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緊了!”
唐宛如嘶吼著,手臂上青筋突起,用盡全力將懸在艙門邊緣的葉遠向上拖。
他左肩的血,此刻正往下淌,濕透的布料黏在皮膚上,勾勒出肩胛骨嶙峋的形狀。
夜空中,直升機劇烈搖晃著爬升,旋翼攪動氣流發出震耳的巨響,幾乎要將人的耳膜撕裂。
“快上來!”
機艙裏,一個戴著飛行頭盔的陌生男人探出身,急促地朝他們伸出手。
唐宛如咬緊牙關,用盡最後的力氣,配合著那人的拉力,終於將葉遠拽進了機艙。
他一進來,便再也支撐不住,沉重地摔在地板上。
暗紅的液體迅速在他身下洇開一片。
“葉遠!”
唐宛如撲過去,聲音發緊,手忙腳亂地去解他被血染成深色的襯衫紐扣,幾下沒解開,幹脆直接撕扯開來。
傷口暴露在空氣中,一個血洞貫穿了他的左肩,還在汩汩地向外冒著血。
“止血粉……口袋裏……”
葉遠的聲音低弱,卻異常清晰,費力地抬了抬下巴示意。
唐宛如立刻在他口袋裏摸索,很快掏出一個巴掌大的急救包。
她的指尖抑製不住地輕顫,撕開包裝,將白色的粉末盡數倒在那可怖的傷口上。
“壓緊……咳……別管我疼不疼……”葉遠斷斷續續地吩咐。
唐宛如依言,雙手用力按下去。
掌心下,能清晰感受到他肌肉驟然的緊繃,以及身體無法抑製的戰栗。
唐宛如猛地抬頭,望向一旁那個取下了飛行頭盔的男人。
他露出一張陌生的臉,麵容間刻著風霜。
“你們是什麼人?誰讓你們來的?”
“陳靜。”男人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或者,用另一種說法,是那位‘聲稱’自己被控製了的陳靜小姐。”
唐宛如的身體瞬間緊繃起來。
“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是她的保鏢。”
男人擦了把臉上的汗,語氣平穩下來,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反應。
“同時,我也是軍方的人。”
他停頓了一下,觀察著唐宛如和葉遠的表情,然後投下了更重磅的消息。
“陳小姐……她一直在演戲。”
“她和李明川,也都是我們的人。”
葉遠勉力用右臂撐起上半身,唿吸急促起來。
“你的意思是……那個被控製的陳靜……”
“全是演的。”
男人嗓音有點沉,把一卷繃帶遞到唐宛如手上。
“她就是想讓你們覺得她栽了,好放鬆戒備。”
唐宛如沒接話,手指卻異常靈活,三兩下就給葉遠處理起肩上的傷口,那份利落,倒讓旁邊的男人眉峰動了動。
血腥味似乎淡了些。
她壓低了聲音:“你這血,好像沒有我想象的那麼猛。”
葉遠倚著冰冷的艙壁,臉白得像紙,費力地扯了下嘴角,氣息有些不勻:“老毛病了,外科大夫嘛,總得學著點兒自己給自己拾掇。”
機身猛地一顛,唐宛如一個趔趄,差點摔了。
“追上來了!”駕駛艙那邊傳來飛行員的嘶吼,“兩點鍾方向!帶家夥的!”
唐宛如蹭到舷窗邊,夜色裏,一架通體黝黑的直升機果然正高速迫近,機身上幹幹淨淨,什麼標識都沒有。
“有家夥嗎?”她扭頭問那保鏢。
“就這個了。”男人遞過來一把手槍,槍身冰涼,“想在天上跟武裝直升機掰腕子,咱沒戲。”
葉遠撐著身子,勉強坐直了些:“往北,飛城區,他們不敢在市中心動手。”
“不行!”唐宛如立刻嗆迴去,“那會把普通人拉下水!”
“不會。”葉遠搖搖頭,唿吸有些急,“他們隻要我們,不會冒著在市區搞出大亂子的風險。”
又是一陣天旋地轉般的劇烈搖晃,飛行員嘴裏爆出一串聽不清的咒罵:“媽的!他們鎖定我們了!”
“李子明呢?”葉遠忽然開口,聲音直直地射向保鏢。
“安全屋,城東那邊的。”
“他不在那兒。”葉遠的聲音像是淬了冰,“李明川說的,我們撈出來的,是個冒牌貨。”
這話一出,唐宛如和那保鏢身子都僵了一下。
“胡扯!”保鏢立刻反駁,“我親眼看著你們把他弄出來的!”
“除非……”唐宛如腦子裏有什麼東西炸開了,“除非,有兩個李子明!”
葉遠吐出一口氣,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又像是壓上了更重的石頭:“克隆,‘心元方’計劃的手筆。”
保鏢臉上的肌肉瞬間繃緊,一字一頓地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這事兒,我可沒收到過風聲。”
“所以,你也栽了。”
唐宛如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嘲弄。
“陳靜把我們所有人都耍了。”
話音未落,機身猛地一沉,緊接著是更劇烈的拋甩,唐宛如整個人被慣性甩出去,後背重重撞上冰冷的艙壁。
“開火了!他們打中了尾翼!”
駕駛艙那邊傳來飛行員的怒吼,聲音都變了調。
葉遠一把攥住唐宛如的手腕,力道不小,他喘著氣,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裏擠出來的:“聽著,萬一……我是說萬一我們掉下去,你什麼都別管,馬上去找李子明——活的那個,真正的那個!”
“烏鴉嘴。”
唐宛如甩開他的手,語氣卻沒什麼起伏,她反手褪下手腕上那隻晃眼的鑽石手鐲。
“睜大眼瞧仔細了。”
手鐲在她指間靈活地一轉,隨著一聲輕微的機括彈開聲,那昂貴玩意兒竟然節節分離,在她手中迅速變幻形態。
不過眨幾下眼的功夫,一個巴掌大的、結構精密的黑色小盒子就躺在她掌心。
“什麼名堂?幹擾器?”
葉遠的聲音有些沙啞,他手肘撐著地板,試圖坐得更穩些。
“這玩意兒可比幹擾器金貴多了。”
唐宛如唇邊掠過一抹難以捉摸的弧度,把那小黑盒拋給前方的飛行員。
“我在巴黎收的,花了兩百萬,歐元。”
“用它,能短時間裏接管任何電子製導係統。”
“插進控製麵板,紅色那個鈕,按下去。”
飛行員顯然沒工夫細問,接過東西,依言操作。
機艙內的燈光劈啪閃了幾下,隨即恢複了照明。
“這就行了?”
保鏢的聲音透著不確定。
唐宛如沒理他,隻是輕輕吐出三個數字:“三。”
“二。”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