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一隅白銀騎士團駐地蒼銀聖殿
穿戴好銀色重鎧的夏克坐在議室首席,原本就身材高挑的她在重鎧的裝襯下顯得更為高大。
對外,夏克從不以真麵目示人,即使是麵對與自己休戚與共的白銀騎士團成員。
“這段時間我可能會不在騎士團內,有些事情我想獨自調查一下。所以,所羅門,在這段時間內騎士團的事務就麻煩你了。”夏克看向左手邊褐色頭發的男子說道。
夏克此刻的聲音是用魔力偽裝過的渾厚男低音。
“是團長。”所羅門沉吟片刻,隨後問道,“團長需要幫忙嗎?”
“這件事情弄不好會牽連到整個騎士團,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我一個人就夠了。”夏克抬了抬手,腕甲與臂鎧摩擦碰撞,聲音不辯喜怒。
“明白。”
“不過,法芙尼爾,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做。”
“是。團長請講!”所羅門身旁,戴著金絲單片眼鏡,黑發紅瞳的青年迴應道。
“我要你時刻留意“天使之塵”安德森的動向。雖說安德森不會離開王都,但凡事都有例外,長老院可限製不住那個我行我素的瘋子,那家夥想做什麼,是任誰也無法阻攔的!”
夜色拉開帷幕,漸入佳境。夏至的山村靜謐且安寧,此時外出勞作的人們都已迴到家中,燭火的微光一戶接著一戶的熄滅,整個村莊逐漸被一層詭異的陰霾所籠罩,沉靜的令人心悸,蟬鳴和鴉啼交相唿應,便是這死寂中唯一能感受到的生機。
朗月晴空,萬裏無雲。
“黑之甚黑,無光之暗,降臨此處!五階魔法,紗幕!”
瘦高的黑袍人行走於鄉間小路,濃墨般的黑霧以他為中心向四周擴散,最終整個村子都被黑霧所籠罩,但在村莊外麵看來並無任何異常。
而身處村莊內的人,除了施術者本身其他人一旦吸入這種黑霧便會感覺身體疲憊,昏昏欲睡,沉睡得越久就越難擺脫這種疲憊感,倘若長時間處於黑霧中就會慢慢虛弱而死。
而一般的治愈魔法沒辦法祛除這種疲憊感,唯一的方法就是由施術者中斷魔法,或者殺死施術者。
瘦高的黑袍人輕車熟路的進入一戶人家,不多時便離開走向另一戶,普通的門鎖對他來說形同虛設。
但並不是每一戶都在黑袍人的狩獵範圍,仿佛事先調查過一樣,有時是相鄰的住戶,有時兩戶人家相隔較遠。雖然沒有任何規律,但黑袍人總能毫不猶豫的選定每一個目標。
與此同時另一處村子,另外一名體態豐腴的黑袍人也同樣重複著相同的舉動。
昏暗的房間內,一家三口正陷入沉睡,尚在繈褓中的嬰兒睡在一旁的搖籃車裏,稚嫩的麵龐恬靜而美好。黑袍人站在搖籃車邊,看不清麵容,他輕輕抱起嬰兒隨後腳下魔法陣亮起,漆黑的傳送門顯現。
躺在床上的母親似察覺到了什麼,表情抽動了一下,似乎是在掙紮,但終究沒能醒來。
黑袍人把嬰兒放入傳送門內,隨後將其關閉轉身離開房間,令他意外的是瘦高的黑袍人此刻正站在門外,右臂黑袍破碎,幹瘦的手臂正汩汩流淌著殷紅的鮮血。
“你這邊怎麼樣了?”瘦高的黑袍人開口問道。
“這是最後一戶了,你那邊呢?還有,你為什麼受傷了?”
