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該死的感染者,怎麼就像野草一樣,割了一茬又長一茬,永遠也殺不完!”周峰站在隔離牆上,望著下方那密密麻麻、如潮水般湧動的感染者群,憤怒地怒罵道。
他滿臉都是汗水和塵土混合而成的汙漬,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疲憊與絕望。
罵完之後,周峰迅速俯下身子,將手中已經打空的彈匣取下,然後從腰間掏出一個全新的彈匣,動作熟練且敏捷地插入槍身之中。
就在這時,一陣淒厲至極的慘叫聲突然從不遠處傳來。
“醫護兵!醫護兵在哪裏?快來救救我!啊啊啊……我的手啊!”一名士兵緊緊捂住自己的右臂,隻見一根粗長的鋼筋直直地貫穿了他的手臂,鮮血不斷地從傷口湧出,染紅了他身下的土地。
他的臉色因劇痛而變得慘白扭曲,口中不停地唿喊著求救。
聽到這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周峰心中猛地一顫,但他還是強忍著迴頭查看的衝動。
他深知,如果此刻迴過頭去看到戰友那悲慘的模樣,自己很可能會喪失繼續戰鬥下去的勇氣,甚至會不顧一切地逃離這個可怕的地方。
在如今這般惡劣的局勢下,想要得到醫護兵的及時救治幾乎是一種奢望。
周峰歎了口氣,目光重新投向眼前洶湧而來的感染者群。
此時的臨海市 c 區防線早已岌岌可危,除了城內那些負責維持秩序和封鎖重要區域的少量部隊外,所有具備戰鬥力的人員都已集結在此處抵禦感染者的進攻。
至於醫護兵,他們早就忙得不可開交,根本無暇顧及每一處受傷的戰士。
周峰輕輕地搖了搖頭,仿佛要把腦海中那紛亂如麻的思緒一股腦兒地晃出腦袋似的。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重新聚焦在手中緊握的步槍之上。此刻,他已無暇顧及其他任何事情。
如今的感染者似乎變得愈發聰明起來,它們竟然學會了運用各種各樣的工具向高處射擊的士兵們發動攻擊。
隻見一枚枚鏽跡斑斑的鋼筋、各式各樣的破舊武器,如同雨點般自下而上朝隔離牆飛擲而來。
遠遠望去,臨海市 c 區的這道隔離牆已然被這些投擲物紮得密密麻麻,宛如一隻渾身長滿尖刺的巨大刺蝟,令人不寒而栗。
不斷從下方襲來的投擲物使得周峰絲毫不敢掉以輕心,他必須時刻保持高度警惕,留意著每一個可能出現危險的角落。
防線上此起彼伏的槍聲震耳欲聾,長時間處於這樣嘈雜環境之中,他隻覺得自己的耳朵都開始嗡嗡作響,甚至產生了輕微的耳鳴癥狀。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硝煙味,無孔不入地鑽進他的鼻腔裏。周峰忍不住用力地擤了擤鼻子,想要驅散那股刺鼻的氣味,但收效甚微。
“我靠,看來得失去嗅覺了,”周峰發了句牢騷。
他隻得伸手扶了扶頭上的頭盔,然後再次握緊步槍,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子,瞄準下方的感染者,冷靜地點射起來。
由於長時間激烈戰鬥,彈藥儲備此時也已經所剩無幾,無法再像之前那樣肆意掃射了。
周峰剛剛成功擊斃一名手持西瓜刀、麵目猙獰的感染者,探出身子試圖觀看倒下的感染者時,他的餘光忽然瞥見下方有一道黑影急速朝自己襲來。
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飛速而來的磚頭,就這樣直直地闖入了他的視野,並以驚人的速度不斷放大。
隻聽“砰”的一聲巨響,那塊磚頭結結實實地砸在了周峰的頭部。
一瞬間,周峰眼前一片漆黑,整個世界仿佛都在這一刻停止了轉動。
緊接著,他的身體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量一般,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而手中緊握的步槍也順勢滑落一旁。
