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雪音看見白昇將束遇喊去一旁的時候,就猜到了蕭鳴玉有話要對她說。
她原本以為蕭鳴玉會問她一些正事,比如太後壽筵上的刺殺,再比如太子的隱疾,這些都是非常要緊的事。
然而沒有。
蕭鳴玉開口,說的卻是這麼一句陰陽怪氣的話。
南雪音內(nèi)心一陣疑惑,偏過了頭看他,“這不正是王爺交給屬下的任務嗎?”
蕭鳴玉微微一愣。
“屬下完成得不錯,王爺理應高興才是。”南雪音又道。
蕭鳴玉咬緊了後槽牙。
因為這的確是他的命令,那日大雪飛揚,她跪在他身前,他將這個任務安排給了她。
可他也的確很不高興。
怒意在胸腔中蔓延,蕭鳴玉再度冷聲開口:“但是沒記錯的話,本王派你去東宮,是要你查探出太子身上的秘辛。”
太子的秘密,南雪音早已經(jīng)知道了。
之前她一直沒有來得及說,這會兒,她尚未來得及開口。
便又聽蕭鳴玉往下說道:“而不是讓你去和太子情意綿綿。你是個殺手,不是個妓子。”
南雪音一怔,眉頭就皺了起來。
蕭鳴玉剛才在氣頭上,話一出口便後悔了,想要解釋,嘴唇動了動,卻什麼也沒說。
南雪音忽然覺得沒意思極了。
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蕭攸瀾的臉,她將臉盲癥的事情隱瞞,隻道:“屬下無能。”
因為說了難聽的話,蕭鳴玉覺得有愧,語氣稍微緩和了些,“既然如此,你也沒必要繼續(xù)留在東宮,逃出來,迴本王身邊。”
南雪音看他一眼。
“這種事情對於你來說應該很簡單。”
是很簡單。
南雪音反問:“那烏墜呢?”
“烏墜?”
“當時屬下生死不明,烏墜不顧一切地到處尋找,如今被關在東宮,看守十分嚴密。若是僅僅靠屬下一人,很難將他救出來。”
南雪音是想讓蕭鳴玉想個辦法,無論是交涉,或是智取,將烏墜也一起救出來。
蕭鳴玉的神色卻很冷淡:“當初他一意孤行離開本王身邊時便說過,一切後果皆由他自己承擔。”
對於當時烏墜的行為,蕭鳴玉到如今還是十分不滿。
“如今本王隻當他已經(jīng)脫離了端王府。”
南雪音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幾分。
她看著馬車上的蕭鳴玉,開始覺得陌生。
當初蕭鳴玉還沒有那麼大權勢的時候,他的身邊並沒有那麼多的人,一個南雪音,為他殺人並保護他的安危,一個烏墜,照料他的起居為他擺平一切小事。
那時,蕭鳴玉總是感慨:“沒有你們二人,本王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還說:“陪本王一直走到最後吧。”
可是如今,他卻說,隻當烏墜脫離了端王府。
“烏墜是為了救屬下,才會離開王爺身邊。”南雪音重申。
“所以,你是想說,他比本王更關心你?”蕭鳴玉突然問。
南雪音:?
她發(fā)誓,她剛才沒有提到半句這類的話。
剛才那一丁點愧疚感散得差不多了,蕭鳴玉瞇起眼睛看她,“南雪音,你是很有本事。一個烏墜,一個太子,都被你迷得團團轉(zhuǎn)。除了他們,還有誰?”
“南姑娘?”
少年音色興致盎然地響起。
馬蹄聲由遠及近,最終在近前停下。
陸宴勒了下韁繩,令身下駿馬以相同的速度跟在南雪音的身邊,麵帶微笑,“真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你。”
後知後覺,見到了馬車上的蕭鳴玉,略微頷首示意:“端王殿下。”
蕭鳴玉表麵上客套地嗯了一聲,可看看陸宴那模樣,就知道這小子對南雪音別有意圖。
他心中冷笑,原來除了太子,除了烏墜,還有個陸宴。
“聽說你在太後娘娘的壽筵上救了太子殿下,有沒有傷到哪裏?”陸宴關切詢問。
“多謝陸小將軍關懷,沒什麼事。”南雪音聲線平淡。
陸宴歎氣:“太子殿下也真是的,這麼大人了,還要靠你一個弱女子保護。”
一直以來都是南雪音保護的蕭鳴玉:……
陸宴又朝南雪音討好地笑笑:“若是我,發(fā)生了任何危險,肯定第一時間擋在姑娘前麵,絕不會讓姑娘傷著一個根頭發(fā)絲。若是我陷入危險,還要讓姑娘來救我,甚至讓姑娘受傷……那我可真是連人都不要做了。”
其實他是在說太子,同時暗戳戳地告訴南雪音,他是更好的選擇。
可是邊上還有個蕭鳴玉。
這一字一句,更像是在嘲諷他。
蕭鳴玉的臉色隱隱發(fā)白。
“好你個陸宴!”
前邊的束遇終於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調(diào)轉(zhuǎn)馬頭就罵:“好好的軍營不待,跑出來作什麼怪!”
陸宴反問:“你好好的東宮不待,跑出來作什麼怪?”
“當然是有要緊的差事!”
“那我也是有要緊的差事啊!”
“有差事你還不抓緊去辦,湊在南姑娘身邊幹什麼!不知道她是太子殿下的人嗎!”
陸宴正要說什麼,南雪音忽然開口:“東宮快到了。”
陸宴側(cè)目,依依不舍地看她。
看一眼少一眼,還是多看兩眼吧。
“走了。”
南雪音這句話也不知是對陸宴說,還是對蕭鳴玉。
總而言之,她頭也不轉(zhuǎn)地一夾馬肚子,奔上前去,喊上束遇:“迴去了。”
束遇哎了一聲,最後給了陸宴一個警告的眼神。
南雪音和束遇前後離去。
蕭鳴玉心中不快:她真是越來越?jīng)]有規(guī)矩!
陸宴發(fā)出感歎:“南姑娘真的太有意思了。”
這話聽得蕭鳴玉心中一緊,問:“陸小將軍,喜歡南……那位姑娘?”
陸宴並不否認,“喜歡啊。又漂亮,打架又厲害,又那麼有個性,誰不喜歡?”
蕭鳴玉頓了一下。
“嗯……大概她不是王爺你喜歡的類型,”陸宴道,“畢竟王爺喜歡的是晏小姐那樣的嘛。”
“……”
這話無異於在往蕭鳴玉的心口上紮刀。
蕭鳴玉思忖著道:“據(jù)本王所知,太子殿下很喜歡她。陸小將軍怕是搶不過東宮。”
陸宴聳了聳肩膀,道:“雖然我很敬佩太子殿下,但是這世上很多事情瞬息萬變,這世上多的是沒良心的男人,一開始的確很喜歡很珍惜身邊的女子,後來不知為何就忽然棄之如敝履,甚至要她去別的男人身邊了。”
蕭鳴玉又被狠狠紮了一刀,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所以,將來的事情,誰知道呢?”
說到這兒,陸宴也記起了要緊事,“好了,王爺,跟您聊天很愉快,但我得趕緊走了。”
蕭鳴玉:……
並不愉快。
但他還是露出了微笑:“好,下迴再見。”
陸宴擺擺手,策馬揚起一陣塵土。
-
另一邊。
迴到東宮,下了馬。
南雪音還沉浸在鬱悶的情緒裏,眉心擰成一團,久久不肯舒展。
“南姑娘。”
束遇叫她。
南雪音扭頭,看見束遇一臉的神秘兮兮,“有件事,你聽說了,一定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