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
頭頂往下掉石頭,劈裏啪啦的響。
黑水跟瀑布似的往下灌,澆在身上,皮肉火辣辣地疼,一股子腥臭味往鼻子裏鑽。
趙靈兒腦子還是蒙的,下意識揮起手裏那半截桃木劍,劈開一塊臉盆大的落石,腳下踉蹌著。
敖靈兒已經把昏迷的朱剛夾在胳膊底下,洪禹被她甩在背上,也昏死過去了,左邊肩膀黑乎乎一片,看著嚇人。
整個地下空間都在塌,四麵八方的巖壁往中間擠壓,轟隆隆的響動震得人耳朵發麻。
“這邊!”
趙靈兒手裏的桃木劍突然微微發亮,青色的光指向左前方一道剛裂開的縫隙。
也顧不上是不是死路了,現在沒得選!
敖靈兒低吼一聲,殘角上電光閃爍,硬是撞塌了擋路的幾塊碎石,衝進裂縫。
趙靈兒緊跟在後麵。
“轟——!”
身後傳來更劇烈的崩塌聲,她們剛跑過的地方瞬間被黑水和落石淹沒。
眼看就要被徹底堵死,趙靈兒手裏的半截桃木劍突然燙得嚇人,嗡嗡直響,硬是把她往旁邊一麵石壁拽!
石壁上,一塊巴掌大的碎片正幽幽發光,跟之前那些記憶碎片不大一樣,亮得多。
那碎片跟活了似的,對著她一閃一閃。
“你幹嘛?!”敖靈兒看她停步,急得直跺腳。
趙靈兒像是被什麼東西蠱惑了,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剛碰到那碎片——
嗡!
腦子猛地一暈。
畫麵有點晃。
村口,那棵老得不成樣子的桃樹底下。
一個小不點,也就四五歲的樣子,抓著個老頭兒的衣角,歪歪扭扭地走著。
是蘇澈小時候!
旁邊那個是……他爺爺?
“澈兒,記住了。”老頭兒聲音沙沙的,卻很溫和,“咱家這棵桃樹,不一樣!
“爺,有啥不一樣?”奶聲奶氣的。
老頭兒蹲下來,臉上難得嚴肅:“這樹底下,鎮著口井。那井……通著不幹淨的地方,不能開!
小蘇澈懵懵懂懂地點頭。
老頭兒從懷裏掏出個布包,小心翼翼打開,裏麵是半塊玉佩——趙靈兒心口猛地一跳,這玉佩,跟她剛扔進血潭的那半塊,能合成一個!
“這玉佩,爺留一半,你帶一半。”老頭兒把玉佩塞給小蘇澈,“往後,要是你胳膊上長出金線線了,那就是要出大事。到時候,把兩塊玉佩合一起,插進桃樹根……”
“然後呢?!”趙靈兒下意識喊出聲。
“…到時候,你就……”
聲音斷了,畫麵碎了!
“走。!”敖靈兒的吼聲把她拽了迴來。
四周的巖壁擠壓得更厲害了,裂縫越來越小。
趙靈兒迴過神,魂都快嚇飛了,趕緊跟著敖靈兒往前猛衝。
眼瞅著就要被擠成肉餅,前麵猛地炸開一團金光!
亮得晃眼!
光裏好像站著個人影,對著她們伸出手。
一股巨大的吸力傳來,根本沒法反抗!
天旋地轉。
腦子像被塞進了個滾筒洗衣機,轉得七葷八素。
無數畫麵炸開——
裴玄機拿著個玉盒子,對著靈樹幼苗,盒子裏金光刺眼。
黑袍人影在裴玄機耳邊低語:“蘇家小子的血……正好拿來養樹……”
蘇澈胳膊上金紋暴走,痛苦地嘶吼。
五歲的自己,撅著屁股在老桃樹下刨坑,好像在埋什麼東西……
最後,畫麵定格。
蘇澈站在已經長成的靈樹前,右臂金紋狂亂地扭動。
樹幹上,一張慘白的臉浮出來,眼睛紅得滴血,嘴角咧著,瘮人得很。
那張臉趙靈兒從沒見過!
“等了千年……總算等到個好身子骨……”聲音又冷又粘,跟毒蛇吐信子似的,“裴玄機?嗬,他也配?不過是我手裏聽話點的狗罷了!
蘇澈抬起頭,眼裏是豁出去的狠厲:“想占我的身子?你做夢!”
他一掌拍在樹幹上!金紋瞬間暴漲,跟樹幹上的紋路死死纏在一起!
“蠢貨!”樹上的臉狂笑起來,“天道晶片本就是我的一部分!你這點力量,還能翻天不成?”
蘇澈嘴角卻勾起一抹冷笑:“那你知不知道,這世上,有克製它的東西?”
他手裏,攥著半塊玉佩——正是趙靈兒戴過的那塊!
“不!”樹上的臉頭一次露出驚恐,“你怎麼會有這個?!”
“這得謝裴玄機。”蘇澈握緊玉佩,“他倒是留了後手,可惜啊,他自己用不上了!
玉佩猛地爆發出強光!
蘇澈的身影在光芒中變得模糊。
最後一句話,穿透了所有混亂,狠狠砸進趙靈兒腦子裏——
“趙靈兒!桃樹下,挖三尺!”
徹底黑了下去。
“趙靈兒!醒醒!趙靈兒!”
誰在喊?
腦子嗡嗡響。
趙靈兒猛地睜開眼。
入眼是殘破的穹頂,到處是碎裂的青銅片和燒焦的痕跡。
祭壇塌了大半,一片狼藉。
敖靈兒正焦急地拍著她的臉,龍臉上寫滿了擔心。
朱剛和洪禹就躺在旁邊不遠,身上蓋著破布,胸口還在起伏,應該是沒事了。
“祖宗!你可算醒了!再不醒老娘就直接把你埋這兒了!”敖靈兒見她睜眼,長出一口氣,尾巴尖不安地掃著地麵,“暈過去嚇死我了!”
趙靈兒掙紮著坐起來,腦子裏全是剛才那些亂七八糟的畫麵,還有最後那句話。
她猛地坐起來,一把薅住敖靈兒胳膊:“桃樹!村口那棵老桃樹!”
敖靈兒被她嚇了一跳:“你說啥瘋話?燒糊塗了?”
“蘇澈活著!”趙靈兒搖搖晃晃站起來,眼睛裏卻亮得驚人,“他給咱們留了東西!就在桃樹底下,三尺深!”
“留了啥?”
“不知道!但肯定能救他!”趙靈兒看向祭壇的出口方向,手裏的桃木劍殘片又開始發出微弱的青光。
“走!現在就走!帶上胖子和洪禹!”
敖靈兒看著她不似作偽的樣子,雖然滿肚子疑問,但還是點點頭,認命地把兩個大男人重新弄到背上。
“希望這倆貨最近沒長膘……”
兩人互相攙扶著,朝著劍光指引的方向,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外走。
身後的廢墟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黑暗中蠕動,發出沉悶的響動,仿佛隨時會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