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賢妃捂著心口說難受,讓蕭鳴玉攙扶著她迴去。
蕭鳴玉扶著她往外走,關切詢問:“母妃,你還好嗎?”
夜色中,賢妃一改先前在寢殿中的虛弱蒼白模樣,一把攥住了蕭鳴玉的手腕,“我問你,你這次究竟是為什麼迴來?”
蕭鳴玉有點兒心虛,“我……我有點事情……”
“你有什麼事情?”賢妃蹙眉。
這個兒子是她生下來,一手撫養長大,從小就在她的身邊,他的脾性她最了解不過,也知道他的某些小動作意味著什麼。
看著蕭鳴玉這樣的反應,賢妃幾乎是一瞬間就意識到,一定發生了什麼。
她歎道:“晏家的婚事,算是你我母子二人好不容易爭取來的,訂親都好好的,我時常催促你,快些將晏稚容娶過門來,你今日說蓮州事務繁多,來不及籌備婚禮,明日又說感染了風寒。拖延又拖延,已經好幾個月,都沒有定下大婚的日子……依我看,蕭攸瀾敢折騰出這些事情,便是因為這個。”
轉念一想,又微微地笑了一下:“可是,這蕭攸瀾不知道,那晏稚容對你可是一心一意,滿腔真心,即便他真要陷害你,可你背後終究還有個晏家……這晏家曆經三朝,門客學子遍布鄴朝,即便是蕭攸瀾,也不敢輕易得罪,你是晏家將來的女婿,蕭攸瀾也不能拿你怎麼樣。”
蕭鳴玉:……
他深深地低下頭,不敢看賢妃的臉,“母妃,我……”
見他如此反應,賢妃心中登時警鈴大作。
她緊緊擰起了眉毛,“鳴玉,晏家那邊,出什麼差池了?”
蕭鳴玉不知道從何處開口,他甚至有點不敢告訴母妃發生了什麼。
賢妃深吸口氣,道:“鳴玉,即便你今日閉口不提,瞞下了那些事情,你知道,將來我還是可以從別的地方知道的。”
又勸他:“這世上沒什麼事情是過不去的,所謂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歸不是什麼天塌下來的大事。”
蕭鳴玉沉默片刻。
母妃說得有道理。
即便如今沒有了晏家的幫助支持,即便蕭攸瀾鐵了心要跟他作對,即便南雪音不要他了……
那又怎麼樣呢?
船到橋頭自然直啊。
他提了口氣,說道:“我與晏家的婚事……作廢了。”
賢妃愣了一下,下意識問道:“你說什麼作廢了?”
蕭鳴玉:“我與晏家的婚事作廢了。”
賢妃又愣了一下,“你與晏家的婚事怎麼了?”
蕭鳴玉:“作廢了。”
他重複說了一遍:“母妃,我與晏家的婚事作廢了。”
賢妃兩眼一翻,差點當場昏死過去。
蕭鳴玉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賢妃的身子,這才不至於癱軟摔在地上。
賢妃渾身顫抖,拽住了蕭鳴玉的衣角,質問他:“你到底做了什麼?我不是告訴你,盡快把晏稚容娶過門,讓你好言好語哄著晏稚容……你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婚事作廢了?”
蕭鳴玉一狠心,所有都坦白了:“我……喜歡上一個女人,不是晏稚容。這件事……被晏稚容知道了。”
後來蕭鳴玉略微思考了一下,這件事,晏稚容估計在訂親那幾日就知道了。
但是她並沒有說出口,或者她雖然說出口了,但是晏家也不許她取消婚約。
直到今日,在客棧門口,晏稚容和她的父親親耳聽到了蕭鳴玉說的那一番話。
畢竟這是大庭廣眾之下蕭鳴玉親口所說,晏家自然是容忍不下去。
他們父女二人進來,晏稚容一句話都沒有說,直直甩了蕭鳴玉一耳光。
她扇得又準又重,蕭鳴玉有那麼一個瞬間懷疑她是不是一直都在練習,隻為了這個時刻。
接著,晏稚容的父親怒罵了蕭鳴玉一頓,光是罵他不解氣,還上前揪著他的衣領訓斥。
蕭鳴玉的圓領袍都被揪得變形了,可他半個字都反駁不出口……
“啪!”
又是一記重重的耳光。
蕭鳴玉一怔,看向身前的賢妃。
她打了他,可是她的雙眼通紅含淚,顫著聲道:“你這個混賬東西!你將咱們母子這些年的盤算全給毀了!”
蕭鳴玉不能對著母妃生氣發作,磨了磨牙,盡量好脾氣道:“母妃,隻不過是丟了與晏家的婚事,你不是說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啪!”
賢妃又扇了他一巴掌。
蕭鳴玉徹底懵了。
賢妃指著他,問:“你告訴我,如今你父皇昏迷不醒,宮裏宮外,都被蕭攸瀾把持著,如今你連晏家都得罪了……你告訴我,你還怎麼鬥得過蕭攸瀾?你要是輸給他,你覺得,你我母子還能活命嗎?!”
蕭鳴玉垂下眼睛:“可是……母妃,我是真的喜歡她。”
“喜歡有什麼用?喜歡有什麼用?”
賢妃雙目猩紅,接連質問,“你告訴我,喜歡有什麼用?當年柔懿皇後喜歡陛下,她的下場怎麼樣?死了!從小母妃就教你,喜歡是最沒有用的東西,隻有地位、權勢才是最重要的。你是皇子,你身份如此尊貴,根本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值得你停留。即便你要成親,那也得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別因為一個女人有幾分姿色就為她破例……你一直都做得很好,怎麼如今忽然就變得這麼糊塗了?!”
蕭鳴玉的眼睛也微微紅了,“可是……母妃,我真的……喜歡她,她在我身邊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她不在了,我覺得我的心好像也死了……”
賢妃聽得惱怒生氣,又要揚起手打他。
蕭鳴玉沒有躲,隻是微微地抬起了頭。
對上他那雙哀傷的眼睛,賢妃心下終究還是一軟,那一巴掌停在半空,沒有落得下去。
她哽咽著,生生將臉扭開,嗓音中帶著明顯的哭腔,“好,你長大了,你喜歡一個人,母妃管不了你……如今蕭攸瀾要對你下手,他不僅要殺了你,還要殺了我……你我母子,便因為那個女人一起去死吧!”
“不……不會的!”
蕭鳴玉含淚搖頭,“母妃,事情還沒有到那一步……我們還沒有到絕望的時候。母妃,我會想辦法,我不會輸給他的……”
賢妃看向他:“你還能有什麼辦法?你這些年做的那些事,隨便一查就查出來了!”
蕭鳴玉咬下牙關,眼眸在黑夜中尤為冷厲,迸射出無盡的寒光。
賢妃驟然意識到什麼,“你這是要……”
事關重大,她不敢直言,臉上流露出惶恐之色。
蕭鳴玉沉聲:“母妃,隻能這樣做了。這一切,都是蕭攸瀾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