“遇到了一些麻煩。”瘦高的黑袍人將目光轉向村口。
與此同時,體態豐腴的黑袍人也一同向村口望去。
高大的銀鎧武士手持奇長利刃,伴隨著鎧甲摩擦碰撞的聲音正緩緩的向著兩人走來,厚重的鎧甲散發著微弱的銀光,似乎將籠罩在此處的黑暗也驅散了一些。
銀色的鐵麵下,右眼閃動著猩紅的光芒,如同燃燒的血焰,周身散發著肅殺,森冷的氣場。
“黑霧”似畏懼一般不敢接近銀鎧武士,以極其緩慢的速度縈繞在其周圍。
“那是……嗬~看來王國那邊終於察覺到了嗎?但,那又怎麼樣?”體態豐腴黑袍人不屑的說道,隨後迎向銀鎧武士。
“吶~這位聖騎士大人,您是迷路了嗎?需不需要我幫忙呢?永恆之銀,麥克斯韋·湯·夏克。”
“少廢話,把你們擄走的嬰兒都還迴來!教會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長老院究竟在謀劃些什麼?”鋼鐵般低沉的中年男聲響起。
銀色的長刀直指黑袍人的喉嚨,隻要他再向前邁出一步,長刀就會將他的喉嚨洞穿。
“嬰兒?教會?長老院?誒呀~這位聖騎士大人您在說些什麼呢?我們與教會可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僅僅是看到這裏被魔法覆蓋,好心進來探查而已,沒有證據您可不要隨便誣陷好人啊!”
空氣中的瑪娜微微變動,體態豐腴黑袍人一隻手背在身後積聚著魔力,如此近的距離,不需要發動詠唱也能用簡單的攻擊魔法將對麵的聖騎士一擊致命。
“既然你與教會無關,那麼殺掉你也沒人會問責吧!”
冰冷的殺意瞬間爆開,夏克突然上前一步,長刀畫出一輪銀色的滿月。
體態豐腴的黑袍人沒料到夏克會搶先一步發動攻勢,倉促間隻得臨時喚起魔法陣防禦,圓月將魔法陣擊碎,並連同黑袍人的雙袖一並切斷。
黑袍人退遠,離開長刀的攻擊範圍。
“永恆之銀!你什麼意思?難道你不清楚我們背後是什麼人?還是說你有能力承受住上麵的怒火嗎?”體態豐腴的黑袍人勃然大怒。
“哦?我還真不清楚你的背後是什麼人,要不要說說看呢?或許能夠令我畏懼一二呢?”
銀色的滿月仍未散去,環繞在夏克四周散發著星星點點的銀芒。
“你……”體態豐腴的黑袍人剛想出聲辱罵卻又換了一副麵孔,改用較為溫和的語調說道,“聖騎士大人,今日的事情能否當做沒看見呢?這樣於你我都是有極大的好處的,奉勸你搞清楚自己的立場,得罪了上麵誰也擔待不起,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抱歉!你這個建議有違我的騎士道!”夏克鋼鐵般的堅毅的迴複擲地有聲。
“哼~那就是沒得商量了!劫火自天而降,予以世人以罪罰,愚民啊,俯首受死吧,八階魔法·瞬獄影殺陣!”
高速詠唱結束,無數黑紅色的尖刺出現在夏克周圍,束縛之力從天而降,腳下的土地化作黑色淤泥正緩慢的爬上自己的雙腿。
下一刻,無數黑紅色尖刺一並刺向夏克,夏克銀色的鐵麵下血焰跳動,整個身體銀芒一閃避開所有尖刺,燃燒的血焰在身後拉起一尺長的紅芒。緊接著,轉瞬間便逼近施術者身前,長刀突刺貫穿了體態豐腴的黑袍人肩膀。
“向吾主獻上忠誠,祈求您的庇護,至高聖潔之恩賜使您的使徒不再遭受侵害,滌淨此身!八階魔法·神之守護!”
一旁瘦高的黑袍人見狀立即上前,純淨聖潔的力場張開,將夏克推遠,甚至連同周圍的“黑霧”也一並驅散。
“聖愈!怎麼樣?沒事吧?”瘦高的黑袍人立即幫同伴止住鮮血。
“可惡!怎麼可能?他是怎麼逃出瞬獄影殺陣的?不!不對,哈哈……哈哈!原來那就是被冠以攻伐第一的魔力——【敵對者】嗎?剛剛影殺陣的攻擊在逼近他的時候明顯停滯了一瞬,原來如此!真是作弊的能力呢!”體態豐腴的黑袍人扶著肩膀,語氣愈發殘忍。
“現在怎麼辦?”
“掩護我!我要讓他和這個村子一起消失!”
“這……”瘦高的黑袍人有些猶豫。
“還在等什麼?如果讓他活著迴到王都我們都會死!甚至……”說道這裏,體態豐腴的黑袍人有些麵露懼色。
“可惡!無暇的高潔聖女,偉大的阿爾比昂,您的追隨者在此借用您的力量,顯現吧!聖光槍林!”
