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鼎的靈光在子夜時分才漸漸斂去,那柔和而絢爛的光芒,如同一層薄紗,緩緩地從空中消散。
最後一道星輝如靈動的絲帶,閃爍著晶瑩的微光,纏繞著林羽的丹田,帶著絲絲溫熱,沒入體內,林羽隻覺一股暖流在體內湧動。
祁靈珊望著滿地打坐調息的弟子,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血腥氣,那刺鼻的味道讓她皺了皺眉頭,指尖還殘留著那人衣襟上的血腥氣,黏膩而冰冷。
山門外巡夜的銅鈴突然無風自動,清脆的鈴聲在寂靜的夜中格外刺耳,她剛要掐訣探查,牟天瀾懶洋洋的聲音從青石後傳來:\"祁長老看這月色多適合訛詐...咳,拜訪靈寶閣。\"
他墨色掌門服下擺沾著草葉,在月光下,那草葉的綠色顯得格外刺眼。
若非臉色蒼白如紙,倒真像尋常賞月的閑散公子。
祁靈珊的霜月劍錚鳴出鞘,那清脆的劍鳴聲劃破夜空,劍氣帶著絲絲寒意,削落他肩頭三寸外的一片楓葉。
楓葉在空中緩緩飄落,葉脈裏滲出墨綠色的膿血,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味。
\"血蠱?\"她瞳孔微縮,
\"血魔教探路的小把戲。\"牟天瀾彈指燒盡毒葉,青焰跳躍著,映得眉間靈紋忽明忽暗,\"護山大陣還能撐三日,足夠讓新築基的孩子們練練手了。\"
他轉身時踉蹌半步,袖中掉落的玄晶羅盤正指向西南——那裏本該是靈脈最盛處,此刻卻翻滾著凡人看不見的血煞,隱隱散發著一股壓抑的氣息。
祁靈珊望著他故作輕鬆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夜替他梳理靈力時觸到的暗傷,那經脈裏盤踞的陰寒氣息,如同一團冰冷的霧氣,可不像他說的那般輕描淡寫。
三日後晨霧未散,乳白色的霧氣彌漫在演武場上,如同仙境一般,但卻透著一絲詭異。
趙剛正帶著弟子操練新悟的七星劍陣,劍陣閃爍著光芒,與霧氣交織在一起。
林羽劍尖挑起的露珠突然凝成血色,那鮮豔的紅色在白色的霧氣中格外醒目,他手腕翻轉剛要示警,整片演武場的青石板轟然炸裂,巨大的轟鳴聲震得人耳朵生疼,碎石四處飛濺。
十二具裹著血袍的骷髏破土而出,那血袍在霧氣中顯得格外陰森,眼眶裏跳動的磷火竟結成困龍鎖鏈,發出滋滋的聲響。
\"血煞噬魂陣!\"趙剛的青銅巨劍橫斬骷髏,刀刃卻穿透虛影,隻聽見“噗”的一聲,卻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十七歲的翠衣少女尖叫著被拖向陣眼,那尖銳的叫聲在演武場上迴蕩,林羽情急之下竟徒手攥住鎖鏈——築基期的護體靈光與血煞相撞,爆開的火星在他掌心灼出焦痕,一陣劇痛從掌心傳來。
百丈高空傳來桀桀怪笑,那笑聲尖銳而刺耳,仿佛來自地獄深處。
血影踩著魂幡懸浮雲端,枯槁手指撥弄著七十二枚人骨骰子:\"玄靈門的築基修士,勉強夠煉三麵招魂幡呢。\"
護山大陣的金色光罩就在這時泛起漣漪,數十道血雷轟擊的位置精準得可怕,血雷落下時,發出巨大的轟鳴聲,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燒焦的味道。
牟天瀾從藏書閣衝出來時,正看見西南陣眼的守陣弟子軟倒在地——他們天靈蓋插著的追魂釘,正是三日前巡夜銅鈴預警時,被他用障眼法替換掉的毒葉所化。
\"掌門小心!\"林羽嘶吼著撲過來,卻被血傀儡的骨鞭抽中後背,那疼痛如同一把利刃刺入身體,他忍不住悶哼一聲。
