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在書房內，帶來幾分暖意。


    端坐於書案之後的餘瑾，心情卻如同窗外深冬的寒氣般，異常凝重。


    昨夜禦書房內的密談，以及麗妃事件的最終攤牌，讓他深刻意識到，自己肩上的擔子已然重如泰山。


    皇帝不僅徹底清除了一個安插在後宮的眼線，更重要的是，下定了決心，要以前所未有的力度，支持他進行那足以顛覆整個大安王朝權力格局的——土地清查。


    這是一個前所未有的挑戰，也是一個能夠徹底改變大安麵貌、重塑社稷根基的機會。


    但其間蘊藏的風險，足以讓任何一個心智不堅之人望而卻步。


    餘瑾苦笑一聲，自嘲似的喃喃自語，以係統的力量，自己本可以玄州為根基，揭竿而起，可係統偏偏要自己做這匡扶社稷，挽狂瀾於既倒的所謂忠誠。


    沉默片刻，餘瑾收起思緒，深吸一口氣，讓人召諸葛亮，賈詡前來。


    “孔明，文和，”餘瑾開門見山，將昨夜與陛下的密談內容，特別是關於清查土地的決定，向二人詳細通報。


    聽完餘瑾的敘述，即便是智計百出的諸葛亮和深諳權謀的賈詡，也不由得神色一凜。


    “主公，此事……乃真正的石破天驚之舉啊！，想不到陛下雖然年幼，卻如此魄力十足，真的答應了下來”諸葛亮輕搖羽扇，眉頭微蹙，“清查天下田畝，限製兼並，此舉無疑是觸動了整個大安王朝最有權勢的那個階層的根本利益。世家門閥、皇親國戚、朝中重臣、地方豪強……幾乎無人能置身事外。他們的反撲，將是空前絕後的，甚至可能……動搖國本！”


    賈詡那雙總是帶著幾分陰鷙的眸子中，也閃過一絲凝重：“孔明所言極是。這些人，平日裏作威作福，侵占民田，早已視其為理所當然。如今要從他們口中奪食，無異於與虎謀皮。他們必然會動用一切力量，拚死抵抗。”


    餘瑾點了點頭：“這些，我與陛下都已預料到。正因如此，才需要我們三人，仔細籌謀，步步為營。”


    諸葛亮沉吟片刻，開口道：“主公，此事宜先易後難，循序漸進。陛下聖明，已點明了切入點——從那些因貪腐而落馬的官員入手。我們可以此為契機，打著追繳贓款、清查逆產的旗號，光明正大地清查他們名下非法兼並的土地。如此，師出有名，既能減少初期阻力，也能積累經驗，為後續更大範圍的清查做好準備。”


    “此法甚好。”賈詡表示讚同，隨即話鋒一轉，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但我們也要提防對手的陰險反撲。明麵上的阻撓尚在其次，更可怕的是暗地裏的毒箭。散布謠言，詆毀主公名譽；煽動無知百姓，製造民怨；甚至……不排除他們會鋌而走險，采取暗殺的手段，對付主公或主公身邊核心之人。”


    “文和所慮，正是我擔心的。”餘瑾神色凝重，“此事，必須做好萬全的防範與反製措施。我們身邊的護衛力量，需要進一步加強，對京城內外的可疑動向，也要嚴密監控。”


    三人隨即開始就具體的土地清查方案進行細致的商議。從組建一支忠誠可靠、精通政務律法的專門清查隊伍，到製定詳盡的清查細則、土地丈量標準、以及查出土地後的處置辦法（是收歸國有，還是重新分配給無地少地的農民），再到如何應對地方官員的陽奉陰違、甚至暴力抗法，每一個環節都反複推敲，力求周全。


    “進行如此大規模的清查，人才的匱乏，將是一個巨大的問題。”餘瑾眉頭緊鎖，“我們手中可用之人，還是太少。”


    餘瑾心中思量著，是不是要用係統，再召喚出一批力量，為自己所用。


    談話間，府外傳來通報，宮中派人前來了。


    不多時，大內總管梁宇親自領著幾名小太監，抬著兩個精致的食盒，出現在了書房門外。


    “咱家奉陛下之命，特來給餘大人和兩位先生送些早點。”梁宇臉上帶著招牌式的和煦笑容，對餘瑾三人躬了躬身。


    餘瑾心中微動，知道這絕不僅僅是送早點那麼簡單。


    果然，梁宇在示意小太監將食盒放下後，屏退了旁人，壓低聲音對餘瑾道：“餘大人，陛下還有一道口諭，讓咱家分別去一趟太師府和司空府。”


