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陶盯著白玖看,想從她臉上找出一絲說謊的痕跡,卻見白玖神色坦然,眼神澄澈,絲毫沒有作偽的痕跡,白陶不禁啞然失笑。
他怎麼會有這種念頭呢?怎麼會突然擔心白玖是個貪生怕死的呢,且不說那是他們悉心教養長大的孩子,單看一點,白玖可是被獬豸選中的孩子啊,即使這孩子現在連靈力都凝聚不了,又會平庸到哪裏去?
他搖了搖頭,感歎到:“老了老了,總是瞻前顧後的,卻忘了我們家小玖已經長大了。”
白陶指了指辦公桌旁邊的沙發:“坐吧,坐下說,這事兒所經時間太長,得慢慢說起了。”說罷,他自己先起身坐到了沙發上。
白玖也老老實實坐到沙發另一邊,白陶一揮手,茶幾上出現一杯熱茶,白玖端起茶杯,小口喝著,聽白陶娓娓道來。
“在你小時候,你曾經問過我們,神是否存在,當時,我們哄你說那隻是故事,可現在,我要告訴你,神仙是真實存在的。”
白玖聽到這話,一驚,她想起師兄師姐平時變的那些戲法,瞪大了眼睛:“難道,師兄師姐,還有師父,你們……”
白陶點點頭:“對,其實那不是戲法,也不是超能力,而是一種法術,鎮妖司叫這個靈通或者神通,我們其實都是神仙,還有,在很久以前,我其實叫皋陶。”
白玖剛要吐槽師父前半段話裏的“靈通”這個叫法,就被他的後半句雷的外焦裏嫩。
“等……等等,皋陶,就是那個曆史上說過的,那個上古四聖之一、司法鼻祖的皋陶!”
白玖即使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也曾經猜測過師父的身份,可萬萬沒想到,師父竟然是個已經活了這麼久的神,一時間cpu都有點燒了。
她的師父,這麼牛逼的嗎!
“那、那師兄師姐——”白玖捂住心口,努力安撫著狂跳的心髒問。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上古神獸,玉兔、朱雀、白虎、青龍、玄武、麒麟、白澤、鳳凰。”
白玖噌地一下站起身,快步來迴走了兩圈,壓下跳起來的衝動:“我嘞個乖乖,我嘞個乖乖,這麼牛逼,這麼牛逼,你們、你們嘴真嚴啊!瞞的我好苦啊!”
白陶看她那樣子,不禁扶額:“能不能穩重點兒,還好當初瞞住了沒告訴你,要不然你尾巴不得翹到天上去?繼續往下說正事兒啊。”
“好好好。”白玖立即坐好,表現的是前所未有的乖巧聽話。
“這不是紅月的第一次現世,你現在看到的那塊紅斑,隻不過是雛形而已。當它完全擴散,紅月再度現世,人間將再次變成一片煉獄。”
白陶看向窗外,神色變得悲壯而凝重:“三千年前,紅月第一次現世,不過半炷香的功夫就擴散至整個月球,嫦娥吳剛與眾仙子拚盡一身道行,不惜動用月宮神核,也隻不過延緩了數息紅斑擴散的速度。
意外發生的太快,整個廣寒宮,隻有一隻玉兔被嫦娥拋出月球,得以活命,其餘的廣寒宮諸神全部身死道消,沒有了他們的阻擋,紅色的月光很快籠罩了大半個地球,無數隱於角落的妖魔邪祟都被月光吸引。
妖魔鬼怪被月光照到後變得狂暴無比,衝入城鎮和村莊,肆意屠殺百姓,我華夏隱於人間的神明拚死保護百姓,也擋不住數量如此之多的邪祟圍攻。
最終還是天帝,太一與皇天三位上古神出手,調動世間所有靈氣,以廣寒宮為載體,合力壓製紅光,將其封印於廣寒宮。
