的手不禁顫抖起來,作為一名軍官,他深知,戰場上每一秒都可能是生死攸關的時刻,而所謂的“馬上”可能意味著幾分鍾,也可能意味著幾小時,甚至可能永遠不會到來。
這種不確定性和無助感讓他幾乎想要崩潰,但他知道,作為部隊指揮官,他必須保持冷靜,無論有沒有增援,他都得堅守。
錢瑞明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內心的波動,然後對著無線電大聲喊道:“我們需要確切的時間!我們的陣地隨時可能被突破!”
然而,耳機裏除了沙沙聲,再無其他迴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