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他這靦腆又木訥的性子,還想與王四郎爭?
你配嗎你?
見自家三兄這沒出息的模樣,蕭妤甚至忘了落選一事的傷心。
謝鍾情卻不多看蕭三郎,轉(zhuǎn)頭安慰小姐妹:“阿妤,你若是真喜歡太子,那……”
“不必了,”蕭妤打斷她的話,擦擦眼淚,“誰喜歡他了。”
謝鍾情:不是,這還不喜歡啊?
蕭妤將眼角餘淚擦幹,微揚起頭,露出身為大氏族貴女應(yīng)有的高傲,眼神清明道:“我是有些許敬仰太子殿下,但也僅是敬仰罷了,若說找夫主,他並非我的良配。”
“太子殿下他注定了要三宮六院,我若嫁與他,為妻也好,為妾也罷,終究是逃不過要與後宮裏的女人相鬥的命運,想想都覺得可怕。”
“我雖家世並無鍾情你這般高,可也不低啊,有得是郎君求娶我為正妻,放著清閑自在的世家嫡妻不做,去與一群女人搶個男人?我可還沒糊塗到那個地步。”
這話把謝鍾情聽得一愣一愣的,委實覺得蕭妤心理變化太大,她思緒趕不上。
蕭妤挺胸抬頭,神色傲然,“我若為尋常人之妻,可仰仗著自己的身份要求夫主不可納妾,而如若嫁入皇家,能行嗎?即便真做了,也會有一幫多管閑事的大臣跳出來指責(zé)我是妒婦。但我隻是尋常人的妻子,外人就管不到我的頭上。”
這時代,是有不少高門貴女下嫁後要求夫主僅她一人,而她夫主為了籠絡(luò)妻子背後的大家族,往往隻能忍氣吞聲,不敢納妾。
這類人,雖會被人暗暗說是妒婦,可也不會有誰伸手去管別人的家事,自己的日子想怎麼過怎麼過,名聲是差了點,但日子舒坦了不是嗎?
“並且,”蕭妤聳聳肩,“我就是個不安分的,進了宮,若無大事是無法出宮的,要我一輩子活在那個四四方方的皇宮裏,我還不得抑鬱死?”
“世間之大,我還想多出去逛逛,欣賞欣賞大好河山呢!”
蕭妤此番話一出,幾人全都愣住了,滿是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謝鍾情覺得,此時此刻的蕭妤,她身上在發(fā)光!她真的好耀眼!
嚶,姐妹好清醒,不為一個男人要死要活,真的太清醒了!
王政訝異過後神色多了欣賞,拱手:“蕭女郎說得妙!政甚為欽佩!”
蕭妤不為皇室的權(quán)勢富貴折腰,隻想追求灑脫自我,這正是時下名士所追求的瀟灑啊!
對於王政的讚譽,蕭妤赧然一笑,道:“害,都是與鍾情和謝夫人學(xué)的啊。”
謝夫人蘇氏正是這樣的人,不為權(quán)貴折腰,隻為逍遙自在,可惜,最終還是被現(xiàn)實打敗了,幾經(jīng)周折,蘇氏發(fā)現(xiàn)權(quán)勢是她掙不脫的束縛,推不倒的大山……
王政笑意溫潤,“難怪蕭女郎與阿鸞玩到一處。”
她們觀念都差不多,誌趣相投。
蕭妤嘻嘻玩笑了句,“可不是嘛,我還想像鍾情一樣,尋個愛我重我的夫郎,好好將其捏在手上管嚴(yán)實,不給他納妾的機會。”
話落,幾人哈哈一笑,氣氛又活躍了起來。
蕭三郎難得眉眼溫和下來,眼中似有對妹妹的無奈和寵溺。
謝鍾情歡喜拉著蕭妤的手,“阿妤,你能這麼想,真是太好了!”
又說笑了兩句,謝鍾情發(fā)現(xiàn)蕭妤是真的開朗樂觀,秉承著“魁首得不到,太子我也不要了”的態(tài)度,見此,謝鍾情心中稍安。
阿妤想開了就成,現(xiàn)在就剩韻顏了……
與蕭妤蕭戟告別,王政帶著謝鍾情準(zhǔn)備迴去,一轉(zhuǎn)身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後站著王大郎和王五郎。
王政微微意外,隨即行禮:“大兄,五弟,你們怎來了?”
謝鍾情聽了王政的話,才知道原來王大郎身邊的郎君是王五郎,也喚了句:“王大郎,王五郎。”
王大郎王兼笑笑,“還不是見你遲遲未歸,來瞧瞧完事沒。”
王五郎王欽神色淡淡,對四兄和謝鍾情輕輕頷首,目光卻投向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去的蕭三郎兄妹倆,尤其是落到蕭妤身上,眼中多了幾分探究之意。
王政道:“剛好結(jié)束,正要迴去呢。”
王兼輕輕點頭,四人一道迴烏衣巷,路上王兼好奇問了幾句今日花神選的狀況。
謝鍾情立即興奮與他說了那個盧楚兒的事,斷言此女極有可能是花神。
“盧楚兒?”王大郎訝異,“我怎沒聽說過?”
