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捉老鼠的好戲不停上演,臺上李大奎看似高壯,在阿大麵前卻顯得異常靈活。
當然,他實際上也不需要多麼靈巧,隻需要比阿大好一些就可以,這樣就足以讓他每一次都堪堪躲過攻勢。
在一次次艱難對抗之後,李大奎已經感覺到虎口發痛。
心底不得暗暗佩服那個傻大個力大無窮,著實不是尋常人能夠對付的存在。
可佩服歸佩服,讓李大奎低頭認輸卻是不可能的。
“規矩是你們定的,既然堅持到一刻鍾就算平,那我也沒必要冒這麼大的風險去正麵對方,拿不了一萬兩銀子,拿一千兩銀子也夠了!”
李大奎心中迅速下定主意,早在他感覺到阿大勢力強悍之時,就已經有了這樣的想法。
幾次碰撞之後,愈發堅定。
跟著唐歡多年,他早已不再是當初那個莽撞蠢笨的山賊頭頭,耳濡目染之下也變得油滑起來。
場上,李大奎驚心動魄地閃躲著,每一次都眼睜睜看著阿大的拳頭擦著自己的衣服揮過,不由暗暗心驚。
可對場下的人而言,這一幕卻讓不少人皺起眉頭。
“這算什麼比試,比輸了都要丟人,連正麵對抗的勇氣都沒有,丟大慶的臉。”
雷丁不屑地開口,言語間是對李大奎的不滿。
但唐歡清楚,這是此人在暗搓搓地貶低自己。
唐歡沒有理睬,麵帶微笑地說道:“這種辦法雖然不光彩,可也比直接了當地輸掉更丟人吧。”
王天澤眼神一亮,這才想到,的確,大慶已經接連輸掉太多人了,就連陛下都被驚動暗中下令讓他們找迴場子。
既然現在沒法勝,或許能打平也是一種可能。
這同樣可以打擊北域的一定囂張氣焰,再給之後尋找轉圜的餘地。
“能堅持到一刻鍾嗎?”王天澤喃喃開口道。
此時距離一刻鍾的時間剛剛過去一半,擂臺上的打鬥卻已經暗藏著很大的風險。
看得出來阿大也被李大奎的做法激怒,動手時沒了冷靜。
“哼,就算用這種取巧的辦法又如何,依我看那家夥不也堅持不下來,反倒是如果讓雷豹用這種辦法,或許勝算更大一些。”
雷丁一開口,其他人也紛紛放在自己的立場去想,如果換做自家的護院不停閃躲逃避拖延時間,是否可以堅持到一刻鍾呢?
這麼想著,他們發現似乎是有可能的。
隻是一開始礙於大慶丟了臉麵,又被陛下施加壓力,才想要正麵擊敗阿大。
結果反而是讓唐歡用了這辦法。
人滿看著臺上二人你追我趕,有百姓認出唐歡,鼓足勇氣送來一個凳子,唐歡也不拒絕,一屁股坐下去。
雷丁掃了一眼,表情很難看。
宰相也在這裏,結果自己就這麼施施然地坐下了,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崔仁師並未這樣想,隻是對唐歡又不免多看幾眼。
畢竟擂臺處高官顯貴不少,卻偏偏是唐歡這個縣令被人主動送上凳子,百姓隻認出了唐歡嗎?
未必。
可他們隻願意給唐歡送來凳子,這足以意味著在這一群人之中,唐歡在他們的心中最為重要一些。
百姓出麵之後,大臣們各自帶來的家丁也去附近的商鋪中找來了座椅,供自家站立觀望許久的大人們坐下。
這群人之中,最年輕的也已經四十歲,在擂臺下站了將近一個小時,此時早已經腰酸腿疼,一坐下就忍不住揉捏起來。
可再一轉眼,發現唐歡正麵帶微笑地享受著女仆雪娥的按摩。
身後家丁們仿效起來,可很少做這種事的人下手沒輕沒重,隻換來幾聲訓斥,便被不耐煩地趕開。
人們看向唐歡的目光裏帶著羨慕,以及不爽。
“唐兄,我突然發現這看人打擂臺也很有趣,你來我往,拳拳到肉,刺激多了。”
崔元兆並未受家國仇恨影響,專注全放到打鬥本身上。
唐歡撇頭看了一眼,笑道:“這的確是很刺激的事情。”
“七槐縣有這種事嗎?我之前去時,似乎沒有發現擂臺的存在。”
“七槐縣禁止私下鬥毆,哪怕是隨意推搡幾下也不被允許,若是被發現,就會被逐出七槐縣,因此大家鬧了再大的矛盾,也隻是嘴上逞強互相刁難。”
雪娥說出了七槐縣的情況。
崔元兆一時恍然道:“怪不得呢,我說之前在縣裏的時候,街上的無論是老弱婦孺一開口都牙尖嘴利,讓人難以招架。”
平日裏有矛盾也無法動手,隻能耍嘴皮子,長久下來自然會練出一些功夫。
“雖然七槐縣沒有這種事,但我在古籍之上看到過,某個遙遠的國家之內有過一種習俗,讓罪犯們彼此爭鬥,最後活下來的人可以被免除死刑。”
“既然是人爭鬥,為什麼叫鬥獸場呢?”崔元兆不理解。
唐歡笑著感慨道:“那些罪犯們本就被剝奪了一切權力,隻等著哪天被處死,有一個活下去的機會擺在麵前,他們隻會用更加強烈的態度去渴望抓住,那樣的爭鬥甚至比野獸更加兇殘野蠻。”
“手,嘴,腿,任何東西都能成為你的武器,幾十數百人的鬥獸場內,最終隻有站到最後的人能夠活下去……”
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唐歡發現擂臺上已經到了白熱化階段。
而崔元兆則陷入沉思,幻想著方才唐歡所說的那些事情,不由熱血澎湃。就連大臣們也不由側目,想要親自翻閱翻閱那些古籍。
將近一刻鍾之後,李大奎的速度明顯降了一些。
不停的防禦跟躲避對體力同樣是巨大的消耗,麵前的傻大個跟不要命一樣,渾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氣,但李大奎可不是這樣。
他站在前方,看著阿大再次朝自己衝來。
如同一頭野蠻兇狠的熊。
“慢著!”
李大奎俯下身,伸出一隻手製止阿大。
見阿大沒有停下的意思,他喊道:“你已經輸了,已經過去了一刻鍾。”
阿大有些不情願地停下腳步,向擂臺下敲鑼的漢子看去。
男人搖了搖頭。
阿大罕見地開口道:“你這樣比試,讓人不齒。”
“那又如何,你們說過,隻要堅持一刻鍾不敗,那便是我贏了。”李大奎驕傲地昂起頭。
是的,不輸,所以已經是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