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送兒子漸行漸遠的背影,直到看不見,她才轉頭問晉離亥:“楚王,王謝沒為難五郎吧?”
“並無。”晉離亥道,“姨母放心,謝女郎隻是同姨弟說清楚了,想來,今後姨弟也該死心了。”
謝鍾情那般決絕,可以說是把庾危意顏麵丟到地上踩,但凡庾危意還要臉,就不會再去自討沒趣。
桓氏從晉離亥三言兩語中,已經(jīng)可以想象到王謝有多麼可惡的羞辱她的兒子了。
尤其是那謝鍾情,五郎一心待她,就因為一點小事,鬧得天翻地覆不說,轉身就能瀟灑嫁人,哪裏像是真心有她兒子的?
要說忘恩負義之輩,還得是她謝鍾情。
桓氏恨得直咬牙,雙手絞著帕子,神色陰鬱,“不就是欺負夫主不在嘛!很快夫主也迴來了,我看謝氏囂張到幾時!”
說到這個,晉離亥猛然想起方才在烏衣巷時庾危意所說的,那個舞姬如今成了姨父的妾,並且還懷了子嗣……
晉離亥心一梗,不知要不要同姨母說。
就在他猶豫之際,先前追上庾危意的庾氏仆人已經(jīng)跳出來告知桓氏了,“稟告女君,方才五郎君說,雎兒如今並不是他的姬妾,而是郎主的妾……”
“什麼?!”
桓氏聲音陡然尖銳起來,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雎兒成了夫主的妾室?!
那個曾對她海誓山盟的男人,竟在外麵有了別的女人!
還懷了子嗣?!
桓氏的心中頓時湧起一股無法抑製的憤怒,仿佛有一團火焰在燃燒,她怒喝,“這到底怎麼迴事?!說!!”
郎主不在家中,女君搭理府內庶務,各種手段必不可少,府裏的仆人對桓氏唯命是從,自然分毫不敢隱瞞,“五郎君與謝氏說,他並非碰雎兒,雎兒其實是郎主的女人,與他無關……”
桓氏一聽,隻覺晴天霹靂,頭暈目眩!
什麼事,這都什麼事!!!
怪不得她去信問了那麼多,幽州那邊就是沒提及半分雎兒,敢情是庾征這老色鬼按捺不住,要了自己兒子的女人!
還是她精心為兒子準備的女人!
並且還瞞著她,令其有孕,他怎麼敢?!他怎麼敢!!
這個孩子她不認!
庾征休想!
“混賬!庾征你這個混賬!”接收完消息,桓氏當即怒吼道,聲音裏是極致的憤怒與痛苦,“我為你付出了這麼多,在家中勞心勞力,你卻在外邊花天酒地養(yǎng)女人!你混賬就是這麼對我的!”
女人眼淚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滑落,她身體因為憤怒而顫抖著,她恨不得衝上去給那個男人一巴掌!
“姨母,你冷靜冷靜。”
一旁的晉離亥趕緊勸她,同時心裏吐槽,今日遇到的都是些什麼破事兒啊。
“冷靜,你讓我怎麼冷靜?庾征這個老不休的,兒子都這麼大了,他居然還敢在外麵瞞著我收女人生庶子!”桓氏悲痛萬分,再次落下淚來,聲音帶著些許聲嘶力竭。
曾經(jīng)她與夫主也是兩心相悅,婚後舉案齊眉,可後來在她生下大郎後,夫主就開始流連花叢,當她知曉那一刻她恨啊,但已然阻止不了,隻能要求這些女子絕不能生下子嗣。
好在庾征對她尚有感情,也同意了。
那時桓氏便明白,男人多薄幸,禁不住女色誘惑,但她絕不允許任何庶子來搶她兒子的東西,哪怕隻是一個五銖錢都不行!
這麼多年,她千防萬防,如今人到中年,庾征又瞞著她,有了新的妾室,還有了子嗣!
庾征,你怎麼敢!
晉離亥現(xiàn)在很頭疼,他企圖安撫到暴怒的桓氏,“姨母莫要動怒,你消消氣,事到如今你應該想想如何與姨父好生商量……”
“商量?他都瞞著我納妾生子了,這還有得商量?”桓氏氣得滿麵淚水。
“誒,姨母別那麼想,再說了,隻是個庶子罷了,昭之姨弟與錦和姨兄都這麼大了,一個庶子如何能威脅到他們的地位?”晉離亥好言相勸,“姨母你且放寬心,不妨事的。”
桓氏現(xiàn)在很頭疼,再次體會到了什麼叫追悔莫及。
之前大郎二郎他們在戰(zhàn)場上,家中定了親事,隻待他們迴來便成親。因著女方世家門楣也不算低,為給對方敬重,她也要求幾個兒子不要婚前弄出庶子來,惹得妻族不滿。
哪知,她的大郎二郎三郎都迴不來了……
她五個兒子裏,健全的隻有一個五郎了……
為了防止再發(fā)生意外,也為延續(xù)庾氏大房的嫡脈,她不得已才冒著得罪謝氏的風險,逼迫五郎先留個血脈的……
本以為謝氏多少能理解些,哪知謝鍾情卻是比她還小肚雞腸,容不得五郎有別的女子,鬧得滿城風雨,親事也黃了。
桓氏怎麼不悔?
早知如此,她早就讓大郎幾個孩子先留子嗣了,五郎與謝鍾情一個過一輩子也成。
桓氏迴想當初,她哭得越發(fā)傷心,身邊的仆婢們立馬過來安撫她。
晉離亥真不知對桓氏什麼了,說了也聽進去。
桓氏默默地哭泣著,淚水浸濕了她的衣袖,她哭聲起初還帶著些許壓抑,但漸漸變得愈發(fā)悲慟起來。
就這樣持續(xù)了好一會兒之後,她突然止住了哭聲,猛地抬起頭,目光直直地盯著麵前的少年,迅速伸出一隻手,緊緊地抓住了那少年的衣袖,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
與此同時,她眼中閃過一絲兇狠之意,咬牙道:“楚王,你可一定要幫幫姨母啊!”
站在對麵的晉離亥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然桓氏接下來的話語更是讓他再嚇一跳,他神色緊張,“姨、姨母,你想本王如何幫你?”
隻聽桓氏惡狠狠地說道:“殺了雎兒!”
聽到這句話,晉離亥整個人都呆住了,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終於緩過神來:“姨母慎言!”
此時的他,心中已是亂成一團麻,完全不想應對眼前這個瘋狂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