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哢。”
大約在楚楓狂躁敲了七八下的時候,門鎖傳來清脆哢吧聲。
葉檀清像防賊一樣隻開了兩個拳頭大小的縫兒,露出翻翹著幾縷碎發的額頭,臉上戴著一張嶄新的白色n95口罩,一雙狹長混沌並迷蒙的雙眼,透過縫隙看走廊外的倆人。
退燒貼被主人揭下來丟垃圾桶裏了。
死因是它太醜。
不久前曾令主人感到懊悔。
如果早知道楚楓在客廳,他會收拾一下再出去。
葉檀清沙啞嗓音從口罩底下傳出:“我生病了。”
“開門。”楚楓示意他讓開。
“......”葉檀清垂著眼皮不看楚楓,頓了頓,猶豫著說,“.....不開。”
會有病菌散播在空氣裏。
葉檀清是一顆毒孢。
現在是毒孢。
他嗓音無力隻想讓楚楓快點走,離開病毒範圍內。
“你不用管我......對不起。”
“——又說對不起?”楚楓怒氣值x100倍的往上翻,抬手腕用力去推房門,手腕磕的發麻,“你他媽生病跟我道什麼歉!”
為什麼生病也要說對不起。
“...是,”葉檀清手掌緊緊扣住門沿,阻止楚楓進入他房間,他忍著咳嗽解釋,“有、病毒,空氣,會傳染...咳、咳......”
喉嚨過度沙啞一說話就咳嗽,忍都忍不住。
葉檀清很快側開臉,哪怕戴著口罩都不衝楚楓的方向咳嗽。
“?”楚楓從門縫裏能看見葉檀清半張臉,被口罩遮擋著的臉頰看不見。
但能看見這人額頭有一層細密冷汗。
目測病勢不輕。
“你真是....”楚楓把後一句的髒話憋住,直接用肩膀抵著門往裏撞,惡狠狠的說,“病毒真是跑你腦子裏了!”
他永遠搞不懂葉檀清的思維。
因為生病有病毒,所以打算讓自己靜悄悄的死在屋裏?
學霸就是這種思維方式嗎。
純傻嗶。
楚楓覺得自己身邊沒一個智力正常的人。
“...你別....”葉檀清頑強抵抗,奈何病著沒力氣,沒幾秒就敗下陣來。
被楚楓強行擠開門,衝進他房間!
葉檀清開始踉蹌往後退。
還抬起手臂,想製止楚楓朝他靠近。
他捂著口罩說:“你別過來。”
這種高熱病菌會傳染。
“溫小年去拿藥箱!”楚楓不跟葉檀清廢話了,朝身後喊,“好像在電視櫃下麵第二個抽屜裏,快點兒。”
他往前衝了幾步,推著葉檀清的肩膀直線後退。
把葉檀清推的仰躺著摔進床裏!
“砰。”
明明是救人,動靜整的跟打架一樣。
門外傳來溫小年答應著朝客廳跑走的腳步聲。
“呃。”葉檀清被楚楓猛地推到床上。
楚楓的動作一點都不溫柔,震的他胃裏一陣晃蕩差點吐出來,眸底閃過迷茫和慌亂。
他仰躺在床上喘息,手指攥著被子。
“楚楓......”
純黑色綢緞家居服的上衣,躺倒時往上縮起一隻衣角。
露出葉檀清一小片白淨腹肌和隱約的肚臍。
他的慌亂來自於楚楓推倒他以後,跟著撲跪跳上他的床,正跪坐在他旁邊俯身盯著他,楚楓身上清爽的薄荷氣息混在空氣裏,往葉檀清混沌的大腦裏鑽。
一潭死水的室內被楚楓攪亂了。
葉檀清腦子更混沌,像在做夢一樣。
隻有夢裏會有。
夢裏的楚楓經常出現在他身邊,在臥室,在客廳,在浴室或廚房。
有時候甚至是海麵上的船艙和甲板。
靜謐田埂裏,又或是喧鬧的大街。
葉檀清在夢裏擁有一隻很小很小的船。
白色的船帆也很小,偶爾會變成楚楓內褲的形狀。他們行駛在無邊無垠的海域裏,被海浪擠壓推搡著帶往海域更深處,浪潮的洶湧時常遮天蔽日,很久不見陽光。
船艙裏沒有生活用品,隻有楚楓一個人。
楚楓的表情是暴躁和憤怒,也會痛哭流涕找不到支點的隻能攀著他,緊密的貼近,縮在他懷裏打顫,有時候高昂的叫,有時候斷續的哭,在他耳邊極盡惡毒的辱罵,直至求饒。
都沒關係,全都很好。
當某天葉檀清駛向深海,楚楓是他必須要綁走的行囊。
驚濤駭浪會吞沒他,和他唯一的寶藏。
海水好黑啊。
葉檀清暈暈的躺在甲板上。
也躺在淺灰色的格子床單上。
肚子有點涼。
“喊什麼?”楚楓聽見葉檀清在呢喃他的名字。
他沒有往葉檀清衣服裏看,下一瞬就扯著衣角替葉檀清撫平。
嚴嚴實實蓋住正在發燒這人的肚子。
不用量溫度,都知道這人高燒。
楚楓居高臨下睨著他:“給你拽好了,閉嘴。”
我可沒偷看你。
“......”