被力場擊退的夏克將長刀插入地麵,滑行數百米才穩住身形,胸口傳來微微疼痛。
四周彌漫的“黑霧”影響了他的視野,致使他同時應對兩名能夠使用高階魔法的大魔法師時,稍顯幾分力不從心。
“黑霧”被暫時清除,望著瘦高黑袍人腳下顯現的魔法陣,夏克立即反應過來向右躲閃,先前身處的位置突然生出一支尖銳的光之長槍,隨後更多的光之槍從地麵冒出,野草一般瘋狂生長。
夏克靈活的閃避著,以魁梧的身形在叢生的光之槍林中極速穿行,厚重的銀鎧並未對他的行動造成絲毫阻礙,各種高難度動作應對自如。穿越光之槍林,夏克的速度進一步提升,身後銀輝與紅芒交織,形如一顆燃燒著猩紅血焰的銀色流星。
“漆黑噩夢,死之深淵,舞動!舞動!舞動!於神之庭院服侍之人不可視,於陰影之處爬行之物不可言,將世界彼方的絕滅浪濤召來此處,吞噬萬物,天平崩落即在此刻,迴應吧!九階魔法·無光宵暗之死獄!”
與此同時,黑袍人的魔法也準備完畢。
九階魔法,是普通的大魔法師能使用的最高等級魔法,而十階,則同時需要三名以上的大魔法師才能使用,據說如果10名大魔法師一同釋放十階魔法能夠輕鬆毀滅一個國家。
“想要釋放九階魔法,未免也太小看【永恆】這個稱號了!剎那即永恆!這會有些痛呢~魔力超限解放!”
夏克身上銀色的魔力瀑布般外泄,如一道流光瞬間閃現至體態豐腴的黑袍人麵前。
“這種速度??!!”黑袍人大驚。
“空氣中的瑪娜被擾亂了!這家夥!連這種事情也能做得到嗎?”瘦高的黑袍人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長刀揮動,兩輪銀色的滿月齊齊朝著體態豐腴的黑袍人肩膀落下,夏克閃現至其身後。
“朧月!”些許冰冷的聲音在黑袍人身後響起。
雙臂被銀色的滿月整齊切斷,鮮血肆意噴濺。滿月不僅切斷了黑袍人的手臂,長刀上附帶的“敵對者”魔力連同他的魔術迴廊也一並摧毀,九階魔法被強行中斷。
體態豐腴的黑袍人倒在血泊中渾身痙攣,痛得抽搐不止,大喊著,同時大口大口的吐著鮮血。
“妖……魔……瞬間釋放全部魔力,這是妖魔才能做到的事情!!你不是人類!!!啊!!!召喚【約櫃】,殺了他!殺了他!!!”
瘦高的黑袍人從懷中掏出一塊金色的水晶,水晶中流轉著古奧複雜的煉金矩陣。他表情掙紮,如果使用“約櫃”的話,那麼情況真的就無法挽迴了……
“聖騎士大人……您能否……”
“你還在等什麼?他是妖魔!!!神罰!讓神罰降臨!!!”血泊中,失去雙臂的黑袍人催促著。
“我不會殺你們,但我會帶你們迴去見皇帝陛下。”
夏克的這句話似乎讓瘦高的黑袍人摒棄了最後一絲掙紮,他捏爆手中的金色水晶和重傷的同伴一並消失在了原地。
“想逃?”
夏克揮刀向著二人消失的地方砍去,長刀並沒有如夏克所料砍中肉身,而是砍在了一個極其堅硬的物體上麵。
“切~該死!置換魔法嗎?嗯?這是……”
那是一具極其精美的冰棺,冰棺中沉睡著一個赤裸的美麗女子。灰白色的長發,皮膚有些過分的白皙,背上長有三支幼小的肉翼,聖潔出塵令人生不起褻瀆之意。
但直覺告訴夏克,這個東西很危險!
就在他想要離開之際,古奧複雜的金色魔法陣以冰棺為中心展開,魔法陣範圍之大,覆蓋了足有方圓一公裏。
夏克發覺自己動不了了,“敵對者”的魔力被強製無效化,就連思考也變得緩慢,這種效果仿佛傳說中的超位魔法——神之領域。
麵前的冰棺一寸一寸的開裂,最終完全破碎,赤裸的美麗女子漂浮在空中,背後幼小的肉翼以極快的速度生長,變為三支巨大的潔白羽翼,羽翼盡情舒展,神聖莊嚴令人想要頂禮膜拜,女子睜開雙眼,白金色的瞳孔燦烈奪目,毫無感情。
她靠近夏克,麵無表情的吐出冰冷的字眼。
“目標,執行,神罰,抹消。”
隨即飛上天空,潔白的羽毛散落大地。
“這是什麼?從來沒聽說過聖堂教會還封印著這種東西?這種壓迫感……竟然絲毫不弱於那個瘋子神父!”