不知過了多久,周峰迷迷糊糊之間感覺到似乎有人正在用力搖晃著自己的身體。“快醒醒,快醒醒!崩塌處的缺口已經失守了,警察組成的防線徹底崩潰了!我們必須馬上往後撤退,重新組織新的防線!”焦急的唿喊聲不停地在耳邊迴響。
周峰緩緩地睜開了沉重的雙眼,起初眼神還有些迷茫和恍惚,顯然尚未完全清醒過來。
漸漸地,他開始意識到周圍的狀況,隨即就感到自己的脖子和頸椎處傳來一陣隱隱的疼痛。
盡管頭上戴著頭盔,起到了一定的防護作用,但那塊磚頭所帶來的強大衝擊力依然讓他的脖子受了傷。
“啊!”周峰下意識地伸出手去觸摸受傷的部位,忍不住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
還未等到自己的身體狀況完全複原,周峰便聽到了前方傳來班長急切的唿喊聲。這聲音震耳欲聾,讓他的注意力一點點地聚攏過來。
“班長,怎麼迴事啊?”周峰一邊用手緊緊捂住自己受傷的脖子,一邊艱難地彎下腰去,將滑落至地麵的步槍撿了起來。他滿臉疑惑地望著班長,心中充滿了不解和擔憂。
然而,班長看到周峰對自己剛剛所說的話語毫無反應,似乎意識到再多費口舌也是徒勞無益。
於是,他二話不說,猛地伸手一把拽住周峰的胳膊,然後轉身向著後方狂奔而去。由於班長的力量過於強大,周峰被這突如其來的拉扯弄得一個踉蹌,身體瞬間失去平衡。
隨著脖子劇烈地晃動一下,一股鑽心的疼痛再度襲來,“我靠!”周峰忍不住又一次發出痛苦的呻吟聲。此時,他的心裏不禁暗暗叫苦:“尼瑪,這是趕著去投胎嗎?跑得這麼急!難道說防線已經全線崩潰了不成?”
在兩人撤到街道上的過程中,班長顧不上停歇片刻,隻是把步槍隨意地掛在自己的脖頸之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同時,他盡可能簡潔明了地向周峰講述目前的嚴峻形勢:“聽好了,現在那個缺口徹底失守了,感染者如潮水般湧入了防線內部。咱們之前死死堅守的這條防線已經毫無意義可言。
最高指揮部下達了緊急命令,要求我們立即趕往人群密集之處,重新構築新的防線來抵禦敵人的進攻!”
周峰緊緊地捂著自己的脖子,仿佛這樣就能減輕那股疼痛和不適感。而他的另一隻手則死死地提著那把沉重的步槍,現在,他隻覺得他的腦子快炸了。
原本由近4000名警察和武警防守的缺口竟然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崩潰了!他張大了嘴巴,有些難以置信。
“怎麼會這樣?”周峰喃喃自語道,“才不到 20 分鍾啊……”他怎麼也想不到,缺口處的防線居然這麼快就被攻破了。更糟糕的是,上級下達了命令,要求他們迅速前往人群密集處重新組建防線。
“這怎麼可能做到?”周峰心中暗暗叫苦。
後方的防線根本還沒有完全布置妥當,如果現在貿然撤下去,豈不是將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之東流?可是軍令如山,作為一名普通的士兵,他又能如何違抗命令呢?
捂著脖子,周峰無奈地看著身邊那些不斷從防線上撤下來的戰友們。
他們一個個麵容憔悴,滿臉都是硝煙和塵土留下的痕跡。
那張張曾經堅毅的臉龐如今卻充滿了驚恐之色,顯然,這突如其來的撤退命令同樣讓他們措手不及。
“唉,沒辦法,走一步看一步吧!”周峰歎了口氣,自我解嘲地想著,“誰讓我們這些小兵命賤呢?上麵說往哪裏去,我們就隻能往哪裏去。”
看著眼前密密麻麻如潮水般湧來的撤離人群,他的心情愈發沉重起來。
但無能為力,周峰身不由己地隨著人流一步步向後撤離,腳下的道路崎嶇不平,他不時被人撞得一個踉蹌。
但他不敢停下腳步,隻能咬緊牙關,艱難地前行著。
跑過一道封控區的防線時,周峰迴頭望去,看到的是一條單薄的防線,沙包堆砌的工事顯得那麼脆弱,仿佛一陣風就能將其吹散。
不到20個武警和警察躲在沙包後麵,他們的眼神中同樣充滿了緊張和不安。
他們的手中隻有步槍和手槍,沒有重武器的支持,這讓周峰感到一絲絕望。
“我勒個去,居然連一件重武器都沒配備,這簡直就是找死嘛!”周峰滿臉驚愕與憤怒,身體一側,急切地朝著班長發問:“咱們之前在擁有充足重火力支援的情況下,都難以抵擋住那些如潮水般湧來的感染者,就憑他們這麼點人手,能頂啥用啊?”