又加上整整十道遠古封印,將廣寒宮封於月球,以月宮神核之力緩慢地消耗紅月的力量,才暫時止住這場滅世浩劫,可這三位最高神明也在完成封印後羽化……
這場浩劫導致世上無數神明隕落,天庭元氣大傷,人間也生靈塗炭,百餘年後才勉強緩過來。”
白陶喝了口水,繼續說:“本以為事情到這裏也該結束了,沒想到這才隻是個開始。
紅月誕生後,世間生出了許多之前從未出現過的妖魔,他們不存在於任何一道輪迴中,會寄生在凡人身上,壓榨被附身人的生機與潛能,吞噬他們的靈魂,最後把人變成怪物,這就是我之前讓你殺的業鬼。
業鬼能夠附身在凡人身上,卻無法被普通兵器殺死,隻有斬殺過數百窮兇極惡之人的兇兵和蘊含著仙法的法器才能殺死它,你手上的無禍就是一把神兵。”
白玖低頭看了看自己右手上的戒指,心念微動,一柄刀鞘漆黑,刀柄纏著暗紅皮革的橫刀就出現在她手中。
白陶看著那把刀,眼中的悲傷幾乎要凝成實質:“它是獬豸以自己的血肉和魂魄為引,煉製出的神兵,他也是那場大戰中犧牲的神獸之一。
紅月降臨時,他正在當時的王都巡邏,那是整個華夏人口最多的地方。
那裏的天牢也是關押窮兇極惡之人最多的地方,紅月一降臨,整個天牢就變成了各種強大妖魔的老巢,那裏的業鬼也遠遠強過其他地方。
他為了保護百姓,主動現出真身跳入天牢,與大量妖魔搏殺,殺盡天牢妖魔後,又幫助當地鎮守的神明擊殺圍城的妖魔。
最後,力竭而死……我找到他時,他隻剩下一口氣了,他說自己撐不到入輪迴的時候了,請求我禁錮住他的魂魄,帶著他的屍身去找太上老君,將他鍛造成神兵放入他的須彌戒,帶在身邊,等尋找到可以驅使他的人後,他自會醒來。”
白玖輕輕撫摸著無禍,一瞬間,好像感受到了他的哀鳴,
“扯遠了,這是後話了,我們還是先說完三千年前的事情吧。”白陶閉了閉眼睛,平複了心情,繼續剛剛的話題。
“當時為了封印紅月,調動了世間大量靈力,導致人間靈力稀薄,神明們光是維持自身道行就已經艱難無比了,更別提使用仙法替人間除害了。
為了解決這一問題,以玉帝為首的六禦召集整個天庭剩餘的神明以及我們這些僅存的古神,共同想出了應對之法——
神獸們和一些道行略低的小神一起投入六道輪迴,借助輪迴之力穩固自身,積攢力量。
道行高的,像三清、六禦、五方五老、西王母東王公,隻留下了我,老君,玉帝和後羿四人鎮守人間,其餘各自去世間尋找適合的地方,設置禁製,自封五感,閉關沉眠以穩固道行。
冥界比較特殊,鬼差們可以將幽冥之氣轉化為靈力使用,所以掌管冥界的後土娘娘和鬼差們則依舊留在冥界。
這樣一來,剩餘的靈力就足夠我們和一些會使用靈通的凡人使用了,我們則在人間等待一批又一批輪迴轉世的神仙,待他們覺醒靈通後加以引導,教他們的轉世身去對抗業鬼。
他們又在人間尋找到天賦異稟之人,引導他們覺醒靈通,漸漸在人間建立起隱秘組織鎮妖司,暗中斬殺業鬼,驅除邪祟。
他們之中有很少的一部分人甚至憑借自己的努力飛升成了神,但很可惜,因為靈力稀缺,他們的神位都不高。
之後的幾千年,就這樣日複一日地過去了,一直到八十年前,世間靈氣再次複蘇,一些因靈氣稀薄而被迫沉睡或投入輪迴以保全道行的神靈也陸續蘇醒過來。
我受人之托,來到海外尋找流落於海外的華夏神明轉世身,並引導他們迴歸神位。
