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災荒，武瀾汐表現出極大的關注。
這讓唐歡有些詫異。
都說商人重利，可看上去似乎武瀾汐有些不同。
他忍不住問道：“武老板想賑災？”
“誰不想賑災呢，除了朝中貪官汙吏，誰又能忍心看著災情肆虐，百姓民不聊生呢，難道唐大人能坐視不理？”
唐歡麵對武瀾汐，幽幽歎道：“我死後，哪怕洪水滔天。”
我死後，哪怕洪水滔天？
這句話透露出濃濃的自私。
一個自私自利的形象油然而生。
武瀾汐閉了閉眼睛，無奈搖頭。
唐歡不願在這個話題上多談，起身拱手道：“武老板，我不勝酒力，今日就不多作陪，先行告辭了。改日再陪你在七槐縣好好逛逛。”
他晃悠悠地轉身，一直走到樓梯口。
武瀾汐全程緊緊盯著那個男人的背影。
“要賑災，難，卻又沒那麼難，可惜啊……”
留在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之後，唐歡的身影消失不見。
武瀾汐失望地歎口氣。
見狀，林婉兒快步走到樓梯口，迴頭道：“陛下，真走了。”
聞言，謝武急忙起身，大喊道：“陛下恕罪！”
說話間，謝武已經跪在武瀾汐麵前，用力地磕頭。
武瀾汐臉上醉意一掃而空，笑容也漸漸凝固。
這一刻，她再度從方才的商客，搖身一變成為高高在上的女帝。
武瀾汐低頭掃了謝武一眼。
“你，讓朕很失望。”
“他，也讓朕很失望！”
謝武知道壞了，一旦陛下對唐歡失望，整個七槐縣就是他們最大的罪狀。
而究其原因，還是唐歡在賑災上表現出的無情。
他連忙說道：“陛下，此事另有隱情，唐大人並不是表麵所表現出來的這般……”
武瀾汐瞇著眼睛，“就因為有貪官從中作梗，便能眼睜睜看著災民餓死，自己反倒躲在七槐縣享受？”
一個天，一個地。
一邊風生水起。
一邊飽受折磨。
謝武冷汗直流，大喊道：“陛下有所不知，唐大人他並不是一個自私自利之人，哪怕對朝中官吏失望，他仍然有嚐試著為災情做些什麼。”
“哦？”武瀾汐哼了一聲，明顯不太相信。
“陛下，想當初唐大人來到七槐縣之時，這裏的情況比之如今的夔州幽州又有何不同，一縣上下不過兩千餘人，能吃飽穿暖的不過一二，剩下的人無一不艱難求生。”
“老弱病殘數不勝數，可以工作的青年壯力屈指可數，可就是在這種情況之下，唐大人身先士卒帶著百姓們開墾荒地，給大家一口吃的，讓人們度過最艱難的時刻。”
“一介書生，卻遊走於苦力之間，跟他們同吃同住，卻又毫無怨言。”
“陛下不是想知道臣為何要替唐大人隱瞞嗎？因為他做的這一切臣都看在眼裏，臣的發妻，正是當年唐大人拯救的人之一，想當初她已經快要餓死，是唐大人將屬於自己的一塊窩窩頭留給發妻，這才讓她活了下來。”
“陛下覺得，一個能夠為七槐縣做到這一步的人，會是那種見利忘義之人嗎？”
謝武眼中飽含熱淚，目光沒有絲毫閃躲，直直地看著武瀾汐。
武瀾汐一時心潮澎湃。
“你，你說的是真的？”
難道這七槐縣當真有過那般悲愴荒涼的一麵？
武瀾汐看向窗外，難以想象如今繁華的街道之下，曾經遍布的流民和慘死的屍骸。
“這怎麼可能有假呢，難道七槐縣是突然變成如今的模樣嗎？是唐大人一步步把它變成這樣的。”
記載之中，七槐縣的確是大慶最為窮苦的郡縣之一，幾乎沒有更糟糕的地方。
“陛下可知道唐大人是如何改變七槐縣的？”
如何改變？
武瀾汐不知。
也難以想象。
這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唐大人說得對，賑災很難，卻又不難。”
“此話和解？”武瀾汐追問道。
唐歡臨走時就這麼說，現在謝武又說了一遍，讓武瀾汐看到了希望。
“難。”謝武神情嚴肅，“難在貪官汙吏層層剝削，哪怕再多白銀送到災區，一步步被盤剝下去也剩不了多少。”
“不難，則在於災民們需要的不過是一口吃的。”
謝武認真道：“陛下可有注意，方才火鍋之中有一種食材叫做土豆。”
土豆？
武瀾汐聽著這個詞語，突然想到了什麼。
似乎唐歡之前就說過，自己研製出一些種子，很適合災區種植。
“仔細說說。”武瀾汐有些急切起來。
隱約間，她看到朦朧的希望。
謝武介紹道：“這土豆是唐大人用了很多年才研製出來，耕種方便，生長極快，哪怕是災區旱澇土地之內同樣能夠成長。”
“此話當真？”武瀾汐忍不住從椅子上站起身。
林婉兒有些不忍地說道：“陛下，哪怕這土豆真如謝武所說，想要讓夔州幽州度過災情，同樣需要無比龐大的數量，更別說讓災民種地更是無稽之談。”
武瀾汐重重歎口氣。
是啊。
大部分災民們都已經在茍延殘喘，怎麼可能自己種地。
哪怕生長再快，又如何等得了成熟呢？
而且，整個夔州潁州加起來災民上百萬，小小的七槐縣又怎麼可能有這麼多的食物，便是種子都找不出來這麼多。
聽完武瀾汐的憂愁，謝武輕笑一聲。
“陛下有所不知，這土豆容易種植不僅僅體現在對土地的要求極少，更重要的是這土豆削開來分成幾塊便是最好用的種子。”
“而且這玩意便於存儲，七槐縣的百姓大多經曆過當初艱難的生活，哪怕如今已經過上幸福生活，他們仍然居安思危，家家戶戶都有地窖用於存儲土豆以備不時之需，縣內糧倉中同樣如此。”
土豆自身就能變成種子。
七槐縣家家戶戶都儲存土豆。
若當真如此，或許夔州災情真有轉機。
“此話當真？”
武瀾汐無比急切。
林婉兒從未見到過陛下這個模樣。
謝武鄭重道：“臣不敢說假話，此事千真萬確，若是陛下不相信，臣可以親自帶陛下走一趟。”
“帶路。”
武瀾汐此時哪裏還顧得上其它。
她的酒也早早醒了，恨不得立刻就看到七槐縣內的地窖，以及地窖內存儲的土豆。
倘若有七槐縣數量眾多的土豆當做食物跟種子，再加上朝廷的援助，夔州有望度過危機。
武瀾汐無法克製自己的激動，一路催促，恨不得長上翅膀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