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英王的喜好
謝鍾情身上沒什麼大傷,細細養了半個月就完全恢複了。
而此時,晉擎驍也在兩天後蘇醒,隻是情況比謝鍾情糟糕多了,起碼得養個兩三月,背後和手臂的傷才能見好。
謝鍾情知曉後,心中止不住的擔憂,主動去探望他。
到底人家又救了自己一次,是該去探望探望。
英王府。
秋意正濃的深秋時節,天空像是被歲月的畫筆輕輕暈染過,呈現出一種澄澈而又略帶寂寥的淡藍色。
涼風徐徐,在王府的每一個角落穿梭嬉戲,帶著絲絲涼意,王府庭院裏的樹葉已被秋意染上了一層濃鬱的色彩,由翠綠漸漸轉為金黃,在枝頭搖搖欲墜,似在與這個世界做著最後的道別。
庭院中,有兩棵格外顯眼的平仲樹(銀杏樹),此刻,它們就像是兩位曆經滄桑的老者,幾乎掉光了身上的葉子。
那原本茂密的樹冠變得稀疏起來,隻剩下一些幹枯的枝丫在秋風中瑟瑟發抖。
而地上,則像是鋪上了一層厚厚的金色毛毯,那是無數片金黃的銀杏葉堆積而成的,這些葉子形態宛如一把把精致的小扇子。
謝鍾情身披一件質地柔軟的白色鬥篷,鬥篷邊是雪白貂毛,鬥篷上麵繡著精美的銀色花紋,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她身姿輕盈,在王府管事的帶領下,邁著緩慢而優雅的步伐,朝著晉擎驍的房間走去。
她們行走於迴廊裏,這時,一陣微風吹過,輕輕帶來了一片金黃的平仲葉。
這片葉子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緩緩地飄到了謝鍾情的麵前。
謝鍾情的目光被這片扇形的金黃葉子所吸引,她不由停下了腳步。
女郎眼睛微微睜大,眼中閃爍著驚喜的光芒,目光順著葉子的方向流轉,看到了院內的那兩棵平仲樹。
那兩棵樹在秋風中顯得格外孤獨而又美麗,它們的枝幹像是一條條蜿蜒的巨龍,伸向天空。
她腳下一頓,微微抬起頭,眼中帶著一絲疑惑和好奇,輕聲問道:“英王殿下喜歡平仲樹?”
王府管家劉英順著謝鍾情的目光看去,隨即臉上露出了一抹溫和的笑容,他微微欠身,恭敬地說道:“迴謝女郎,王爺他確實喜愛平仲樹,說是入秋之時,這葉子煞是好看!
他的聲音低沉而又穩重,知曉主子看著謝女郎,所以半點不敢怠慢。
謝鍾情輕輕點頭,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她看著樹下那滿地的金黃葉子,心中也不禁感歎,這平仲樹的葉子確實好看。
秋風一吹,那些葉子就像是一隻隻黃色的蝴蝶,在空中自由自在地飄零著,漫天飛舞。
“但是,”劉英又開口說道,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王爺他不喜平仲樹的果實!
“哦?”謝鍾情微微皺起了眉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喜歡平仲樹的葉子,卻不喜它的果實?
