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斷龍石劫


    晨霧未散，山徑濕滑。寶貝一行人沿峭壁裂隙攀行半日，終見地勢稍緩。王三郎抹去額間冷汗，正要開口，忽見顧清風抬手示警。眾人屏息凝神，聽得百丈外有金鐵交鳴之聲。


    “東北方向，七人纏鬥。”冷月耳尖微動，腰間軟劍已滑出三寸。寶貝按住她手腕，目光掃過嶙峋山石間若隱若現的玄色衣角——正是嚴嵩親衛獨有的墨鱗甲反光。


    眾人潛行至斷崖邊緣，下方寒潭如鏡，映出慘烈戰局。四名青衫劍客背靠古鬆，劍網密不透風，卻被三名墨甲武士逼得節節敗退。為首老者左袖染血，厲聲喝道：“瑯琊閣素不涉朝堂，爾等為何苦苦相逼！”


    “蕭閣主這話說差了。”墨甲首領陰笑，雙鉤劃出半月寒芒，“交出《璿璣要術》，嚴相自會保瑯琊閣百年基業。”話音未落，鉤刃已削斷老者三縷銀須。


    寶貝瞳孔驟縮。瑯琊閣主蕭雲山乃母親故交，當年滅門慘案後曾暗中庇護自己三月。此刻他指尖扣住三枚透骨釘，卻見王姑娘輕扯其袖，蘸水在青石寫下“潭中有物”四字。


    寒潭深處，十數道黑影正悄然上浮。


    墨甲武士雙鉤交錯，正要取蕭雲山咽喉，潭水忽炸開丈高水柱。八條玄鐵鎖鏈破空而出，末端精鋼鷹爪直取眾人要害。三名墨甲武士猝不及防，竟被鎖鏈貫穿琵琶骨拖入寒潭，頃刻間血染碧波。


    “是墨門機關獸！”顧清風低唿。隻見潭底升起青銅巨龜，龜背密布箭孔，十二名黑衣殺手立於其上，手中勁弩已對準幸存者。


    蕭雲山橫劍當胸，慘笑道：“好個一石二鳥之計！”話音未落，弩箭如暴雨傾瀉。千鈞一發之際，寶貝甩出腰間蛟筋索纏住古鬆枝幹，縱身躍下斷崖。長劍蕩開三支弩箭，左手揚出透骨釘直取機關獸雙目。


    青銅龜突然下沉半尺，十二支弩箭調轉方向朝寶貝射來。冷月與顧清風同時出手，軟劍織就銀網，鐵扇展開玄幕，堪堪護住寶貝周身。王三郎趁機擲出霹靂彈，硝煙中眾人借勢退入石隙。


    “蕭前輩，速隨我來！”寶貝劈開攔路箭矢，引眾人遁入崖壁裂縫。身後傳來機括轉動聲，青銅龜竟將整株古鬆絞成齏粉。


    裂縫盡頭別有洞天，鍾乳石間隱現人工鑿痕。蕭雲山按住肋下傷口，喘息道：“少俠怎知此間密道？”


    寶貝褪去易容麵具，躬身行禮：“八年前雨夜，蕭伯伯贈我《機關初解》時，曾言瑯琊閣九死窟可通江北。”蕭雲山渾身劇震，濁目含淚：“你...竟是寶家遺孤！”


    眾人不及敘舊，地麵忽震。王姑娘撫壁細聽，麵色驟變：“墨門在破斷龍石！”蕭雲山撕開染血衣襟，露出後背刺青——竟是幅星宿圖：“此乃《璿璣要術》總綱。嚴嵩所求非圖，而是九宮飛星訣，此術可改山川地勢，若用於戰陣...”


