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嘉明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車門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林總監,你…你搞錯了,我就是…就是跟家裏人發個信息……”他的聲音越來越小,連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
林娜輕輕抬手,打了個響指。
清脆的聲音落下。
兩道黑影從不遠處的承重柱後麵閃了出來,一左一右,堵住了他的去路。不是那種常見的西裝革履,而是穿著黑色緊身t恤的壯漢,手臂肌肉虯結,神情冷漠,像兩尊沒有感情的鐵塔。
冷汗瞬間爬滿了朱嘉明的額頭,順著鬢角往下淌。“我…我真的什麼都沒做……”他的聲音帶著哭腔,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住。
林娜向前逼近一步,高跟鞋尖幾乎抵住了他的皮鞋。“最後一次機會。”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手機,拿出來。”
朱嘉明牙關緊咬,臉上的肌肉因為恐懼和憤怒而扭曲。跑!必須跑!這個念頭瞬間占據了他的全部思緒。
他猛地從兜裏掏出手機,不是遞過去,而是用盡全身力氣,朝著林娜的麵門狠狠砸了過去!
“啊!”林娜顯然沒料到他敢動手,下意識地尖叫一聲,側身躲閃。
就是現在!
朱嘉明轉身,幾乎是撲向自己的駕駛座車門,手指因為過度緊張而顯得有些笨拙,摸索著冰涼的門把手。
“攔住他!”林娜的尖叫在身後炸開,帶著氣急敗壞的憤怒。
“哢噠”一聲,車門被拉開。朱嘉明連滾帶爬地鑽進駕駛室,全身都在不受控製地發抖。
鑰匙!鑰匙!
他慌亂地在兜裏摸索,終於抓住了那串冰冷的金屬,哆哆嗦嗦地插進鑰匙孔。
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不是槍聲,是車身側麵被狠狠踹了一腳,車門板肉眼可見地凹陷下去一大塊!
緊接著,啪!!
尖銳的破空聲擦著他的頭皮飛過,打在方向盤上方的a柱上,迸濺出刺眼的火星!
嘩啦!
後車窗應聲而碎,無數玻璃碴子如同冰雹般砸在他的後背和脖頸上,刺痛感瞬間傳來。
顧不上了!
朱嘉明腦子裏一片空白,唯一的本能就是踩油門!
引擎發出一聲嘶啞的咆哮,終於被點燃!輪胎在原地瘋狂打滑,摩擦著地麵,冒出嗆人的焦糊味。
他根本不敢去看後視鏡,也顧不上看,隻聽見身後槍聲如同爆豆般響起!
方向盤猛地打死!
吱嘎——!!!
輪胎發出令人牙酸的尖嘯,車頭狠狠調轉,朝著停車場出口的方向,像一頭發瘋的公牛,直愣愣地衝了過去!
咣當!!!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車頭結結實實地撞上了出口處的金屬欄桿,保險杠瞬間扭曲變形,引擎蓋向上翻起,但巨大的衝擊力硬生生將欄桿從中撞斷!
金屬斷裂的刺耳聲響徹整個停車場。
車子帶著一身猙獰的傷痕和碎裂的玻璃,衝破阻礙,咆哮著,衝出了這個令人窒息的地下空間,衝向未知的黑暗。
朱嘉明的心在喉嚨裏狂跳,油門踩到了底。
這輩子沒開過這麼快的車!這念頭在他腦子裏炸開。
嗡嗡——
手套箱裏,備用手機在震動。
他手忙腳亂地摸出來,劃開接聽。
“朱總監,情況不妙。”葉遠的聲音傳來,帶著電流的雜音,“你那邊怎麼樣?”
“他們發現我了!”朱嘉明嗓子眼發緊,唿吸急促,“林娜!是她幹的!她投靠了黑梟!這幫畜生要吞掉整個天元集團!”
“冷靜,朱總監。”葉遠的聲音異常沉穩,“甩掉他們,按我們說好的地方碰頭。東西帶了嗎?”
朱嘉明騰出一隻手,重重拍了拍西裝的內袋:“帶了!徐天元保險櫃裏那份絕密股權轉讓協議的副本!媽的,果然沒錯!天元集團百分之四十的隱形股權,十年前就他媽轉到了一個叫‘渡鴉投資’的空殼公司名下!”
話音未落——
轟!
側麵一股巨力襲來!
一輛黑色的轎車蠻橫地撞癟了他的車門!
整輛車失控,狠狠剮蹭在路邊的金屬護欄上,發出刺耳的刮擦聲,火星四濺!
車窗玻璃嘩啦一聲全碎了!
“朱總監?朱總監!”電話那頭,葉遠的聲音驟然拔高。
朱嘉明腦袋重重磕在方向盤上,額頭溫熱的液體流下來,糊住了眼睛,眼前一片血紅。
他掙紮著抬頭,透過碎裂的前擋風玻璃,看見那輛黑色轎車停在不遠處,幾個穿著黑衣的人影正大步走來。
“葉…葉先生…”朱嘉明咳著血沫,聲音斷斷續續,“文件…在內袋…你一定…小心黑梟…他們…他們…”
胸口傳來一陣無法忍受的劇痛。
手機從他無力的手中滑落,掉在滿是玻璃碎渣的地板上。
意識徹底模糊前,他最後聽到的是硬底軍靴踩碎玻璃的嘎吱聲,還有一個冷得掉冰渣的命令:
“清理幹淨。”
……
魔都郊外,廢棄倉庫。
鐵皮屋頂在夜風中發出嗚嗚的聲響。
葉遠慢慢放下失去信號的手機,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熟悉他的人會感到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
“朱總監出事了。”
唐宛如坐在吱呀作響的木箱上,倉庫裏昏黃的燈泡隻照亮她半邊臉,顯得有些蒼白:“黑梟的人?”
“八九不離十。”葉遠站起身,捏了捏手腕的關節,發出輕微的哢噠聲,“朱總監最後確認了一件事——天元集團有大筆股權,十年前就通過秘密協議轉移到了‘渡鴉投資’。”
唐宛如擰緊了眉頭:“渡鴉投資…楚成冕,不,黑梟,十年前就開始布局天元了?”
葉遠走到一張鋪著破舊地圖的木桌前:“原計劃是讓朱總監帶著協議副本和內部資料過來接頭,現在,計劃得改改了。”
他的手指用力點在地圖上標記的市中心某處:“我們必須潛入天元集團總部大廈,拿到那份股權協議的原件。”
“你瘋了!”唐宛如猛地站起來,聲音都變了調,“現在整棟樓肯定都是黑梟的人,那就是龍潭虎穴!”
“正因為是龍潭虎穴,才必須去。”葉遠抬起頭,昏暗燈光下,他的輪廓堅硬,“師父和李南山的線索,很可能就在那份文件裏,或者在徐天元的辦公室裏。”
唐宛如嘴唇動了動,還想爭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