劉英看著謝鍾情疑惑的表情,笑著解釋道:“有些臭。”
他聲音中帶著一絲調侃。
這倒是,平仲樹果實成熟掉落後卻有種狗屎的臭味。
晉擎驍雖喜愛平仲樹的葉子,但卻無法忍受它果實的味道,因而才把樹栽在庭院裏,路過時看上一眼,沒栽到自己房間附近,以免臭到自己。
謝鍾情聽了劉英的解釋,不禁啞然失笑。
幾人繼續往前,不一會兒子,他們來到晉擎驍的房間。
管家進去通傳一聲,未幾,他笑瞇瞇出來,邀請謝鍾情進屋。
撩開那垂掛著的竹簾,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謝鍾情帶著婢女芙兒進入房間。
謝鍾情第一次來到晉擎驍的房間,她好奇的四處張望,暗暗觀察。
剛一進去,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展六扇的山水畫屏風,這屏風上的畫作意境唯美,青山綠水雲霧繚繞,讓人感受到那股淡淡的文雅氣息。
繞過這精美絕倫的屏風,便是一層輕柔的紗簾,紗簾在微風的吹拂下輕輕飄動,若隱若現地透露著後麵的景象。
穿過紗簾,眼前豁然開朗,便看到一個俊美至極的男子正靜靜坐在床上。
他好似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一般,劍眉入鬢,目若星辰,鼻梁高挺,薄唇輕抿,身上披著一件外衫,那外衫的材質極為考究,布料柔軟光滑,上麵繡著精致的花紋,在天光照耀下閃爍著淡淡的光澤。
在旁邊的架子上,擺放著些彩釉花瓶,這些花瓶造型各異,有大肚的,有纖細的。彩釉顏色鮮豔奪目,紅的似火,藍的如天,綠的像翠,每一個花瓶都是一件藝術品。
案上還有個銅製的熏香爐,爐身雕刻著精美的虎獸形,線條流暢,栩栩如生,爐內燃燒著檀香,嫋嫋青煙緩緩升起,彌漫在整個房間裏,讓人聞之頓感心曠神怡。
房間的布局很文雅呀,原來高冷的英王殿下也挺有文雅氣息的嘛。
她還以為晉擎驍房裏會放各種武器,或是各種兵書呢,結果也就床壁懸了把佩劍外,並無其他武器。
晉擎驍此刻臉上微白,毫無血色,一看便知身上有傷,但絲毫不減他的俊美。
也是,之前他在那激烈的打鬥中,背後、手臂都被利刃砍中,鮮血汩汩。
而後,又被謝鍾情帶著潛入水底躲避刺客,在冰冷的水中,折騰那麼久,他臉色怎可能不白呢?
此時,晉擎驍手中正拿著一冊竹簡細細看著,他手指修長而白皙,輕輕翻動著竹簡。
時下新作之書大多是紙冊,但也有些是秦漢往前時,先人在竹簡上寫的書籍。這些書籍曆經歲月的滄桑,一直被世家貴族小心保留下來,當作文化瑰寶,偶爾拿出來翻閱,品味先人的智慧。
謝鍾情蓮步輕移,緩緩行至男子床邊,微微福身,姿態優雅而端莊,聲音清脆悅耳,“臣女參見英王殿下,給殿下問安!
說完,她微微抬起頭,眼神中帶著一絲關切和敬意,靜靜等待著晉擎驍的迴應。
晉擎驍將手中竹簡放下,轉頭看向來人,俊美清冷的臉上霎時多了幾分柔和,“謝女郎免禮,請入座!
“謝王爺!
謝鍾情起身,轉到一旁的坐榻上,褪了繡履跪坐好。
入座後,謝鍾情揚起柔笑,關切道:“殿下,不知您身子如何了?”
晉擎驍示意仆人上茶,口中不忘道:“好多了,有勞謝女郎掛念,倒是你,本王聽聞你帶著我下水許久,後來凍壞了身子,發了高熱,如今沒什麼大礙吧?”
他轉醒之後,意識卻始終處於一種半昏半醒的混沌狀態,腦袋裏像是被一團亂麻纏繞著,每次想要思考,那團亂麻就纏得更緊,疼得他眉心緊皺,四肢也仿佛不屬於自己,軟綿綿的使不上半點力氣。
他心裏一直惦記著謝鍾情,滿心都是想去探望她的念頭,可身體卻不聽使喚,連坐起身都成艱難,直到近日身子才好些。
秋日的河水,冰冷刺骨,他一想到謝鍾情身為女子,身體總歸是不如自己這般強壯,心裏就充滿了擔憂。
女子本就更畏寒,她帶著自己在那冷冽的河水裏泡了那麼久,也不知道有沒有被凍壞。
“已經痊愈了!敝x鍾情嬌笑道,“說來,還是多虧了王爺,若非您出手相救,小女這條小命恐怕早已命喪九泉了。細細算來,王爺您已救了我三迴了。”
女郎抬起頭,眼中滿是感激之情,“如此大恩大德,小女沒齒難忘,實在是無以為報!
一旁的劉英聽著謝鍾情這番話,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心裏暗暗嘀咕著:那你快快以身相許啊!
他偷偷瞟了瞟晉擎驍,期待自家王爺能爭氣點。
晉擎驍聽了謝鍾情的話,俊顏上清淺的笑意又加深了幾分,他眼神更加柔和,好似化開的堅冰,他微微擺了擺手,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謝女郎言重了,你我交情,何必計較這些。”
交情?
謝鍾情的心裏反複咀嚼著這兩個字眼神中閃過一絲驚喜。
自己在英王心裏算是好朋友了吧?