夏克試圖掙脫魔法陣的束縛,但卻無濟於事,這樣下去他會和整個村子一並葬送在這。
“啊!!!!!”
天空中,赤裸的女子,不!那種姿態已經不能夠被稱之為人類了!那個人形生物對著地麵上的夏克伸出手指,一道金色的光幕自地麵穿透夏克的身體衝天而起,夏克身上厚重的銀色鎧甲瞬間四分五裂,柔順的銀發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直至腳踝,鎧甲內夏克白布裹胸,身形消瘦骨感略顯病態,腰肢盈盈一握,高挑秀麗。
人形生物的攻擊同樣破壞了束縛夏克的魔法陣,赤瞳中猩紅的血焰複燃,身體重新恢複掌控。
“朧月!”
夏克擦去嘴角的鮮血,向著天空中的人形生物高高躍起。去掉了沉重的鎧甲,夏克的身體迅捷如燕,與身體等高的森冷長刀握在手中,毫不留情的斬落。
“四連斬!”
長刀在人形生物身上留下四輪銀色的滿月,人形生物的雙臂與兩隻翅膀被整齊切下,徑直墜落在地,奇怪的是傷口並沒有鮮血流出。
夏克倒提著長刀拖行於地麵,一步步走近人形生物,“雖然強得離譜,但智慧並不是很高的樣子!如此,便結束了。”
夏克抬起長刀將人形生物斬首,就在她轉身的瞬間,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席卷全身。
被“殺死”人形生物重新站了起來,傷口處燃起純白的火焰,殘缺的肢體瞬間再生。
“神罰,叛逆,不敬,抹消。”
夏克立即退遠架起防禦態勢,人形生物浮空,三隻潔白的巨大羽翼化作金色光翼,肆意的向著地麵傾瀉著熾烈的光之雨,即便是擁有“敵對者”的魔力,夏克仍然無法完全抵禦光之雨的洗刷,手臂和腿部接連幾次被灼熱的射線貫穿。
人形生物攻擊範圍逐漸擴大,村子的街道被融蝕,變做焦土,眼看就即將逼近房屋。
“不能再任她繼續亂飛了,這樣下去隻會徒增傷亡,必須要盡快解決掉她!既然如此,神性領域展開,白銀之月!”
夏克反手握刀,將長刀垂直豎立於眉心前,右眼猩紅的血焰平息,取而代之是雙眸變為璀璨的銀色。
無形的領域水波般擴散,空間固定,周圍的風景逐漸發生變化,海天倒懸。
頭頂是一片汪洋,驚濤駭浪,翻騰不息,一輪巨大的銀色圓月沉沒在海底,將整片大海都染成璀璨的銀色。腳下是深邃廣袤的星空,幽遠、死寂,看上去無邊無際,二者形成對立且極其鮮明的反差。
“這個領域無法維持太久,但是,在這裏我即是主宰!變成塵埃吧,怪物!”
夏克話音剛落,領域內的空間便開始割裂出現斷層,無窮無盡的切割著這片空間,將領域內的一切撕碎殆盡,完全絞殺。
沉溺於銀色汪洋中的人形生物一次次的被切成碎片,又一次次的複原,仿佛永遠無法被徹底殺死。
“她難道……殺不死的嗎?”
夏克的魔力近乎透支,如此強大的領域她根本無法持久維持下去。
“等等!那是?”
夏克突然瞥見了人形生物腿部一片碎肉裏的奇異紋路,與之前瘦高黑袍人捏碎的那塊金色水晶中的煉金矩陣有著完全相同的結構。
“一定沒錯!那就是核心!”
夏克將所剩無幾的魔力全部釋放,化作一道流光衝入熾烈的光之雨中,無視身體被貫穿灼燒的痛苦,長刀斬落,將人形生物體內的煉金矩陣破壞,在同一時間,白銀之月也因失去魔力的維持一並坍塌。
夏克和人形生物迴歸現實空間,人形生物身體破碎,化作白色飛灰消散,夏克以長刀拄地強撐著身體,但隨後也因重傷和體力不支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