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蓋“哐當”一聲合攏，世界瞬間被剝奪了顏色和聲音。
失重感猛地攫住三人，像是被無形的手拽著，直直墜入不見底的深淵。
黑暗濃得化不開，趙靈兒下意識伸手去抓，指尖撈了個空，敖靈兒和朱剛的氣息徹底消失在感知裏。
耳邊隻剩下“嗚嗚”的風聲，刮得耳膜生疼，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心跳擂鼓般撞著胸腔。
“敖靈兒！朱剛！”
喊聲被風扯碎，連自己的迴音都聽不見。
不知過了多久，那股拽著人往下掉的力道猛地一鬆。
“噗通！”
趙靈兒結結實實摔在地上，觸感不是預想中的堅硬棺材板，反倒有些軟，帶著一股子潮濕的土腥氣，還混著點若有若無的腐爛味。
骨頭縫裏都透著酸麻，她齜牙咧嘴地撐起身子。
四周哪是棺材？分明是一片望不到邊的鬼地方。
粘稠的黑霧翻滾著，伸手不見五指，能見度低得可憐。霧氣裏，影影綽綽全是扭曲的枯樹杈子，張牙舞爪地探出來。
更遠處，隱約有殘破建築的輪廓，死氣沉沉。
“這……這是什麼鬼地方？”趙靈兒嗓子發幹，手心全是冷汗。
“趙靈兒！這邊！”
是敖靈兒的聲音！聽著不遠。
趙靈兒趕緊循著聲音摸過去，深一腳淺一腳地跑了幾步，在一片低窪地找到了人。
敖靈兒半跪著，懷裏抱著昏迷不醒的朱剛。
胖子臉色白得嚇人，嘴唇發青，胸口起伏微弱得幾乎看不見。之前爬滿他肥肉的建木根須紋路，此刻消失得一幹二淨。
“胖子怎麼樣？”趙靈兒心頭一緊。
敖靈兒咬著牙，臉色難看地搖了搖頭：“氣若遊絲，我渡了些龍氣過去，屁用沒有。他身上那股邪門歪道的勁兒沒了，生機散得厲害。”
趙靈兒蹲下探了探朱剛的鼻息，冰涼一片。沒了建木那股子邪力護著，胖子就是個普通人，扔這鬼地方，怕是撐不了多久。
“得趕緊想法子出去。”趙靈兒掃視四周，濃霧壓得人喘不過氣。
敖靈兒站起身，殘存的龍角上電光跳躍：“我試試能不能把這鬼霧驅開！”
她喉嚨裏滾過低沉的龍吟，灼熱的氣息匯聚，猛地噴出一道金色龍息。
火光瞬間照亮了周圍幾十丈，黑霧像是見了鬼一樣飛速退開。
但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那些黑霧並非被燒毀，隻是避讓，緊接著又潮水般湧了迴來，甚至纏繞上龍息，開始反過來吞噬火焰的力量。
“不對！快收！”趙靈兒察覺到不對勁，急忙喊道。
晚了。
黑霧順著龍息倒卷而迴，直撲敖靈兒麵門。她猛地中斷龍息，但手臂還是被霧氣掃到。
“嘶！”敖靈兒痛得悶哼一聲，手臂上堅硬的龍鱗接觸到黑霧，竟發出被腐蝕的“滋滋”聲，迅速變得暗淡、剝落，露出底下的血肉。
趙靈兒趕緊撕下自己的衣袖，胡亂給她纏上：“這霧有古怪，能蝕龍鱗！”
敖靈兒甩了甩胳膊，龍族強大的恢複力讓傷口不再惡化，但被腐蝕掉的龍鱗卻沒那麼快長迴來：“他娘的，我的龍息反倒給它加餐了。這地方，尋常法子怕是不管用。”
就在這時，趙靈兒別在腰間的桃木劍殘片突然嗡嗡震動，散發出微弱的青光。
她連忙拔出半截斷劍，青光所及之處，周圍的黑霧竟稍稍退散了一些，而且劍尖隱隱指向一個方向。
“這劍……它在指路？”趙靈兒舉起斷劍。
敖靈兒把朱剛背到背上，咬牙道：“管它呢，跟著走！總比在這兒等死強！”
兩人借著桃木劍微弱的光芒，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
黑霧裏時不時傳來瘮人的低嚎，像是無數冤魂在哭泣。趙靈兒發現，隻要斷劍發光，那些黑霧就像是畏懼什麼，會主動讓開一條窄窄的通路。
“這破劍怎麼突然靈光了？”敖靈兒喘著粗氣問。
趙靈兒也納悶：“不知道，許是沾了什麼東西起了反應……”她想起之前用它捅過樹妖，又沾過自己的血。
走了約摸半個時辰，空氣裏除了腐爛的濕氣，漸漸多了一股子血腥味，越來越濃。
“小心點。”趙靈兒壓低聲音。
話音剛落，一道黑影猛地從霧中竄出，悄無聲息地撲向敖靈兒後背！
敖靈兒反應極快，反手一爪揮出，同時側身護住背上的朱剛。
“砰！”
黑影被龍爪拍中，發出一聲怪異的尖嘯，倒飛出去，在地上滾了兩圈又重新凝聚成形。
借著桃木劍的光，趙靈兒這才看清，那是個由黑霧組成的扭曲人形，五官模糊，四肢細長得像蜘蛛腿，動作卻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熟悉。
“這……這招式……”趙靈兒心裏咯噔一下，“跟蘇澈那鬼影一模一樣！”
念頭還沒轉完，四麵八方的黑霧裏，更多的黑影湧了出來，動作各異，有的貼地疾走，有的騰挪閃避，每一個動作，都隱隱帶著趙靈兒記憶中某些對手的影子。
敖靈兒龍爪翻飛，撕碎了幾個黑影，但它們很快又在霧氣中重新凝聚：“這些鬼東西殺不死！”
趙靈兒握著斷劍迎上去，發現劍上的青光能讓黑影短暫退避，卻無法徹底消滅它們。
一個黑影瞅準空當，從側麵撲來，尖利的爪子在她胳膊上狠狠劃過。
“嘶！”
溫熱的血順著胳膊流下，滴落在地上，正好濺在一個撲過來的黑影身上。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那黑影被血沾到的地方，如同被烙鐵燙到，猛地冒起白煙，發出淒厲刺耳的尖嘯，被血液腐蝕的部分竟然無法再複原！
“敖靈兒，我的血有用！”趙靈兒又驚又喜。
敖靈兒眼中精光一閃：“難怪這破劍有反應！你跟這鬼地方脫不了幹係！”
趙靈兒不再猶豫，用劍尖劃破掌心，任憑鮮血染紅劍身。
桃木斷劍驟然青光大盛，威力陡增！她揮劍斬向一個黑影，劍鋒過處，黑影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竟徹底潰散，再沒能凝聚起來。
“趁現在，快走！”趙靈兒揮舞著染血的斷劍，邊戰邊退，給背著朱剛的敖靈兒殺開一條通路。
兩人艱難地朝著劍尖指引的方向挪動，四周的黑影前仆後繼地湧來。趙靈兒越打越心驚，這些黑影的攻擊路數越來越駁雜，蘇澈的影子、樹妖的根須、甚至還有之前遇到的某些邪祟的手段，全都混雜在一起。
“這些東西……像是從記憶裏扒出來的……”趙靈兒喘著氣，“它們在學我交過手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