“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此人,據(jù)說是盧氏養(yǎng)在別院的女郎。”謝鍾情道。
“養(yǎng)在別院的女郎?”
一聽就假。
不就是聽聞此次太子要選妃,專門搜羅來的貌美女子,是不是真的盧氏女還不好說。
不過那也是別人家的事,王大郎等人也沒多在意。
謝鍾情挨著王四郎,偷瞄了幾眼王五郎。
這王五郎她不是不知道,隻是很少見其人,他是王政三叔父驃騎大將軍的兒子,自幼與父親習(xí)武,練得一身腱子肌,皮膚偏黑,五官硬朗,透著股子颯爽英氣。
察覺謝鍾情在偷看他,王五郎轉(zhuǎn)過頭來,咧開嘴對她爽朗一笑,“四姒婦好!”
啊,謝鍾情小臉羞紅,“五、五弟好。”
好小子,上道啊,一來就叫她姒婦(嫂子)!
王大郎聽見後哈哈一笑,拍拍五弟的肩膀,“還得是你小子啊。”
王政耳朵也微微紅了,然而他看向五弟的眼神中帶著讚許。
王五郎笑盈盈看著自家四兄與謝女郎並肩走,心裏豔羨四兄能與意中人喜結(jié)連理。
這邊,蕭妤與三兄蕭戟上了自家馬車。
一上車後,蕭妤一改先前在謝鍾情麵前的樂觀,一人悶悶坐到一角,默默看著車外的景色發(fā)呆。
蕭戟見此,眉心微蹙,“阿妤?”
“我無事。”
蕭戟:“……”
蕭戟又瞅了瞅自家小妹,見她似有戚戚,心中明白,妹妹其實是不能真就這麼簡單地放下了太子,心裏還是不甘心的。
他沉吟著斟酌了一會兒,道:“阿妤,那個盧氏女身份存疑,即便她得了魁首,也不可能真做得了太子妃,若是阿妤真喜愛太子……”蕭氏本就支持蕭妤做太子妃。
“不必。”蕭妤打斷三兄的話,“我先前說的都是真心話,在我看來太子並非我良人,隻是覺得輸與一個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女郎,心有不甘罷了,並非是為太子。”
蕭戟:你騙騙自己得了。
蕭妤放眼望著窗外的景色,目光逐漸堅定,“我是欣賞太子,但隻是最為對儲君的欣賞敬佩,不是對檀郎的喜愛……”
蕭戟無情拆穿她,“那你還那麼賣力學(xué)響屐舞?”
蕭妤:“……”
你這死嘴,活該你得不到鍾情的青睞。
蕭妤給自己挽尊:“其實吧,若是能做太子妃,我也可以勉為其難委屈下自己進宮,做妾就算了,一個妾妃之位還不配讓我委屈自己一輩子。”
蕭戟麵無表情看她:“最好如此。”
省得到時候又哭哭哭,他可不會安慰人。
過了會兒,蕭戟又道:“若是盧氏女不是太子妃,你還想……”
“不想。”蕭妤果斷道,“我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真不適合入宮,我更向往宮外的生活。”
她就是個閑不住的,老喜歡這裏跑哪裏跑,這能當(dāng)太子妃嗎?
“真的?”
“嗯。”蕭妤重重點頭。
車廂內(nèi)又沉靜下來,蕭妤靠在窗邊,撇著腦袋吹風(fēng),靜靜調(diào)理自己的心情。
她的的確確傾慕太子已久,也曾為他努力過,可當(dāng)她在臺下看到盧楚兒自信從容、優(yōu)雅嫻靜的模樣時,她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也不是那麼喜愛太子了……
唯有盧楚兒這般嫻雅的女郎,才堪配太子吧……
蕭妤在心中一遍遍告訴自己,入宮的日子可不好過,倒不如學(xué)學(xué)鍾情,找個一心一意待自己的郎君,沒有小妾的插足,二人甜甜蜜蜜一輩子。
現(xiàn)在的痛隻是一時的,若是割舍不下,往後的痛可就是一輩子了。
何況,太子連她是哪號人物都記不住,她為何要為這個沒什麼交集的男人傷心欲絕啊?
傻!
謝鍾情被庾五郎辜負了,當(dāng)時也多傷心啊,後麵遇到王四郎這個真正的良人,也慢慢走出了陰影,重新接納新人,她這麼不行了?
她也是個要貌有貌,要才有才的女郎,她才不信遇不到一個真心待她的郎君。
蕭妤是豁達的,她自我安慰了片刻,心情漸漸放鬆,時間會撫平她的傷口,待那時,她將會蛻變成一個更堅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