楚楓撫平衣角的時候,手指就那樣隨便的、輕柔的劃過葉檀清下腹,沒有絲毫男男大防,稀鬆平常的舉動。
“!”不要。
葉檀清腰身彈了一下,猛地迴神。
側躺蜷縮著就要爬起來。
脫離這個會讓他有衝動的被動姿勢,楚楓的手是小貓爪子,怎麼碰觸都會癢癢。
不可以這樣。
眼看葉檀清就要翻身,楚楓緊急挪腿:“幹嘛?”
他用膝蓋跪壓在葉檀清胸口上。
當然沒有太用力,怕把葉檀清壓死了。
“你又跑什麼?壓的疼嗎?”楚楓擰著眉毛吼他,低頭看被他壓住胸口的人,麻煩死了,他把手掌往自己膝蓋底下墊,不讓葉檀清胸骨疼,“該死的你他媽跟個啞巴一樣。”
知道葉檀清就算疼也不會喊。
楚楓煩躁的說:“藥箱裏應該有測溫儀,你老實點兒。”
得先看看燒到多少度了。
“不用,我不用,”葉檀清身上溫度很高,他推楚楓大腿的力度像是在撫摸,“你出去.....”
想推開,又不想推開。
葉檀清知道自己身上溫度很高。
他在發燒。
腦子裏很混亂,尤其是楚楓穿著深藍色牛仔褲,這樣衝他挺著胯、把膝蓋跪壓在他胸口,葉檀清不敢抬眼看楚楓的臉。
隻覺得自己嗓子裏在冒煙兒。
床上鋪著淺灰色格子床單,被掙紮中的葉檀清蹭皺了。
“我沒想對你幹什麼,你到底在不放心什麼?”楚楓真是想不通,又急又氣,“我不想讓你死...在宿舍裏,你別亂動了!”
他右手掌正墊在自己膝蓋底下。
隔著一層薄薄的綢緞布料,能感受到葉檀清的紊亂心跳,以及過於滾燙的體溫。
真的很燙,簡直在灼他掌心。
這人不會是要死掉吧。
不會,隻是發燒。
發燒是一個常見的病癥。
常見病癥都是很容易就能治好的。
“......”
葉檀清轉頭,唿吸灼熱。
看見楚楓穿著白襪,踩在他床單上的腳,視線就定格在楚楓光潔骨感的腳踝上。
腳踝內側有一顆米粒形的紅痣。
紅痣,紅痣。
葉檀清曾經吻過這枚紅痣。
在楚楓睡著的時候。
他甚至都不敢往楚楓的臉上偷親,隻跪在睡著了的楚楓床尾處,掀開一點點被角,俯身,低頭,屏住唿吸的把吻,印在腳踝那粒紅痣上。
在很多次楚楓清醒著的時候。
他都沒敢親。
“?”楚楓正扭頭喊溫小年別研究藥箱怎麼開了,整個抱過來。
就察覺自己腳踝一熱!
他低頭看自己的腳,就見葉檀清那隻骨節細長的右手,正握在他穿著淺口襪的腳踝附近,食指有意無意的,點按摩挲在那粒紅痣上。
葉檀清愛極了的淺觸。
看在楚楓眼裏,像是無意識的要他挪開腳踝。
“你別動,”楚楓睫毛亂顫兩下,咬牙定神,攥著葉檀清的手腕從自己腳踝挪開,他說,“....我腳不髒,我用消毒液給你洗床單。”
葉檀清有潔癖,可能忍受不了自己踩他的床。
但剛才情況緊急楚楓沒注意這個。
踩都踩了還能怎麼辦?
換洗床單,不行買套新的。
楚楓很快縮走腳踝:“嫌棄也忍忍吧。”
自己的腳不髒。
新襪子。
“......”葉檀清的手被打開,不能繼續觸摸那點紅色的小痣。
他聽不懂楚楓在說什麼。
有些悲傷的抬起眼眸,注視著楚楓的臉。
眼神裏有說不出的委屈和傷。
傷就傷在說不出。
葉檀清耳朵好像聽見楚楓在罵他。
說他的手不配落在他的腳踝上。
說他不配觸碰他。
葉檀清的視覺在逐漸變黑:“對不起......”
“別說對不起,我聽見就煩。”楚楓嗓音很低,在溫小年腳步靠近的前一秒止住。
很厭惡對不起這三個字。
他掌下,葉檀清的心跳仍然很快。
胸口皮膚很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