牟天瀾靈眼驟開,青芒流轉的瞳孔裏倒映著漫天血符,每道符文的靈力節點都纏繞著哭嚎的怨魂,那淒慘的哭聲讓人毛骨悚然。
他並指抹過腰間掌門玉佩,玄靈門曆代先祖殘念化作青光沒入地脈,即將崩潰的護山大陣竟迴光返照般亮起,金色的光芒照亮了整個玄靈門。
血影驚覺不妙時,祁靈珊的霜月劍已斬斷他三根操控陣法的骨指。
玄冰順著斷指急速蔓延,卻在觸及心口前被猩紅火焰吞噬——千裏外襲來的威壓讓霜月劍發出悲鳴,那聲音如同哭泣一般,祁靈珊唇角溢血,看著天邊翻滾的血雲露出凝重神色。
\"恭迎教主!\"血魔教徒齊聲嘶吼中,整座玄靈山脈的地脈靈氣突然沸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熾熱的氣息,讓人感到唿吸困難。
牟天瀾擦掉再度滲出的鼻血,望著從血雲中踏出的白骨王座輕笑:\"元嬰老怪親自打劫,我們這窮山頭到底哪塊瓦值錢了?\"
血魔蒼白的手指劃過王座扶手上的骷髏,那骷髏竟發出少女的嬌笑:\"玄霄鼎八十一道築基靈光,抵得過本座屠十個小門派。\"他說話時,座下血河已漫過山門,兩名外門弟子躲閃不及,轉瞬化作白骨上開出的曼珠沙華,那鮮豔的花朵在血河中顯得格外刺眼。
祁靈珊的冰魄結界護住核心弟子時,發現牟天瀾的靈眼青芒暴漲到駭人程度。
他破損的經脈承受不住這般催動,耳後已有細密血珠滲出,卻在血魔抬手結印的瞬間,突然露出獵人看見陷阱奏效的笑容。
\"原來如此...\"他染血的道袍在血風中獵獵作響,指尖悄悄凝出一縷唯有靈眼可見的玄黃之氣。
百裏外某處未被血河汙染的靈泉突然倒卷上天,在雲層中勾勒出半部殘破的古老陣圖,那陣圖閃爍著神秘的光芒。
當第七波血鴉撞碎東側陣旗時,牟天瀾終於捕捉到血河深處那抹異樣的靈力波動。
靈眼傳來的劇痛讓他視野開始模糊,但那些翻湧的血色符文在他眼中逐漸褪去偽裝,顯露出核心處跳動的暗金色光點——就像毒蛇的七寸,正在等待最合適的時機給予致命一擊。
(續寫部分)
牟天瀾的靈眼在血色蒼穹下灼灼生輝,那些遊走在血河裏的暗金符文在他眼中如同被拆解的機關鎖,每道交錯的靈力軌跡都發出刺耳的尖嘯,那聲音如同金屬摩擦一般,讓人煩躁不安。
他咬破舌尖將痛楚化作清明,舌尖傳來一陣劇痛,任鼻血染紅衣襟也要看清那抹遊移的暗金光點——那正是血魔教邪術的命門所在。
\"西南坤位!\"他揚手甩出三枚青銅卦錢,卦象在半空炸開青色雷光,那雷光閃耀著,照亮了周圍的黑暗。
正在與血傀儡纏鬥的祁靈珊聞聲劍勢陡轉,霜月劍帶著凜冽寒氣直刺血色漩渦中心,沿途凍結的血珠化作萬千冰刃倒卷而上,冰刃劃過空氣,發出嗖嗖的聲響。
血魔端坐白骨王座嗤笑:\"雕蟲小技。\"他屈指輕彈,祁靈珊劍鋒前的空間突然扭曲成血色鏡麵,眼看冰刃就要反噬主人,牟天瀾袖中突然飛出一道玄黃符籙。
符紙燃燒時發出的竟是清越鍾鳴,那鍾聲悠揚而清脆,硬生生在鏡麵中央撞出蛛網裂痕。
祁靈珊趁機旋身脫困,月白衣袂掃過牟天瀾染血的手背,那觸感帶著一絲溫熱和潮濕。
她這才發現他掌心布滿細密齒痕——這人竟是用疼痛強壓靈眼反噬,難怪能撐到現在。
“掌門當真是屬蟑螂的。”她冷著臉將靈力注入他後心,指尖觸到的經脈卻燙得駭人,那滾燙的感覺讓她不禁皺了皺眉頭。
祁靈珊心中一緊,她望著牟天瀾那染血的身影,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往昔的畫麵。
曾經那個用毒蘑菇坑騙散修的浪蕩掌門,如今卻為了守護玄靈門如此拚命。
