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見丁得孫渾身浴血、狼狽不堪地跪地請罪,心中雖滿是怒火與憂慮,但臉上還是強裝鎮定,連忙上前一步,雙手穩穩地扶起丁得孫。他微微擺了擺手,而後目光如電,瞪了丁得孫一眼,壓低聲音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此地人多嘴雜,不是說話的地方,還是迴到大營再說!”
“罪將唐突了!”丁得孫低著頭,聲音帶著幾分顫抖,滿心都是愧疚與惶恐。
董平此時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酒意全無,哪裏還有繼續喝酒的心思。他深知事態緊急,身為廣濟軍都監的他自然分得清楚輕重。當下,也不再提迴定陶後衙的事,與宋江、丁得孫二人一路快馬加鞭趕迴大營。
一迴到大營,宋江便大步走到書案前,猛地一拍書案,“啪”的一聲巨響,案上的筆墨都跟著跳動起來。他怒目圓睜,直視丁得孫,厲聲喝道:“說,究竟怎麼迴事!不是讓你去救龔旺、何濤他們嗎?怎麼你自己獨身迴來!”
“罪將剛剛到趙王河一帶,就碰上了梁山賊寇!”丁得孫身子微微顫抖,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迴憶起那場慘烈的戰鬥,仍心有餘悸。
“趙王河?”董平聞言,神色驟變,急忙站起身來,他的雙眼緊緊盯著丁得孫,急切地問道:“你手下還有多少人逃出來?”
“三百人不到!”丁得孫聲音微弱,頭垂得更低了,仿佛這個數字是他的奇恥大辱。
“壞了!”董平臉色瞬間陰沉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趙王河距此不遠,若是梁山賊寇一路奔來,怕是立刻就能衝入城去!宋參讚!速速讓禁軍進城駐守!若是無事還好,要是真的被梁山賊打入定陶,衙內那邊且不說,朝廷那邊咱們都不好交代!”
“對對對!”宋江一聽董平這話,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高柄的麵孔。他心裏清楚,自己還有高柄這個頂頭上司在,如今局勢危急,即便內心再怎麼抵觸率軍進城,可現實已由不得他抉擇。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大聲下令:“傳令下去,廣濟軍大營即刻開拔入城!”
隨著宋江的命令下達,廣濟軍大營瞬間忙碌起來。
士兵們匆忙收拾行裝,搬運糧草、兵器,戰馬嘶鳴聲、士兵唿喊聲交織在一起。隊伍浩浩蕩蕩地朝著定陶城進發,這般大規模的行動,實在難以遮掩。
城中的百姓看到這一幕,頓時驚慌失措。一些人匆忙跑迴家中,緊閉門窗,一些人則聚在街頭,交頭接耳,臉上滿是擔憂之色。
“這是怎麼了?莫不是梁山軍要打過來了?”一個老者顫顫巍巍地說道。
“俺看八成是,不然軍隊怎麼突然進城!”一個年輕人滿臉焦慮地迴應。
而那些兵丁們也在議論紛紛。
“聽說偏將丁得孫大敗而歸,梁山軍怕是要殺過來了!”
“這可如何是好,咱們能守得住嗎?”
“守個屁!老子寧願他們打進來!這樣老子衣服一脫,迴家等著分地!”
士兵們的臉上寫滿了不安與恐懼,士氣愈發低落。
一時間,整個廣濟軍都被一層陰雲籠罩。
城內的軍營中彌漫著壓抑的氣息,士兵們無精打采,都頭們也是眉頭緊鎖。
這場突如其來的危機,讓廣濟軍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所有人都在忐忑不安地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暴風雨。
隻有後衙的高柄,還在侍女懷中,飲酒作樂,醉生夢死!
三月二十六日,春光明媚,湛藍的天空中沒有一絲雲彩,春日的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灑在廣袤的大地上,柔和且溫暖。微風輕柔地拂過,帶來絲絲縷縷的清新氣息。
梁山軍的隊伍如一條黑色的巨龍,浩浩蕩蕩地朝著萬福河前行。
士兵們邁著整齊有力的步伐,腳步聲震得地麵微微顫抖。他們身上的皮甲在陽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這些皮甲一部分是從禁軍手中買來,一部分是繳獲自廣濟軍,如今穿在梁山軍士兵身上,竟讓他們看上去比那些正牌禁軍還要威風凜凜。
薑齊騎著一匹高大健壯的黑馬,走在隊伍的最前列。
當隊伍抵達萬福河北岸,迅速紮營完畢後,薑齊沒有絲毫懈怠,當即下令在營地召開軍議。
營地內,一頂寬敞的營帳中。
薑齊大步走進營帳,從鬱保四手中接過一張定陶地圖。
這張地圖繪製得極為精細,定陶城的街巷、城門、軍營等關鍵位置都標注得清清楚楚。
薑齊將地圖緩緩打開,攤在一張寬大的木桌上,而後招唿眾人圍坐過來。
朱武和孔厚拿著代表人數的棋子,在地圖上仔細地擺放著。
朱武眉頭微蹙,眼神專注,每擺放一顆棋子,都和手中時遷陳達傳來的紙條對照一番;孔厚則背著手,站在一旁,眉頭緊皺,緊盯著定陶城在地圖上的標識,似乎在思考著這座城池的攻防要點。
另一邊,鬱保四和雲天彪正興致勃勃地說著定陶城裏的董平的那些荒唐故事。
鬱保四之前和未發跡的董平見過幾麵,知道這人。
雲天彪則是聽同僚講過這位廣濟軍都監的風流韻事。
林衝、武鬆以及唐斌四兄弟圍坐在一旁,側耳傾聽,他們的臉上不時露出鄙夷之色。
武鬆冷哼一聲,“哼,如此荒唐人物,也能做都監?”
很快,地圖布置好了,眾人也都安靜下來,營帳內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薑齊站起身來,他身著赤色的戰甲,襯得他身姿挺拔,猶如一座巍峨的山峰,氣勢非凡。
朱武輕咳一聲,打破了平靜,他伸出手指,指著地圖說道:“郎君,諸位兄弟,廣濟軍總共五千人,咱們之前三戰三捷,已經殲滅了近半人數,俘虜了一千餘人!城中禁軍也就隻有兩千五百人!算上廂軍和雜兵,也不過五千有餘!”他的聲音清晰而沉穩,每個字都仿佛在宣告著梁山軍的赫赫戰功。
“諸位兄弟。”薑齊這時掃視了一圈眾人,目光從每個人的臉上一一掠過,而後笑著開口說道,“咱決定,釋放俘虜,讓這一千餘人迴定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