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侯看起來倒是和那定安侯年齡相差不大。
穆青倒是也聽說過這些人的故事。
武威侯就站在路邊的茶棚下，旁邊站著他的親衛。
大軍行進時要提前開道，保證前方不會出現任何阻礙。
這一點他身為一軍主將自然也是明白的，所以他直接站在路旁。
任何人敢阻攔行軍大軍，即便是皇親國戚都能被直接斬殺，斬殺者有功無過。
這一點是鐵則。
穆青帶著人策馬來到這茶棚，而大軍依舊在踏著整齊的步伐前進。
當真看到那龍纛的時候還真是感覺有些震撼。
他已經有多長時間沒見過龍纛出現在邊塞了？
或者說，他就沒見過龍纛出動過。
雙方寒暄自然不提。
武威侯邀請穆青坐下喝一杯，並且讓自己的兒子親自為穆青斟茶。
齊昊：所以...我那更加出色的弟弟就是最近聲名鵲起的穆首尊？
不對啊，這姓都對不上。
老頭子不可能為了隱瞞連祖宗之姓都給他改了吧？
尋思該尋思，齊昊還是老老實實的給穆青斟滿茶。
嗯...再看看...
武威侯看著那腳步不停目不斜視的睚眥軍忍不住感歎。
“真乃虎賁也...”
“單看此軍紀，就連邊軍隻怕都比不了，穆首尊深諳練兵之法，本侯領教了。”
軍紀在某種程度上也代表了戰鬥力。
穆青摘下麵甲，露出了那張一看就是標準年輕有為的臉。
“侯爺謬讚了，不過是徹底杜絕了吃空餉喝兵血，把待遇給足，將士們自然願意聽我這一套。”
旁邊的齊昊聞言撇撇嘴，但是沒開口。
對方的身份和他父親相同，他的家教不允許讓他隨便插嘴。
不說其他，首先便突出一個沒禮貌沒教養，丟的不是自己的臉，是整個武威侯府的臉。
聽茶館說書裏的那些是世家豪門江湖兒女的故事他就想笑。
那不扯呢？
把沒禮貌教養當成自由自在，將其視為放蕩不羈？
這一點是齊昊無法理解的。
人和動物最大的區別是會使用工具嗎？
不不不，猴子也還會，齊昊認為動物和人最大區別是人有禮義廉恥，能學會仁義禮教。
武威侯則是表現的十分認同。
“這種事確實是軍中惡疾，不知穆首尊可否賜教？”
對於他來說，你就是說天是紅色的，豬會飛我也認同，並且還要順著你的話說下去。
至於對錯？
年輕人看對錯，他這把年紀的，隻看利益。
需知良言一句三冬暖，你管他說的對錯，隻要對你無害他就是對的。
穆青微微一笑：“當然，睚眥軍規矩，發現有長官喝兵血的情況可敲擊軍中戰鼓。”
“本座自會讓他們對峙自證清白，本座也會動用懸鏡司去查，這雙方會死一個，誰動了手腳誰死。”
“當然，死的那個會比較淒慘。”
聽著穆青的話，武威侯忍不住咋舌。
他好想知道陛下那麼大殺性是怎麼迴事了。
合著根源在這？
好像陛下在邊軍的時候跟過一個老師，不會就是這家夥吧？
“額...穆首尊鐵血手腕，本侯佩服...”
武威侯還能說什麼，除了他穆首尊，誰還能有這樣的能力？
主要是別人沒人掌握著他這樣遍布全國的監察組織，而且也沒有這麼優厚的軍餉待遇。
不說別的，光懸鏡司和不良人一項，想要維持就要大量的銀錢，更別說打造維持這樣一支野戰軍。
武威侯覺得皇帝是瘋了...
這完全是不指著往下過的心態。
在他看來，這簡直就是沒腦子。
可就是這樣，不知怎麼的...沉寂了不知道多少年，每天不是練兵就是修煉的武威侯再次感受到了自己心裏那一份悸動。
大丈夫當如是也！
要麼九鼎食，要麼九鼎烹！
一團火焰在武威侯心底複燃。
“本侯觀這在睚眥軍，裝備弓弩，裝備炮車，裝備戰馬長矛，為什麼沒有盾呢？”
武威侯看著那浩浩蕩蕩的隊伍，忍不住問道。
穆青端起茶水一飲而盡。
“因為本座的軍隊，從來不知道防守為何物。”
“大纛隻會前壓進攻，敵人和我們自己，必須死一個。”
穆青有些奇怪的看了武威侯一眼。
“侯爺當初也是名震碩陽，十五歲結伴遊曆列國，當時被稱為燕地五劍客，一手昭清劍法使得出神入化，現在還在酒館傳唱著當時侯爺劍法之鋒銳。”
“當知這進攻便是最好的防禦，當初侯爺不也是這麼戰勝了一個又一個敵人嗎？”
轟~~~
那團火焰被徹底引燃。
武威侯看著穆青那年輕的麵龐，似乎在上麵看到了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從什麼時候...當初那白袍銀劍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大概是父親老死在青冥關上，死前凝望南方那廣袤的平原。
大概是自己承襲武威侯侯爵之位，一路拚殺拿迴來了這獨木軍大將權柄，成為侯府頂梁柱的時候。
從一開始的江山南望，到現在隻想守住這青冥關...
也許在那時候，當初的那白袍銀劍便死了吧...
“是啊，我輩軍人，自當一往無前...倒是本侯忘了這最原本的初心...”
武威侯看著茶水中自己那已經開始鬆弛的臉，試圖尋找當初的那個少年。
“現在也不晚，陛下決心南下，以大一統為目標，燕國上下自當團結一心，侯爺難道便甘心做一個守城將軍嗎？”
“侯爺，你得支棱起來啊，你才是四十出頭啊，正是拚搏的大好年紀，提槍上馬幹他們啊！”
“侯爺人還沒老，心怎麼就先老了呢？”
“侯爺在這青冥關上守了一輩子，難道就不想率領大軍兵臨他國城下嗎？”
穆青誠懇道。
他能看的出來，這位老將軍眼裏是帶著不甘心的。
當然，這位將軍能親自前來，便已經說明了問題。
這才是穆青願意心平氣和跟對方說這麼多的原因。
武威侯咂咂嘴。
怎總感覺吃了什麼東西，飽腹感這麼強？
“既然如此，那本侯也不藏著掖著了。”
武威侯也沒多想。
這東西他也很熟悉，他經常給戰士們畫大餅。
現在也輪到別人給自己畫大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