她心中的不滿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敬佩和無盡的擔憂。
她知道,這個男人背負著太多,而自己卻一直誤解著他。
那些盤踞在靈臺處的陰寒煞氣遇到她的冰屬性靈力,頓時如沸油遇水般激烈衝撞,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牟天瀾悶哼著往旁邊歪倒,順勢將半幅陣圖塞進她掌心:\"勞煩祁長老...去東南角埋三顆寒玉髓。\"他說話時仍不忘盯著血河變化,忽然扯過祁靈珊的披帛纏住自己滲血的雙眼,\"半刻鍾後,若看到天樞星亮起...\"
話音未落,趙剛的怒吼從陣眼處傳來。
這位彪形大漢此刻渾身浴血,青銅巨劍插在血河淤泥裏勉強支撐身體。
三個血魔教執事正圍著他拋擲人骨法器,那些森白骨頭落地即化作三尺高的哭喪童子,抱著趙剛大腿啃噬護體靈光,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老趙接住!\"牟天瀾甩出腰間酒葫蘆,琥珀色的靈酒在空中劃出弧線,那弧線閃爍著光芒。
趙剛仰頭暢飲時,酒液裏暗藏的雷火符轟然炸開,將最近的哭喪童子炸成骨粉,那爆炸聲震耳欲聾。
他趁機橫劍劈開血霧,卻見更多骷髏從地底爬出——原來血河早已滲透護山大陣,將整座山門化作養屍地。
林羽突然從屍堆裏暴起,新築基的靈力裹著劍鋒刺向血影後心。
少年眼中的恐懼被某種灼熱取代:\"還我師姐命來!\"他劍尖挑著的正是方才被血河吞噬的翠衣少女遺落的發簪,那抹鵝黃在血色中亮得刺眼。
血影的人骨骰子化作流光,如死神的鐮刀般襲向林羽周身大穴。
林羽隻覺周身寒意頓生,仿佛被死神扼住了咽喉。
周圍的空氣仿佛也被這股殺意凍結,弟子們的驚唿聲戛然而止。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牟天瀾目光如電,毫不猶豫地擲出掌門玉佩。
那玉佩在空中劃過一道流光,帶著玄靈門的靈氣,撞偏了最致命的三枚人骨骰子。
少年被氣浪掀翻在地,手中發簪卻精準刺入某個分身的眉心——那正是血影修煉血煞噬魂陣留下的命門!
\"好小子!\"趙剛大笑著一腳踹飛撲來的血傀儡,青銅劍終於砍中實體。
血影真身踉蹌現形時,左肩赫然插著半截發簪,原本蒼白的臉因暴怒泛起猩紅:\"你們找死!\"
高空中的血魔終於收起戲謔神色,白骨王座騰起滔天血焰,那火焰熊熊燃燒,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整條血河仿佛活過來般扭曲成巨蟒,玄靈門殘存的建築在腐蝕中轟然倒塌,那倒塌的聲音震得地動山搖。
牟天瀾扯下蒙眼披帛,靈眼青芒竟在此時突破臨界——他清晰看到血蟒七寸處懸浮的暗金光點,那物分明是...
\"九幽玄魄!\"祁靈珊倒吸冷氣,她終於明白血魔為何大動幹戈。
這種能吞噬靈脈的魔道至寶,正需要玄霄鼎的築基靈光作為祭品喚醒。
牟天瀾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沾血的指尖在她掌心飛快勾畫陣紋:\"還記得三清山那窩土匪嗎?\"他嘴角翹起熟悉的弧度,仿佛又變迴那個用毒蘑菇坑騙散修的浪蕩掌門,\"勞駕祁長老再當迴誘餌。\"
祁靈珊瞪他一眼,霜月劍卻已綻開三十六道劍花。
她故意賣個破綻引得血蟒追擊,漫天冰晶在接近蛇首時突然反射月光——那正是牟天瀾用靈眼計算了三個時辰的光照角度。
暗金光點在強光刺激下驟然黯淡,血蟒動作頓時遲滯半拍。
就是現在!
