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半炷香後。


    客棧被一群天策將士團團圍住。


    “嘭嘭嘭！”


    劇烈的拍門聲，仿佛敲打在王語嫣和阿碧等人心頭上，令她們方寸大亂。


    可不等她們反應(yīng)，房門便被一股大力直接推開。


    “你，你們想幹什麼？”


    “將她們帶走。”


    來人不管王語嫣等人的抗拒，幾個女衛(wèi)營的親兵直接將王語嫣她們強行帶走。


    ……


    這一夜，注定無數(shù)人輾轉(zhuǎn)難眠。


    越是強大，感知力越是敏銳，即便相隔萬裏也能產(chǎn)生模糊感應(yīng)。


    朱縉振以劍意壓天下，橫絕千裏。


    驚動的人不在少數(shù)，尤其是那些踏入陸地神仙境界的，或是劍道造詣高絕的，更能深切的體會到那淩駕於意境和劍勢之上，近乎於道的存在。


    西門吹雪首當(dāng)其衝。


    他本就剛和陸小鳳離開嘉峪關(guān)，又是癡於劍道的絕世劍客。


    因而，對朱縉振的劍意感知最為深刻。


    “人劍合一，劍心無我。”


    “劍魔獨孤求敗的劍道五境。”


    “葉孤城的天外飛仙，乃是極招之劍，人劍無我。”


    “可在那位肅王殿下的劍道麵前，一樣要臣服失色。那到底是什麼樣的劍道境界？”西門吹雪負手站在窗沿變，頭頂懸月灑下皎潔月光，卻照不亮他的前路。


    今天是西門吹雪第一次知道，原來劍道之廣闊，可以如蒼天無垠廣闊，似大地厚重?zé)o邊，人間萬物，萬事萬法，皆可為劍。


    花滿樓端茶細品，滿麵春風(fēng)。


    若是細看，就能察覺他此時眉宇間卻也有揮之不去的愁色。


    “陸小鳳，希望你此行順利。”花滿樓心中祝福，他知道陸小鳳去見什麼人，離開嘉峪關(guān)的時候他和西門吹雪就已清楚。


    微服出巡的皇帝朱厚照。


    但，皇帝信任陸小鳳，卻不信任西門吹雪和花滿樓。


    故而，隻能陸小鳳一個人去。


    花滿樓和西門吹雪則在客棧等陸小鳳的消息。


    ……


    蘭州府，招財客棧。


    一路上累死了三匹快馬，晝夜兼程的陸小鳳終於擺脫了身後的所有追兵，來到約定的地點，麵見拜托他調(diào)查事情真相的皇帝。


    當(dāng)陸小鳳被幾道身影，帶進客棧的時候，他還有些詫異。


    陸小鳳客氣的抱了抱拳後，端起桌上的茶就猛灌了幾口，仿佛一下子活過來了一樣。


    “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


    “陛下如此招搖的住進這招財客棧，不怕暴露了行蹤？”


    陸小鳳對坐在他對麵的那青年男子說道。


    朱厚照笑了：“住進招財客棧的，是朱壽，和皇帝有甚關(guān)係？”


    陸小鳳聳聳肩，這種自欺欺人的話，皇帝喜歡就好。


    若是在今日親眼目睹肅王府恐怖勢力的冰山一角之前，陸小鳳不會覺得朱厚照這麼做有什麼不妥，但見識到肅王府的恐怖底蘊，再加上秘衛(wèi)的出現(xiàn)。


    陸小鳳突然覺得，皇帝可能會聰明反被聰明誤。


    “你如此風(fēng)塵仆仆，難道朕，哦不，我讓你調(diào)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陸小鳳沉吟了下，不太確定的道：“算是有了。”


    皇帝還未開口，他身旁一個黑影便冷哼道：“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何來算是有了？”


    朱厚照擺了擺手，“欸，無妨。”


    “我倒想聽聽，算是有了，到底怎麼迴事！”


    “我在嘉峪關(guān)見到了肅王。”


    陸小鳳組織了一下語言，將白天和朱縉振的見麵和見聞，兩人一問一答的對話等等，事無巨細的的全部說了出來。


    朱厚照若有所思。


    良久，朱厚照才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陸小鳳，你覺得呢？”


    “肅王的消息靈通，我前腳剛到，他便已經(jīng)收到了消息，並且直接被請到了天策府，暫時沒能查實什麼消息。”


    “但對於謀逆通敵之事，我個人相信，這應(yīng)該是一場蓄謀已久的構(gòu)陷。”


    “蓄謀已久的構(gòu)陷？”朱厚照輕笑一聲，道：“陸小鳳，你可知道構(gòu)陷王親是什麼罪名，大明治下什麼人敢如此膽大包天？”


    “陛下心中莫非已有懷疑的人選？”


    “有！”


    朱厚照毫不避諱的指了指自己：“這整件事看上去，是各方勢力相互傾軋，互相合作，想要鏟除肅王朱縉振而籌劃許久的陰謀，但直指的目標卻是朕，是朕的皇位，大明的江山。”


    “東西兩廠，護龍山莊，六扇門和錦衣衛(wèi)，保龍一族，能夠同時將消息送到這些人手中的本就不多，朕身為天子，是最有能力做到這件事的人。”


    “不需要什麼實質(zhì)性的證據(jù)，隻要將這個懷疑傳到肅王耳中，傳到天下人耳朵裏，再加上一點煽風(fēng)點火，朕就會變成毫無容人之量，要過河拆橋，狡兔死，走狗烹的昏君。更嚴重的是還會和肅王產(chǎn)生隔閡。”


    “一旦有小人作祟，將某些看似朕決定的事情稍作歪曲，傳到肅王耳中，哪怕是為求自保，他恐怕也不會坐以待斃。”


    那樣的結(jié)果就是，朱縉振為求自保，就算是被構(gòu)陷謀逆，也一樣會在形勢所迫下起兵。屆時蒼雲(yún)和天策加上陝西十二衛(wèi)，共計百萬大軍裹挾陝西全境數(shù)百萬百姓衝擊大明。


    麵對這種局麵，朱厚照要麼和朱縉振決一死戰(zhàn)，要麼就是決一死戰(zhàn)。


    根本不可能有第二條路能走。


    可悲的是，朱厚照覺得無論是他最後贏了，還是朱縉振贏了，都會使得剛恢複了些許元氣的大明，再次元氣大傷，乃至被別國找到可乘之機。


    “周遭虎狼環(huán)伺，以此離間肅王和朕和大明的關(guān)係，布局之人，用心之險惡，令人發(fā)指。”


    陸小鳳安靜的聽著，沒有插嘴，沒有表態(tài)，仿佛聾子。


    最簡單的行為動機分析，所有陰謀所圖也逃不出兩個字‘利益’。


    構(gòu)陷肅王謀逆通敵，借此機會鏟除肅王府，受益最大的人之一是皇帝朱厚照，其次才是陸小鳳在朱縉振麵前推測的其他王府勢力。


    隻是這些話，陸小鳳不會在朱縉振麵前說，也不會在朱厚照麵前說。


    作為聰明人，有時候裝聾作啞，未嚐不是好事。


    陸小鳳現(xiàn)在就深諳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