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封鎖所有出城要道，重點排查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的小賓館！”韓俊山的聲音像驚雷般在會議室炸響。


    警笛聲劃破夜空，紅藍相間的警燈在雨中閃爍。


    雨水順著車窗蜿蜒而下，像極了受害者身上的血跡。


    李睿坐在車上，指尖微微發(fā)抖。溫柔下意識地抓住他的手腕，感受到他脈搏劇烈地跳動。


    “李法醫(yī)，如果兇手真的靠步行的話，“雷辰一邊開車一邊說，“他的速度不應(yīng)該這麼快才對，怎麼可能一下子就到了漯城。”


    戚薇在後座快速敲擊鍵盤：“從小李村到邸家村，直線距離超過100公裏，但兩地間除了一條省道外，都是山路，而且崎嶇難行，就算他走得再快，光靠兩條腿的話，那也得一刻不停地走才行。”


    “除非……”她的聲音突然頓住，“他走的是大路！”


    “走大路？那不可能，我們提前通知了漯城警方，他們在入城的路口都設(shè)卡檢查了。”雷辰否決道。


    李睿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想起解剖報告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想起那個穿著紅裙子自殺的少女。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窗外，突然道：“他不光走大路，而且還有輛車！”


    “什麼？有車？”雷辰的聲音因為激動而發(fā)顫，“這不可能吧，如果他開車而且走大路的話，我們的監(jiān)控肯定能拍到他的車！”


    警車在雨夜中急轉(zhuǎn)彎，輪胎與地麵摩擦發(fā)出刺耳的聲響。前車的霓虹燈在雨中模糊成一片血色。


    “不是機動車，是自行車！”李睿道。


    “有道理！”戚薇睜大了眼睛，“自行車的速度大概在12到20公裏每小時之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兇手就有足夠的時間趕路，並且還可以從容地休息。”


    “更重要的是，還不擔(dān)心被監(jiān)控鎖定。”雷辰說道，“因為一旦他駕駛的機動車，我們的智慧平臺就可以根據(jù)案發(fā)時間內(nèi)兩地之間所有來往車輛進行分析搜索，找到他就隻是時間問題。”


    這時，戚薇無不可惜地說道：“在大學(xué)的時候，我曾經(jīng)跟著導(dǎo)師一起開發(fā)過一款基於大數(shù)據(jù)的人臉識別追蹤係統(tǒng)，隻要接入‘天網(wǎng)’，就能精準(zhǔn)鎖定我們要找的任何對象。”


    “隻可惜，這個係統(tǒng)還在論證階段，不然這家夥肯定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戚薇歎了口氣。


    “小戚，別擔(dān)心，那家夥遲早會落我們手裏的！”雷辰打氣道，“大家都坐穩(wěn)了，馬上進山了！”


    前方，山路蜿蜒盤旋，彎彎曲曲，如同羊腸。越往上開，路麵越是不平，坑坑窪窪，坎坷難行。


    每當(dāng)急轉(zhuǎn)彎的時候，後座的人都擠在了一塊兒。


    當(dāng)溫柔靠在李睿肩頭的那一刻，仿佛又迴到了多年以前。曾經(jīng)的她，可以毫無顧忌地依偎在他懷裏，彼此的眼中也都隻有對方。


    但，這一切，似乎都再也迴不去了。


    車在盤山道上劇烈顛簸，李睿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腐爛水果般的酸腐味從胃部翻湧上來，他死死攥住車門上方的扶手，指甲在真皮表麵摳出半月形凹痕。


    “前麵是‘鬼見愁’彎道！”雷辰話音剛落，車身猛地向右傾斜。


    溫柔整個人撞進李睿懷裏，發(fā)絲間若有若無的茉莉香混著熟悉的記憶瞬間襲來。


    “停車！”李睿突然拍打車窗。


    輪胎擦著懸崖邊的碎石急剎，他踉蹌著衝下車，扶著山壁劇烈?guī)謬I。雨水混著冷汗順著下頜滴落，在布滿青苔的巖石上砸出深色斑點。


    “李法醫(yī)這是怎麼了？”戚薇嚇了一跳。


    雷辰看向窗外的李睿，說道：“暈車了唄。”


    “啊？”戚薇難以置信，“李法醫(yī)還暈車啊？”


    “人在精神壓力過大的時候，身體機能就會下降，確實容易暈車。”雷辰說道，“說白了就是累的。”


    溫柔舉著傘追下來，傘麵被山風(fēng)掀得劈啪作響。她的手剛要碰到李睿後背，忽然瞥見他後頸處一道淡粉色疤痕——三年前爆炸案留下的印記，在蒼白的皮膚上像條僵死的蜈蚣。


    “給。”她遞上保溫杯，看著李睿顫抖的手指幾乎握不住杯蓋，“要不然現(xiàn)場那邊你就……”


    “死者在等我們。”李睿灌下一大口苦茶，被雨水浸透的白大褂緊貼著脊梁。


    轉(zhuǎn)過第九個急彎時，他看見下方的山路蜿蜒盤繞，猶如大蟒蛇在山間穿梭。


    邸家村此時已近在眼前。小山村如詩如畫，每一處景色都訴說著大自然的溫柔與浪漫。山巒疊翠，溪水潺潺，宛如畫中遊。


    雷辰在一處農(nóng)舍前停了下來。它孤零零的立在山坳裏，褪色的春聯(lián)在風(fēng)雨中飄搖，像兩道未愈的傷口。


    李睿麵色慘白，但他的手已經(jīng)按在了車門把手上。


    打開車門，雨點打在臉上生疼，但他的目光死死盯著農(nóng)房裏那抹微弱的燈光。


    那裏，一個扭曲的靈魂正在等待救贖——或者毀滅。


    “小心點，“溫柔拉住他的衣角，“路滑。”


    李睿迴頭看了她一眼，雨水順著他的下頜滴落：“我知道。”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沒事，我撐得住。”


    現(xiàn)場勘查燈將堂屋照得慘白。


    “雷隊，你們來了？”分局法醫(yī)已經(jīng)對現(xiàn)場進行了初步勘察，“據(jù)我們初步偵查，歹徒作案手法嫻熟，手段殘忍，作案目標(biāo)選的是一處沒有圍牆的農(nóng)戶，現(xiàn)場有大量翻動的跡象。”


    李睿在門檻前駐足，醫(yī)用口罩遮不住濃重的血腥氣。女主人頭北腳南，屍體呈仰臥位，上半身被一綠色毛毯蓋著，雙腿分開垂向地麵，雙腳著地，雙腿間地麵上有一雙粉紅色塑料涼鞋。十四歲的劉菲菲仰麵倒在床上，碎花連衣裙被掀到腰間，右手指甲全部外翻，木地板上有五道帶血的抓痕。


    “屍體遭受過侵犯，應(yīng)該不止一次。死亡時間不超過六小時。”他的聲音在防護服裏發(fā)悶，“兇手離開時雨還沒停，鞋印應(yīng)該……”


    話音未落，窗外炸響驚雷。


    閃電照亮後院泥地上的腳印——43碼膠底勞保鞋，前掌花紋呈鋸齒狀。


    溫柔蹲在男孩屍體旁，棉簽輕輕劃過他青紫的嘴角：“口腔黏膜有嚴(yán)重破損，疑似被鈍物撬開過。”


    她的手套忽然頓住，“等等，後槽牙內(nèi)側(cè)有異物。”


    李睿的鑷子在冷光下微微發(fā)顫。


    當(dāng)4枚帶血的硬幣從孩子口中取出時，他再也忍不住了，“禽獸！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