迴想起函穀關那次,他們一起共同抗疫,彼此之間的了解也更進一步。
而這一次,兩人又共患難,怎能說沒交情呢?怎麼不算朋友呢?
想到此,謝鍾情心裏開懷,揚起笑臉,“王爺,此生能有幸與你為友,小女萬分感激!
聞言,晉擎驍一頓。
為友?
隻是友嗎?
驀地,男子心中微微失落。
他微微張了張嘴,薄唇輕啟,似有千言萬語即將破口而出,可就在這時,他目光不經意間掃到了女郎發髻上那朵潔白如雪的絹花。
那絹花在烏黑發髻間顯得格外醒目,在淡淡的光線映照下,散發著種清冷而哀傷的氣息。
看到這朵白花後,晉擎驍眼中閃爍的光芒瞬間黯淡了下去,剛剛湧起的勇氣也如潮水般迅速退去。
他失落閉上嘴,將他即將說出的話又硬生生地憋了迴去,隨後,男子微微轉過頭,目光微微垂下,不再去看那女郎發髻上的花朵,仿佛隻要如此,就能躲開那白花所帶來的刺痛。
是啊,她還在喪期,那朵白花便是她哀傷的象征,也是她對逝者深沉的緬懷。
有些話,在這樣的時刻說了,無疑是一種冒犯。
王四郎是她曾經珍視之人,在他的喪期還未遠去之時,若貿然說出那些情意綿綿的話語,那不僅是對王四郎在天之靈的不尊重,也是對心思細膩、重情重義的謝鍾情的不尊重。
劉英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他放在寬大袖子下的手不停地搓著,臉上滿是焦急的神情。
這氣氛多好啊,正是傾訴心意的絕佳時機,王爺啊王爺,您倒是說!
如果不快些表露心意,謝女郎都要被人搶跑了!
他可是聽說了,蘭陵蕭氏蕭三郎,那可是出了名的儀表堂堂,才貌雙全,平日裏不知有多少名門閨秀對他傾心,就連元安公主也傾心於他,可他偏偏中意謝女郎。
清河崔氏的崔六郎崔七郎,他們出身名門,家族勢力龐大,長得俊朗不說,嘴甜又討喜,找準時機就粘著謝女郎說著討巧話,什麼心思還用得著說嗎?
不,還有邊境上那個庾五郎,雖遠在邊境,但據說他對謝女郎也是賊心不死,時常派人打聽謝女郎的消息!
劉英越想越著急。
晉擎驍似覺察到劉英還在,他微微轉頭,目光掃向劉英,那目光中帶著一絲淡淡的威嚴,吩咐道,“劉英,你先下去!
他的聲音低沉而平穩,卻不容置疑。
“喏!
劉英雖滿心不甘,但還是隻能拱手行禮,隨後退出房間。
此時,房間內又是一片靜寂,安靜得仿佛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晉擎驍感覺這安靜的氛圍有些壓抑,於是開始找話題,“謝女郎,原來你還會鳧水呀!
他的目光落在謝鍾情身上,帶著一絲好奇和欣賞。
“啊,這是阿母教我的!
謝鍾情似乎陷入迴憶,她的眼神變得有些迷離,臉上露出淡笑,笑意中帶著些許懷念, “兒時,我並不會鳧水,但甚是喜愛蓮花,家慈擔憂將來有一日我萬一落水,便讓會水的師傅教了我鳧水,也多虧了阿母的先見之明,這次咱們才有幸逃脫!
晉擎驍聽後恍悟,點頭讚道:“令慈果真有遠見,之前在函穀關,你的那些應對瘟疫之法也是謝夫人所教?”
謝鍾情點頭,“然也。”
晉擎驍端起茶盞,“久聞謝夫人本領過人,今日又見識了一迴!
也難怪謝司徒使盡手段,也要將這個奇女子牢牢抓在手心裏,極盡寵愛,被打被罵也忍著、寵著。
說道蘇氏,謝鍾情亦是滿眼亮晶晶,“我也覺得阿母好厲害!她不但會經商,還會好多好多東西,比如各種菜肴,還有各種新奇的小玩意兒!”
謝鍾情不同於其他士族的女郎,別的士族女郎自出生起便交由傅母(古時負責輔導、保育貴族子女的老年婦人。)與乳母帶,父母隻是偶爾去瞧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