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狐轉過頭,蜷縮成一團,繼續睡。
連句謝謝也沒說。
不過,達非也不差那句客套的感謝。
他隻是不想,那隻狐貍精半夜疼得翻來覆去,影響了姚木蘭睡覺。
翌日,小雨綿綿。
濕潤裏混著泥土的味道。
達非喜歡這樣的天氣,於是提早出了門。
姚守和於圖也要去傳承班上課。
等姚木蘭醒來的時候,房裏就隻有小雪狐窩在她的身邊。
她打了一個哈欠,準備下床。
忽然一陣小聲的哭泣聲,傳進了耳朵。
她俯身過去,側耳聽了聽。
原來是小雪狐,它似乎睡得很不安穩,嘴裏一直念著,“阿姆……阿姆……”
“銀離?”
沒叫醒,她皺著眉頭,伸手輕拍了一下它的後背。
溫熱的手每拍一下,它陷入噩夢的窒息感,就如迷霧一般慢慢散開。
窩在床上的雪狐也緩緩變成人形。
一頭略顯淩亂的白色長發,披散在後背。
冷白色的肌膚溢出一層薄汗,伴隨著噩夢殘留下的喘息聲,讓他看上去散發著淡淡的破碎感。
反噬的痛意再次襲來。
他捂著胸口,垂下腦袋,忍著痛,卻不開口求助。
見他難受,姚木蘭當即釋放出紅霧,先是為他止痛。
隻不過,止痛隻是一時,她需要知道他的病根在何處。
於是紅霧凝結成絲,開始在他的經脈裏遊走探查。
詭異的是,在探查大心口的時候,她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有點兒像上次探查阿春時,隱匿在角落裏的一團淡藍色霧氣。
最難搞的是,他的心髒似乎有傷口。
盡管有淡藍色的霧氣包裹,止住了血,但是傷口還在,甚至周圍還有細小的裂痕出現。
如果不修複,放任下去,必然會全部潰爛。
“也許會很疼,你忍一下。”
姚木蘭加大了紅霧的量,開始一點點地修複那些傷口。
隻是,過程稍微有點兒複雜。
有些潰爛得厲害的地方,還得用紅霧徹底切除,或者如同激光一樣燒掉那些腐肉。
在心髒最中間的位置,那裏應該是剜心頭血的地方。
刀口很深,看上去觸目驚心。
紅霧成像裏,她算是第一次直麵他的內心。
一下下鼓動的心髒,似乎她輕輕一捏,就能將它捏碎。
修複最長的刀口最是費勁兒。
眼見著馬上就要弄好了,紅霧卻突然遭到了一股推力,如同衝擊波,硬是把紅霧震蕩了出去。
姚木蘭倒是沒什麼,銀離就慘了。
他口吐鮮血,捂著胸口就是一陣猛咳。
“怎麼會這樣?”
姚木蘭一時慌了神,“剛才明明都好好的,怎麼就突然出意外了?”
就像是他在排斥她的治療一樣。
“你不信我能治好你,是不是?”
她能感受到,那股推力是他發起的,明顯是在拒絕。
他偏過頭,抬起手隨意抹了幾下嘴角,悶聲悶氣地迴道:“我沒事。”
“你他媽都吐血了,這還叫沒事?”
她伸手,掐住他的下頜,與他麵對麵,入目的猩紅很是刺眼,“那是血!不是痰,能讓你隨便吐著玩兒的!”
真是讓人火大!
她估計跟他就是八字不合。
“既然你不想我幫你治療,那就換個人幫你。”
她起身,準備下床。
這時,他從後麵驀地一下抱住她,急切地喊道:“別走……”
“我沒有不讓你治療……隻是……我……”
結結巴巴,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她才不會生氣。
“你平時不是伶牙俐齒嗎?精於算計的人,難道現在編不下去了?”
她想要拉開他在她腰上的手。
但是,他抱得很緊。
他心眼多,愛算計,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可是在麵對姚木蘭的時候,這些手段就像是失了效。
他不想在她眼裏,他隻是一個滿嘴謊言的騙子。
“放開!”
姚木蘭真的很生氣,她現在根本不願意跟他待在一個空間裏。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跟我結侶也是我算計得來。在你的心裏,我無論怎麼做,你都已經認定了我是騙子。”
他滿臉頹喪,鬆開手,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精神氣,低垂著腦袋,情緒幾乎是跌到了穀底,“你說,你到底想要我怎麼做?”
“你現在需要冷靜。”
她歎著氣,下床開門,頭也不迴地離開。
很快,門再一次被推開。
他滿眼期待地抬頭,卻在看見來人後,臉瞬間就垮了下去。
“嗬,我就說苦情戲演過了,會把人氣走,你倒是一點兒沒聽進去。”
達非抱著熬藥的小爐子,笑裏帶著幾分幸災樂禍,走到擱藥的架子前,彎腰把爐子放在最下麵一層。
銀離擺出一副懶懶散散的姿態,重新掛上以前跟人打交道的假笑麵具,“正夫大人迴來得真巧,剛好掐著點兒進來。難道沒碰到妻主,跟她挑撥離間幾句?”
“你跟她之間,還得用著我來挑撥離間?你自己就能作死。”
說完,達非沒再理他,而是轉身又出了門。
議事廳,哈齊一邊匯報工作進度,一邊偷瞄著坐在上位的啟天。
見啟天心不在焉,視線一直落在姚木蘭的身上。
他彎了彎腰,“啟天首領,我現在去製作坊,看看鍛造工具做得如何了。”
找了借口,他主動退了出去。
畢竟,為了自家首領的人生大事,其他事情都得暫時讓道。
議事廳,又隻剩下姚木蘭跟啟天獨處。
講真,她緊張得後背都在冒汗。
“吃早飯了沒?”
啟天將一盤糖油果子遞到姚木蘭的麵前,“這是木嬸新研究的甜點,你嚐嚐。”
“木嬸真是好廚藝,但是今後別再麻煩她做這些了。挺麻煩……”
“不麻煩,一點兒都不麻煩。”
啟天擔心她拒絕,於是主動先嚐了一個,“嗯,很甜。”
姚木蘭不挑食,喜歡吃辣,對甜食也有幾分偏愛。
她拿起一個,嚐了嚐。
嗯,減了糖,不會太膩,味道也確實不錯。
在她要咬下第二口的時候,啟天忍不住再次提出,“我想跟你結侶。”
直球,不拖泥帶水。
姚木蘭含在嘴裏的糖油果子,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