後來迴國後,那人又請我去尋找輪迴轉世的神獸,並求我將他們帶在身邊教導,我又翻遍了整個華國,找到了你的師兄師姐他們。”
說罷,白陶輕輕笑了笑,比劃著說道:“找到你大師兄的時候,他還隻是個繈褓嬰兒,這麼大一丁點兒,哭的那麼響亮。
我當時頭都大了,不過好在活了那麼多年,還略懂些育兒之道,也陸陸續續磕絆著把你師兄師姐拉扯大了。
但當時他們的神獸血脈雖然覺醒了,可爪牙卻還是太過稚嫩,我就帶著他們來了米國曆練,畢竟,米國這個地方,治安差,業鬼多,還沒有本土神明坐鎮,實在是個曆練新人的好地方。
隻是訓練也就罷了,最重要的是,我們在這裏會被其他國家的神明和半神看到,讓他們看到我們的拳頭,他們才不敢貿然對華國國內出手,國內才能安穩的培養更多戰力。
我帶著你的師兄師姐來了這裏後,就成立了這家律師事務所,定居在約紐。平時除了放你的師兄師姐們出去獵殺業鬼,就是接些殺手任務賺外快,淘些流落在海外市場的華國法器,等待迴國的調令。
二十三年前,你師姐鬧著要上大學,我想著一個也是讀書,兩個也是讀書,就花了點錢,分批次送他們輪流去念大學,第一批去的就是你大師兄和二師姐。
沒想到,剛上學沒多久,他們就從垃圾場旁邊的野狗嘴裏搶了個小孩兒迴來。”
這個白玖知道,從小她就知道自己是從狗嘴裏搶出來的小孩,主要是她有個好六哥,老是動不動就拿這事兒逗她。
白陶說的口渴了,拎起保溫壺,給自己倒了杯奶茶,剛要喝,白玖就倒了杯白開水把他手裏的奶茶換掉了,做了個“您繼續講”的手勢。
白陶歎了口氣,認命的喝了口水,繼續講下去:“那段時間,周邊出現了一隻靈智極高的業鬼,一直不停的集結周邊業鬼,試圖圍殺我們。
我一開始其實是想把你送走的,你隻是個普通娃,跟我們混在一起指不定哪天就給弄死了,幹脆先養兩天,做個檢查,要沒大毛病就到唐人街找個好人家送去。
除了你二師姐有點舍不得,其他人也都同意了,可就在我把你抱在床上換尿布的時候,你手摸到了我戴在手上的須彌戒。”
白陶指了指白玖抱在手上的無禍。
“須彌戒裏放的無禍,在你碰到的一瞬間,憑空出現在了你的旁邊。要知道,那戒指從戴在我手上後就再也沒有反應了,那戒指被打上了無禍的烙印,但它卻它迴應了你,也就是無禍選擇了你作為它的主人,我們隻能把你繼續養在身邊,這一養就是二十三年。”
說到這裏,白陶輕輕撫摸著冰涼的刀鞘,眼中流露出無限懷念了:“他說,希望世間再無災禍,就給這柄刀取名為無禍吧…明明他以前最愛惜那身墨色皮毛,竟也舍得將自己投進三昧真火裏……”
“嗡——”刀身輕震,發出一聲嗡鳴,好似在抗議什麼,白陶愣了一下,繼而釋然的笑了。
他站起身,將刀鄭重地放在白玖手中:“玉兔泣血,紅月再現,浩劫將至,我雖不知為何獬豸選擇了你,但我相信他的選擇。
你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師父希望你能對得起蒼生,但更希望你能好好活著,我的九個孩子裏,你是唯一一個凡人。
所以師父才那樣嚴厲的對你,你不要怪師父,畢竟,師兄師姐不能一直保護你,師父…師父也沒辦法一直陪著你,你要學會自己立起來,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