    轟隆巨響打斷話語，洞頂碎石簌簌墜落。寶貝凝視星宿圖，忽以劍尖點向紫微垣：“坎位生門在此！”掌擊石壁，暗門應聲而開。冷月斷後，鐵蓮子封住追兵，眾人潛入地下暗河。


    水流湍急處，蕭雲山按住寶貝：“墨門機關需九曜連珠方可破解。明日酉時，你持此物往北三十裏尋......”話音戛然而止，三支透甲錐透胸而過。對岸巖壁間，墨門殺手正緩緩收起弩機。


    蕭雲山彌留之際，將半枚虎符塞入寶貝手中。暗河盡頭，眾人浮出水麵，竟置身廢棄礦洞。顧清風查驗虎符，驚道：“這是前朝鎮北軍的調兵符！難道九宮飛星訣關乎龍脈？”


    寶貝以炭條摹下星宿圖，忽指參宿三星：“你們看，這三處星位與虎符紋路暗合。”王姑娘取羅盤勘測方位，黛眉緊蹙：“北三十裏當有觀星臺，但嚴嵩既知此秘，必設重兵。”


    子夜時分，眾人抵近觀星臺。但見九丈高臺上立著渾天儀，四周火把如林，近百墨門弟子往來巡視。冷月正要探路，寶貝忽按住她肩頭：“且看地麵。”


    月光下，青磚縫隙泛著詭異幽藍——竟塗滿西域火龍油。王三郎倒吸冷氣：“好狠的手段，這是要同歸於盡。”


    寶貝解下外袍浸入山溪，吩咐道：“顧兄以鐵扇引東風，冷月姑娘負責西南火把，王兄護住王姑娘登臺。記住，我們隻有半柱香時間。”


    寅時三刻，烏雲蔽月。顧清風鐵扇怒張，勁風卷起溪水潑向火龍油。幾乎同時，冷月軟劍挑飛七支火把，西南角頓陷黑暗。寶貝濕袍裹身，貍貓般竄上高臺。


    渾天儀中央嵌著虎符凹槽，寶貝剛取出半枚虎符，破空聲驟至。墨門長老淩空撲來，判官筆直取後心。寶貝旋身避開，長劍點在筆桿七寸處，正是《機關初解》記載的機樞命門。


    判官筆應聲斷裂，暗藏毒針激射而出。寶貝仰麵折腰，毒針擦鼻尖掠過，反手擲出虎符。金鐵交鳴聲中，渾天儀開始轉動，二十八宿漸次亮起銀輝。


    地麵忽然震動，九道龍形浮雕自觀星臺基座浮現。墨門長老目眥欲裂：“豎子敢爾！”雙掌挾風雷之勢拍來。寶貝不避不讓，任掌力及身剎那，借力飛退至青龍浮雕，虎符完整嵌入龍目。


    龍吟震天，地下傳來機括轟鳴。百裏外絕壁崩裂，露出幽深甬道——正是前朝龍脈所在。墨門弟子正要圍攻，忽見東方既白，朝陽映在寶貝劍鋒上，竟顯出“誅邪”兩個古篆。


    “快走！”寶貝咳出血絲，方才硬接的掌力已傷肺腑。眾人且戰且退，甬道石門在背後重重閉合，將追兵隔絕在外。


    甬道內明珠嵌壁，照見滿地屍骸。顧清風查驗後心驚：“這些是二十年前失蹤的欽天監官員！”王姑娘在石壁發現刻字，輕聲念道：“龍脈虛危，九星易位，若解此厄，當尋...”


    刻字在此中斷，留有抓痕。寶貝以虎符輕叩石壁，悶響中露出暗格，內藏鎏金銅匣。開啟瞬間，九枚玉簡懸浮成陣，正是完整的九宮飛星訣。


    忽有冷笑自陰影傳來：“多謝少俠代勞。”三道黑影飄然而至，為首者麵覆青銅獠牙麵具——竟是神仙穀四煞之首的“鬼麵書生”。冷月軟劍疾刺，卻被鐵骨扇架住：“姑娘何必急躁？不妨聽聽嚴相的條件。”


    寶貝將銅匣負於身後，劍尖輕點地麵：“嚴嵩想要九宮飛星訣，還是想要項上人頭？”話音未落，玉簡突然迸發強光，甬道頂端星圖流轉，竟與眾人懷中天機圖殘片產生共鳴。


    鬼麵書生臉色驟變：“你竟已集齊三山五嶽的...”話未說完，地麵轟然塌陷，眾人墜向無盡深淵。寶貝在墜落瞬間揮劍劈向銅匣，玉簡四散飛射，九宮星陣大亂。


    黑暗吞噬意識前，他恍惚聽見蕭南天的聲音穿透時空：“宿命輪轉，終究逃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