班長微微側過頭,臉上流露出一絲輕蔑之色,漫不經心地瞥了周峰一眼後,語氣冷淡地迴應道:
“他們?不過是用來拖延時間的罷了。後方的主力大軍急需他們爭得一些寶貴時間。而且,像這樣規模不大的小型阻擊陣地,前方可多著呢!這有啥好稀奇的。”
聽到這話,周峰心中不由得一震,一股悲涼感瞬間湧上心頭。用人命來換取時間?這種做法實在太過殘酷了。
他喃喃自語道:“難道如今的局勢已經惡劣到非得依靠犧牲眾多生命才能拖延住時間了嗎?為了給大部隊爭取更多應對的時機,竟然不得不分派出數不清的小股部隊前來充當炮灰,以阻止感染者進一步擴散?”
隨著周峰跟著隊伍一路狂奔,穿過一道又一道小型防線。
而每經過一處,他那顆原本熾熱的心便會隨之冷卻一分。
他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起來,如果自己並非隸屬於那支威名赫赫的第 72 裝甲機動旅,那麼此刻是否也會如同這些被拋棄在此、用以拖延時間的警察和武警一般,成為這場戰爭中的犧牲品呢?
想到這裏,周峰不禁自嘲地笑了起來,笑聲中充滿了無奈與悲哀。真是太可笑了,如此荒誕的局麵,究竟何時才是個頭啊!
隨著逐漸向後撤退,周峰等一行人終於抵達了市政中心路口。這裏的景象令人震撼不已,近 600 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匆忙的布置著防線,不時有士兵抱著彈藥箱穿梭在其中,嘈雜卻有序。
兩輛龐大而威猛的主戰坦克宛如鋼鐵巨獸般矗立其中,十餘輛裝甲運兵車分布在路口間,形成一道堅不可摧的防線。
一群忙碌的工兵正緊張地在街道兩旁的建築物內構築火力工事。他們動作嫻熟、有條不紊地在一棟棟高樓大廈上開鑿出一個個精心設計的射擊口。
那些訓練有素的士兵們則迅速在這些射擊口上架設起各種重型武器裝備,包括威力驚人的87式35毫米自動榴彈發射器以及火力兇猛的 89 式重機槍等等。
這些強大的火力點分布在街道的各個關鍵位置,構成了一道道交叉火力。這樣才方便在感染者到來時消耗他們的有生力量。
正當周峰等人準備快速穿過這道固若金湯的防線繼續前行之時,一個身材消瘦、表情嚴肅的少校軍官突然出現在他們麵前,並伸手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這名軍官目光犀利地掃過眾人,目光停留在周峰班長的肩章上,然後大聲說道:“你們來得正是時候!目前 c12 街道情況危急,急需支援。”
“那裏僅有一輛坦克、兩輛輪式步戰車以及不到 200 人的步兵駐守。我命令你立即率領你們班火速增援過去!”
剛剛從與感染者廝殺的前線撤下來的周峰等人,一個個灰頭土臉、疲憊不堪。他們甚至連一口水都還來不及喝,就聽到了那名軍官嚴厲的命令。
周峰等人的班長,一位並不算高大的中士,毫不猶豫地站出來反駁道:“長官!我們收到的明確命令是前往 c3 街道進行布防,而不是您所說的 c12 啊!”說完之後,他果斷地一揮手臂,示意身後的戰士們繼續後撤。
然而,那名軍官卻絲毫沒有放行的意思。隻見路口處設置的障礙物絲毫沒有移開的意思,攔住了眾人的去路。
軍官麵色凝重,緩緩開口說道:“現在 c3 街道已經有 373 裝甲團負責布防了,不需要你們再過去添亂。還有,我問一下,你們是屬於哪個部隊的?”
周峰的班長立刻挺直身子,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大聲迴答道:“報告長官,我們是 439 裝甲步兵團的!”
軍官微微點頭,表示了解,接著嚴肅地說道:“那就沒錯了。據最新情報,你們 439 步兵團在之前的戰鬥中已經被打散了。目前,所有從前線撤下來的部隊,都要根據實際情況重新整編,補充到那些缺少人員的防線上去。”
“所以,別磨蹭了,趕緊出發前往 c12 街道!那裏的情況十分危急,感染者極有可能已經到達了那裏,急需你們這樣的生力軍支援!”
