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低垂著頭,滿臉羞愧,步伐沉重地走到梁子美麵前,“撲通”一聲跪地請罪。
他雙手抱拳,聲音中滿是自責與愧疚:“末將請罪!有負大人所托!”
說罷,他緩緩抬起頭,一張臉因羞愧憋得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生辰綱!被芒碭山賊寇所劫!”
那話語仿佛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透著深深的不甘。
“芒碭山宋江?”梁子美聽到“芒碭山”這三個字,原本平靜的眼眸瞬間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腦海中第一時間便浮現出鄆城縣那位讓自己栽過大跟頭的宋江宋公明。他眉頭緊鎖,不自覺地咬了咬牙,心中暗自咒罵著這個名字。
“大人也知宋江此人?”秦明聽到梁子美提及宋江,不禁猛然抬頭,眼中滿是驚訝。
他挺直腰桿,急切地說道,“正是這黑廝!其原本想著林中設伏,被斥候探馬查明,被末將斬殺了一賊首,後又用蒙汗藥坑末將,末將雖機警,未曾中計,可這賊寇賊心不死,於當場使用火攻。當時火勢兇猛,濃煙滾滾,末將手下兵士倉促應對,不及護佑生辰綱,竟被其奪去!”
秦明越說越激動,雙手緊握拳頭,關節因用力而泛白,“還請知州大人上書朝廷,末將甘願請命,趕赴芒碭山剿匪!為知州奪迴生辰綱,定要將那宋江碎屍萬段,以雪此恨!”
他的眼神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要將宋江和芒碭山一同燒成灰燼,重振自己名號!
梁子美擺了擺手,臉上露出一絲疲憊的神情,聲音低沉地說道:“秦將軍此行辛苦,此事不急!”
他的語氣中透著無奈,透著難言之隱。
“大人!”秦明一聽,心中焦急萬分,再次抱拳懇請,“此賊寇膽大妄為,竟敢劫取生辰綱,若不早日剿滅,必成大患!末將願效犬馬之勞,為大人除此心頭之患!”
“唉!”梁子美長歎一聲,臉上露出苦笑,“那宋江也是陰狠之徒,手段層出不窮。之前本州在鄆州時,便是聽信了這小人挑撥,才逼反了梁山薑齊。當時隻道是一場誤會,不想他宋江竟心懷叵測,自己跑到了芒碭山落草為寇。本以為此事就此作罷,不想,本州到了青州,此番又再次被他坑了一次!”
梁子美迴憶起過往種種,心中滿是懊悔,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挫敗,微微搖頭,神情落寞,“嗬嗬,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從長計議!”
說罷,他轉身緩緩離去,留下秦明一人呆呆地跪在原地。
迴到後衙,四下一片寂靜,唯有簷下的風鈴在微風中發出清脆聲響。
老管家早已候在那裏,見梁子美歸來,忙迎上前去,神色關切又帶著幾分疑惑,直接開口問道:“大人,何不讓秦明去剿滅芒碭山?那秦明將軍武藝高強,手下兵強馬壯,定能將那群草寇一網打盡,奪迴生辰綱啊。”
老管家一邊說著,一邊仔細觀察著梁子美的臉色,不明白一向雷厲風行的大人,為何在此事上這般猶豫不決。
“如何說?難道給官家上書,說本州梁子美送給蔡太師的賄賂被芒碭山草寇所劫?”梁子美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筋骨,無力地苦笑起來。
他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滿臉的疲憊與無奈。“本官還要做官!”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透著深深的無力感。
在這官場摸爬滾打多年,梁子美深知其中的利害關係。生辰綱名義上是為給蔡太師賀壽所備,實則是他為了在官場站穩腳跟、謀取更多利益而送出的巨額賄賂。
這等見不得光的事情,一旦公之於眾,他的仕途也就徹底毀了。
若真讓秦明去剿匪,事情鬧大,消息傳到朝廷,那他不僅官位不保,還可能把同僚全部得罪!
最關鍵的是,秦明連運送生辰綱這等重要任務都能搞砸,要是派他去剿匪,那風險實在太大,梁子美如何敢再把如此重任交給他?
畢竟剿匪行動牽扯甚廣,以自己之前的經驗,一旦失敗,不僅難以追迴生辰綱,還可能讓芒碭山的勢力愈發壯大,到時候局麵將更加難以收拾。
而且,如今青州局勢本就微妙,梁山虎視眈眈,若在此時調走秦明這員大將去剿匪,萬一梁山趁機打來青州,自己又該憑借什麼去抵擋?
僅憑現有兵力,根本無法與梁山抗衡,這無疑是將青州置於險境。
若是失地,有秦明在,也是一塊擋箭牌,想到這些,梁子美隻覺心中滿是糾結與無奈,在這複雜的局勢下,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
與此同時,在登州衙門中,氣氛卻截然不同。
薑齊身著一襲長袍,神色沉穩地坐在主位之上,手中拿著一封密信。他目光掃過堂下眾人,隨後將信件緩緩傳給下麵的人,口中說道:“且看看吧,這遼國女真完顏部是個什麼意思。”
蔣敬接過信件,仔細研讀起來。
隻見他眉頭時而緊皺,時而舒展,片刻後,看完信的他抬起頭,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直接便點頭說道:“可以交易!”
他的語氣斬釘截鐵,透著十足的自信,“遼東特產運至江南,獲利不下百倍!尤其還有良馬!”
良馬對於梁山來說,無疑是如虎添翼,不僅能提升軍隊的機動性,在戰場上也將占據更大優勢。
“交易是交易,但是書籍不可給於他們!”孔厚一臉嚴肅,向前微微傾身,語氣鄭重地提醒道,“華夷之防,不可不慎重!書中所含我中原智慧與禮教,一旦流入異族之手,他們若借此成勢,後果不堪設想。咱們梁山行事,萬不能在這等關鍵之處有所疏忽。”
“工匠更不可交易!”孟康緊接著大聲說道,語氣堅決,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他站起身來,雙手抱拳,義正言辭地講道:“郎君,咱們梁山如今工匠數量本就不足,許多營生都因工匠短缺而進展緩慢,怎麼能將他們賣給異族?這簡直是自毀長城!”
“足用也不能賣!”薑齊聞言,毫不猶豫地直接表態,他目光堅定地掃視著眾人,斬釘截鐵地說道,“我梁山隻有添人進口,何時有拿自家百姓去貿易的道理?百姓是我梁山的根本,此等行徑,斷不可為!”
李助和朱武靜靜地聽著,不時微微點頭,表示讚同。
此時,吳用輕輕搖著手中的羽扇,麵帶微笑,悠然開口道:“咱們雖然不能賣,但是可以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