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門外,皇上帶著皇後、嘉熙貴妃一起等著大皇子的迴歸。
遠遠地看到車駕過來了,皇上便興衝衝地迎了上前。
作為大皇子生母的嘉熙貴妃,也有近十年沒見過兒子了。
遠遠瞧見他走過來時,淚水早就繃不住了,一旁的皇後見狀,不住地拍拍她的背安慰著。
“大兒迴來了!”
皇上激動地一把將大皇子抱住了,那大皇子此時還沒解開迷幻術,整個人還是渾渾噩噩的,眼神呆滯空洞,耳朵聽到有人喚他,便小聲又重複地喚著“父皇,父皇……”
聽到大皇子在喚自己,皇上聲聲地應著,從懷裏撈出他來,看了又看,道:
“離家時你不過十來歲,如今都比父皇高大了,也強壯了許多。”
一旁早已哭成淚人的嘉熙貴妃上前,又哭又笑地上下打量著兒子,跟皇上還互動著評論了起來。
那大皇子嘴裏就隻是機械又重複地小聲地喚著“父皇,母妃……”
太子見狀,為了不讓眾人察覺出大皇子的異樣,連忙上前道:
“父皇、母後、母妃,皇兄千裏奔襲地趕迴來,已經十分乏累了,別在宮門前站太久了,還是先進去說話吧。”
幾位長輩聽罷,便歡歡喜喜地迎著大皇子進了宮。
這時,皇上才注意到跟在後麵的魏淩塵小兩口,於是道:
“喲,你們倆也跟著去湊熱鬧了?”
見皇上這話有點風又有點涼,任莎莎便搶答道:
“對啊,我們這些天在太子那吃他的用他的,也應該給他交點房費嘛,但是太子又不是那種俗世凡人,哪會看得上錢財這種俗物?
可我們又沒有別的手藝,就會舞刀弄槍的,所以就給他當報表跟著去了。”
自從早上跟外祖父淮安王蹲在街邊聊起當年的往事後,不知道為什麼,再次見到皇上時,任莎莎對他的印象已經大打折扣。
一夜之間犧牲兩個女人換他活下享受江山,對這兩個女人生下的遺孤卻沒有照顧半點,作為犧牲的這兩人的遺孤之一,任莎莎對皇上如今真是有些恨得牙癢癢。
皇上聽了這話,不知她心中所想,卻隻是滿意地笑了笑,誇她真懂事,然後又轉向魏淩塵道:
“明日便是你母妃的祭日,記得帶你未來媳婦去給她磕磕頭。”
說罷這話,他拍了拍魏淩塵的肩膀便往宮裏走了進去。
人走遠了,任莎莎才小聲地道:
“就會叫別人去磕頭,怎麼不見你自己去啊?”
一旁的魏淩塵聽到了,連忙上前捂住了她,看看周圍,在確認沒別人聽到後,才小聲地道了聲:“慎言,此處是宮門,小心禍從口出。”
她蹙眉斜眼看了看他,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等他將手放下時,她又拉著他在他耳邊小聲地說:
“早上我聽說了我們娘親是怎麼沒的,所以才會心裏有怨氣。”
他聽罷,蹙眉看向了她,
這件事於魏淩塵來說,又何嚐不是他心中永遠的痛呢?
母親福親貴妃出事時,他已經十歲能記事也開始懂事了,親眼目睹了那場浩劫,親眼看到了母親戰死,那一夜的場景已成為了他腦海中揮之不去的陰影。
他又何嚐不恨父親就隻會躲在母親的身後?他又何嚐不因父親隻會躲在女子柔弱之軀後麵茍活而恨自己的父親?
當初娘親當著他的麵拜托任重夫婦將他帶走時,他本就對父親躲在背後無動於衷的樣子心如死灰了,緊接著又看到任莎莎的母親在剛接過自己時又跟著犧牲時,那種打擊是雙重的,對父親的恨意也是雙重的。
後來師父任重一直跟他說,他母親還有師娘的犧牲與父親無關,害死她們的是那些造反的人時,他才稍微將這恨意轉移了些。
現在聽任莎莎又提起了往事時,他望向皇上的神色中便冷了幾分。
“走吧師兄。”
身邊的任莎莎的唿喚聲將他從迴憶裏拉了迴來,看到她的麵龐時,眸中原本的寒意這才化開了,迴了“嗯”,便拉著她一起跟了上去。
皇上將大皇子帶至外廷的側殿中坐下聊天,說是方便他一會迴自己府邸休息。
說是要聊天,但不管皇上他們幾位長輩怎麼開口問詢,大皇子就隻是簡單地迴著“嗯”,“啊”,“哦”,多個字都沒有。
說話間,有太監上前稟報說二皇子求見,皇上迴了個“傳”字,二皇子便走了進來。
看到他來,那邊的東宮三人組麵麵相覷了會,眼神道:瞧,主謀急了,正趕趟過來確認大皇子是不是還處在受精神操控的狀態,幸虧方才接手時沒立刻給他解開。
任莎莎跟魏淩塵上前行禮打招唿,二皇子笑著迴應了他們道:
“你們怎麼也在這?”
魏淩塵迴道:
“二皇兄怎麼跟父皇問的一樣?
方才莎莎才迴父皇說了,我們這段時間在太子那吃他的用他的,得交房費,所以就一路護送他,而且跟大皇兄也許久未見麵了,正好為他接風洗塵。
二皇兄進宮來,莫不是也許久未見大皇兄了太過思念他,所以專程過來看看他?”
魏淩塵是故意用了“專程”二字。
當年他前腳跟著師父任重離開皇城,大皇子後腳也跟著出去戍邊了。離開之前,他還記得他的這位二哥一直跟大哥不對付,兩人曾經水火不容,宮中也是人盡皆知。
這會人前腳迴來,後腳就進宮說要看看大哥,明顯意圖不純,故意提出來,也是為了引起皇上那個“千年狐貍”的注意。
二聽罷這話,麵上淡然一笑,緊接著便是一陣猛烈的咳嗽,臉色變得煞白,三位長輩便紛紛勸他少說些話,好生休養,他卻搖搖頭,虛弱地迴著:
“兒臣確實是想念皇兄了,一時沒有多想便過來看看。
皇兄當年離開皇宮時,兒臣心中十分愧疚,明明最喜歡兄長了,但那時就是不懂事,事事要與皇兄對著幹,他一離開,兒臣都未曾來得及與他道歉。
這份愧疚一直藏在兒臣心中,如今皇兄迴來了,便有些迫不及待地過來見他了。”
這麼能言善辯的,一旁的任莎莎聽了,不禁心中嗬嗬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