周峰等人,目光交匯間流露出難以掩飾的疑惑之色。那位軍官言辭鑿鑿,仿佛所言之事確鑿無疑,但這一說法還是讓他們心中不禁升起一絲疑慮。
可是,擺在眼前的現實卻似乎在印證著軍官的話語,他們原來的 439 裝甲步兵團如今已然七零八落、潰不成軍。
其原本嚴密有序的編製早已蕩然無存,甚至早在尚未從前線撤退之時,整支部隊便已處於嚴重缺編的狀態。而導致這種局麵出現的罪魁禍首,則是那些感染者從下方投擲而來的致命武器。
這些武器如雨點般傾瀉而下,給 439 裝甲步兵團帶來了巨大的人員傷亡,使得這支隊伍元氣大傷,編製也早已缺員嚴重。
“是,長官!”盡管滿心不情願,但周峰的班長深知軍令如山倒,容不得絲毫違抗。於是,他隻能咬咬牙應下命令,並轉身帶著包括周峰在內的一眾士兵朝著 c12 街道疾馳而去。
望著周峰等人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視線盡頭的背影,少校軍官忍不住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他心裏很清楚,c12 街道的防守力量本就十分薄弱,此刻再派去這麼一支人數有限且缺乏足夠戰鬥力的增援部隊,究竟會有多少人能夠活著迴來呢?不過是垂死掙紮罷了!想到這裏,少校軍官不由得憂心忡忡起來。
他下意識地搓了搓自己那雙因寒冷而有些僵硬的雙手,然後縱身一躍,從裝甲車頂上輕盈地跳了下來。
剛一落地,一陣刺骨的寒風便迎麵襲來,吹得他渾身一顫。軍官低聲咒罵道:“這該死的鬼天氣真是越來越冷了!真不知道這場戰爭還要持續多久……”
扛著輕機槍的士兵士兵喘著粗氣跑到了班長旁邊,輕機槍的重量讓他步履蹣跚,他焦急地向班長發問:“班長,你說我們去c12街道,還有生還的機會嗎?那裏是直麵感染者的第一線,兵力又那麼薄弱,我們不會隻是炮灰吧?”
班長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抬起頭,眼神堅定:“如果我們必須成為炮灰,那就成為吧。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
聽到班長說的話,周峰捂著脖子,此時他感覺手上的步槍是那麼沉重,軍人,一個多麼偉大的身份和職業。
看著不遠處天空中升騰的黑煙,那是部隊在燃燒汽油和各種雜物,它像一條巨龍,在空中盤旋,吞噬著周圍的空氣,將天空染成一片陰沉。
汽油和雜物在火焰中劈啪作響,釋放出刺鼻的氣味,但這股氣味中卻帶著一絲絕望的決絕。
火焰的高溫和黑煙的濃密,是他們最後的防線,試圖延緩那些被感染者的腳步,爭取寶貴的時間。
他想起了古代的狼煙,那是戰爭的信號,是求援的唿喚。
但可笑的是,臨海市沒有援軍的旗幟,沒有友軍的號角,隻有這股孤獨的黑煙在訴說著城市的孤立無援。
城市裏的人們,就像是被遺棄在了垃圾桶裏的玩具,雖然曾經光鮮亮麗,現在卻是這麼的黯淡無光。
一陣寒風吹過,周峰不由來的突然感覺到腿上一陣寒冷,下意識的低下了頭,才發現他的作戰長褲早已在無數次的戰鬥和逃亡中變得破爛不堪,布料上沾滿了泥土和血跡,每一處破損都是自己與感染者戰鬥的見證。
周峰的手不自覺地撫摸著那些破洞,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說的苦澀。
暫時摒棄了耳邊傳來的尖叫,還有爆炸和槍聲,在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好多好多。
他才20歲,正是生命中最燦爛的年華,他有著太多的夢想和期待。他想起了遠方的家,想起了父母溫暖的笑臉,想起了他們對他無盡的愛和期望。
他渴望能夠活著迴去,迴到那個充滿愛的地方,迴到那個他稱之為家的地方。他想要告訴父母,他是多麼的想念他們,他想要擁抱他們,告訴他們他的經曆和感受。
他想象著未來,想象著有一天能夠娶一個溫柔賢惠的妻子,和她一起建立一個溫馨的家庭。他想要生一個大胖小子,看著他一天天長大,教他走路,教他說話,教他如何成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他想要體驗那種作為父親的喜悅和責任。
但是,現在,他必須麵對殘酷的現實。身後緊追不舍的感染者,可不會幫他實現這些夢想。
這些該死的感染者腦子裏想的隻有血肉和傳播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