    他頓了頓，意味深長道：“陛下說，昨夜麗妃之事，讓太師和司空兩位老大人受驚了。特命咱家送去兩壺禦酒，給二位老大人壓壓驚。還說……這酒，溫和醇厚，最是養人，讓他們好生品嚐。”


    餘瑾聞言，與諸葛亮、賈詡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了然。


    此刻的太師府與司空府，氣氛恐怕是截然不同。


    聞澤府邸。


    當梁宇領著人，將那壺禦賜的美酒送到聞澤麵前時，這位在朝堂上唿風喚雨數十年的太師，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麗妃是他安插在後宮最重要的棋子，也是他用來對付餘瑾的殺手鐧。如今棋子被廢，殺招落空，他焉能不知皇帝的震怒？


    這壺酒……是禦酒，還是毒酒？


    “太師大人，陛下說了，此酒乃是宮中新進的佳釀，特賜予您老人家品嚐，壓驚安神。”梁宇笑瞇瞇地說道，那笑容在聞澤看來，卻比惡鬼還要可怕。


    皇命難違。聞澤顫抖著雙手，在梁宇“和善”的注視下，將那杯酒一飲而盡。酒液入喉，甘醇溫潤，並非他想象中的穿腸毒藥。


    聞澤心中剛剛鬆了一口氣，卻聽梁宇慢悠悠地說道：“太師大人，陛下還讓咱家轉告您一句。這宮裏的好酒啊，多著呢。隻是，有些酒，喝了能延年益壽；有些酒，喝了……可就要肝腸寸斷了。您老人家，可得仔細著，莫要喝錯了酒啊。”


    說完，梁宇意味深長地看了聞澤一眼，躬身告退。


    聞澤癱坐在太師椅上，冷汗瞬間浸濕了後背。皇帝的警告，如同跗骨之蛆，讓他不寒而栗。


    同樣的場景，也在司空盧頌的府邸上演。盧頌在品嚐了那“溫和醇厚”的禦酒，並聽了梁宇那番“貼心”的提點之後，一張老臉更是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豈能不知？皇帝這是在敲山震虎，警告他們不要再輕舉妄動。


    前日的“逼宮”不成，昨日的“美人計”又慘敗，連帶著還折損了麗妃這枚重要的棋子，盧頌和聞澤可謂是偷雞不成蝕把米，顏麵盡失。


    而皇帝這番“雷霆雨露”，更是讓他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送走了梁宇，餘瑾書房內的氣氛反而更加凝重了幾分。


    “陛下此舉，既是敲打，也是安撫。”諸葛亮緩緩開口，“敲打聞澤與盧頌，警告他們不要再耍弄陰謀詭計。同時，也通過賜酒而非直接降罪的方式，暫時穩住他們，避免他們在清查土地的關鍵時刻，狗急跳牆，做出更激烈的反抗。”


    賈詡點頭道：“但如此一來，他們也必然會意識到，陛下對他們的容忍已經到了極限。一旦清查土地之事正式鋪開，觸及到他們的核心利益，他們的反撲，恐怕會更加瘋狂和不擇手段。”


    餘瑾目光深邃：“所以，我們的每一步，都必須算無遺策。孔明，試點區域的選擇，你有何建議？”


    諸葛亮略作思忖，道：“就從京畿之地開始！一來，之前主公清查落馬的大部分官員，都是京畿人士，手裏掌握著大量土地，二來，在京城，陛下隨時能給我們意想不到的支持。”


    “此外，”餘瑾補充道，“我需要與陛下隨時保持溝通，確保在改革過程中，能夠隨時得到陛下的指示和支持。此事，還需梁總管從中周旋。”


    餘瑾望向窗外，陽光愈發明媚，但前路卻依舊布滿陰霾。


    “或許，我們應該給這次行動，取一個代號。”餘瑾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就叫……‘墾荒’！”


    墾的，不僅僅是那些被侵占的良田，更是要墾去大安王朝肌體上那些積弊已久的荒蕪與毒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