牟天瀾咬破中指淩空畫符,鮮血凝成的符咒竟與雲層中殘破陣圖產生共鳴。
地脈深處傳來沉悶轟鳴,某股沉睡的力量被強行喚醒,化作赤色鎖鏈纏住血蟒,那鎖鏈閃爍著神秘的光芒。
玄靈門曆代掌門殘影在鎖鏈上若隱若現,這是他以掌門精血為引激發的護山禁製。
\"封魔陣?
不對...\"血魔猛然從王座起身,蒼白麵容首次出現裂痕。
那些赤色鎖鏈分明在抽取血河煞氣反哺靈脈,這根本不是防守陣法,而是...
\"多謝血河送來的肥料。\"牟天瀾抹去眼角血痕,手中不知何時多出個青玉葫蘆。
葫蘆嘴對準暗金光點猛吸,九幽玄魄竟被扯得偏移三寸!
護山大陣趁勢反撲,金色光罩上浮現出玄奧道紋,將最前排的血魔教徒震得經脈盡碎。
然而變故陡生!
本該被禁錮的血蟒突然自爆,腥臭血雨腐蝕著陣法核心,那刺鼻的味道讓人作嘔。
牟天瀾手中葫蘆出現裂痕,暗金光點趁機掙脫束縛。
他踉蹌後退撞在祁靈珊肩頭,靈眼過度使用的反噬終於爆發,耳畔響起萬千冤魂的尖嘯,那聲音讓人毛骨悚然。
\"夠了!\"祁靈珊扣住他命門強行灌注靈力,卻發現他丹田氣海早已千瘡百孔。
這個瘋子居然一直在用折壽的方式催動靈眼,使用靈眼每超過一炷香時間,便會消耗一年壽命,且靈力消耗巨大,會對經脈造成不可逆的損傷,難怪能看破元嬰修士的布局。
血魔的冷笑從雲端壓下:\"本座改主意了,你的眼睛比玄霄鼎有趣得多。\"白骨王座化作巨掌抓向牟天瀾,所過之處連空間都滲出黑血,那黑血散發著一股腐臭的味道。
趙剛怒吼著擲出青銅劍,劍身卻在觸及巨掌瞬間熔成鐵水,那鐵水滾燙,冒著熱氣。
生死關頭,牟天瀾突然將祁靈珊推向安全範圍。
他染血的道袍無風自動,眉心靈紋綻放出前所未有的青芒,那些潰散的赤色鎖鏈竟被他強行捏合成弓弦形狀。
\"看好了!\"他對著林羽大喝,指尖凝聚的最後靈力化作光箭,\"玄靈門第九代掌門牟天瀾,教你怎麼射雁——\"
光箭離弦的剎那,整座山脈的地脈靈氣為之震顫,那震顫如同地震一般。
箭矢穿透血掌時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而是如同熱刀切蠟般無聲消融。
暗金光點發出淒厲尖嘯,九幽玄魄表麵首次出現裂紋!
血魔終於變了臉色,揮手卷起殘部化作血雲遁走。
滿目瘡痍的玄靈山上空,牟天瀾保持著拉弓的姿勢緩緩後仰,最後映入眼簾的,是祁靈珊袖口翻飛的流雲紋與林羽狂奔時甩落的淚珠。
(鋪墊懸念的結尾)
當夜,祁靈珊在煉丹房找到牟天瀾時,這人正對著滿桌血符演算。
燭火將他貼在眼周的冰玉片映得忽明忽暗——那是最低等的鎮痛法器,通常外門弟子都不屑使用。
\"你在找這個?\"她將染血的發簪拍在桌上。
簪頭鑲嵌的鵝黃靈玉裏,赫然封存著一縷暗金氣息。
牟天瀾猛地抬頭,靈眼不受控製地泛起微光。
在祁靈珊驚愕的目光中,那些白日裏兇煞滔天的暗金符文,此刻正在發簪表麵溫順遊走,仿佛在等待某種古老的召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