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桐本來還想著換個(gè)人問問，但‘瓜’親自送上門來，不吃就可惜了，小二的反應(yīng)實(shí)在耐人尋味。


    此時(shí)，些許江湖俠客停下手中動(dòng)作，嘈雜話音接連響起：


    “說的應(yīng)該是當(dāng)年那位整日穿著綠色衣裙的趙涵姑娘吧？”


    “嗯，是她沒錯(cuò)了，聽說她為了等一個(gè)男人，整日就坐在樓道中，既不在一樓，也不屬於二樓。”


    “可，她不是死了快五年了嗎？怎麼還有人要找她？”


    “等等，嘶...莫非這位就是...”


    ......


    一眾江湖俠客的神色微微一變，目光盡皆看向那名男子。


    男子一襲紫袍，幹淨(jìng)整潔，留有一小簇胡須，並不顯老，反而顯得異常儒雅隨和，給人一種白麵書生之感。


    自古書生都為負(fù)心漢...


    這些江湖俠客的眼神，逐漸變得不善了起來，出來混，講究的是義氣，還有正義...


    見此情景，男子並不畏懼，甚至異常平靜，他將放在腰間的手挪開，露出了一枚古樸溫潤的玉佩。


    “那是隔壁永城的玉佩！”


    有人驚唿出聲，霎時(shí)間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其餘江湖人士也是麵色微變，擁有這等玉佩的人，可不簡單，證明此人乃是城主府的座上賓，非權(quán)貴則不可持有...


    男子邁入酒樓中，先前場麵太過嘈雜，他並未聽清，麵露一抹溫煦笑意，“趙涵姑娘可還在？”


    “姐姐在五年前就去世了。”一道低沉的嗓音從不遠(yuǎn)處傳來。


    男子愣了一下，輕輕皺了皺眉頭。


    遠(yuǎn)方，那名店小二顫聲說道：“我沒有親手埋下那堆土，她下葬的時(shí)候，村長他們甚至不讓我看。”


    他赤紅著眼，嗓音異常壓抑：“我隻記得，在那天，姐姐笑的很開心，她告訴我，肖槐哥終於給她迴信了，她要去取書信。”


    “但是到了晚上，姐姐就躺在了靈堂中，容貌已經(jīng)看不清了，身上蓋著白布，上麵擺著一封書信，我跪坐在那裏，外麵的嗩吶聲不斷。”


    “信裏寫了什麼？”葉桐突然出聲道，眼眸微冷，已經(jīng)腦補(bǔ)出了書生趕考成功名，最後拋棄糟糠之妻這等狗血之事。


    “涵兒，我如今功名有成，可娶你為妻，速來永城尋我。”男子輕聲開口道。


    所有人麵色一滯，好家夥，差點(diǎn)就誤會(huì)好人了...


    而明風(fēng)樓的掌櫃，此刻站在一個(gè)陰暗角落，他沒有露麵，滿臉滄桑，惆悵不語。


    小二怒目看向肖槐，語氣森寒：“姐姐，是在取書信的途中，被在大街上橫衝直撞的瘋馬撞到了...她到死，都不知道信裏的內(nèi)容。”


    肖槐眼眶略微顫縮，沉默了一會(huì)兒，“怪我。”


    說完，他緩緩邁步來到小二身前，勉強(qiáng)擠出一個(gè)微笑，“以後，你就是我的親弟弟。”


    小二死死咬著牙，從喉嚨中吐出一字：“滾！”


    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肖槐，害死姐姐的，是此人，而要迎娶姐姐的，也是此人。


    葉桐輕輕一歎，有些後悔吃這個(gè)瓜了，不聽?wèi)?yīng)該也就難受半天，眼下聽了之後，他恐怕要難受好幾天。


    “罷了。”肖槐搖頭深歎一聲，腳步退後了一步，取出一個(gè)小袋子，苦澀道，“你收下這些銀子，就當(dāng)...”


    而就在這時(shí)，他的言語突然被掌櫃那滄桑話音所打斷：“肖槐，我記得你是成為了永城城主的女婿吧？”


    此言一落，喧囂聲驀然響起，有吸涼之音，有豔羨之音...隻有少部分人眸中精光意味不明，盯著肖槐。


    “...不錯(cuò)。”肖槐麵露深深的愧疚之色。


    “當(dāng)年你來我明風(fēng)樓，憑借著一首詩，奪得了趙涵那妮子的青睞。”


    掌櫃踏出陰影，顯露於眾人眼中，他已至中年，麵容略顯蒼老，“隻是我明風(fēng)樓的姑娘，賣藝不賣身，一切全憑她們自己的意願(yuàn)。”


    聞言，肖槐緊皺眉頭，不解道：“掌櫃的，你說這些作甚？”


    “沒什麼。”掌櫃神情複雜，話音惆悵，“我記得有一夜，趙涵外出采購，被賊人所困，差點(diǎn)被毀去清白，幸好最後被你所救。”


    他看向儀表堂堂的肖槐，低聲道：“英雄救美，少有女子能抵抗得住。”


    “不錯(cuò)，涵兒就是因此與我結(jié)下了緣。”


    肖槐溫聲說道，眼中多出來了幾分追憶，但身上的那股哀傷，怎麼也揮之不去。


    掌櫃話音變得憂愁了些許：“之後，趙涵那妮子尋到我，想要給自己贖身，她告訴我，她已經(jīng)找到一生摯愛了。”


    “嗯，我給了她一些銀子。”


    “你還承諾，你會(huì)娶她。”


    “對，正如那封書信一樣。”


    “可你又為何要在答應(yīng)娶她的那一夜後，離開了太華鎮(zhèn)？！”


    掌櫃的話音猛然拔高，漠聲道，“並告訴她，讓她在這裏等你，等你娶她！”


    “我不是已經(jīng)要娶她了嗎？”肖槐反問道，麵色平靜，“那一封寄出去的信，就是我本人所寫。”


    “嗬嗬...”掌櫃笑了笑，隨後看了眼肖槐腰間的玉佩，“是啊，一匹在大街上瘋掉的馬匹，正巧撞死了一名即將打開信封的女子。”


    “皆是命。”肖槐語氣平淡。


    “那為何我聽說...”


    掌櫃話音幽幽道，“永城主的女兒，脾氣不太好，但礙於她父親的威嚴(yán)與威望，給了你一個(gè)與趙涵訣別的機(jī)會(huì)。”


    他在上方俯瞰肖槐而去，話音異常冰冷：“哪知你為了自己的名聲，為了不讓自己被鎮(zhèn)子上的百姓所厭惡，竟不惜對趙涵痛下殺手！”


    言落，四方喧囂聲驟起，就連葉桐都為之失神，看來是他誤會(huì)了，這家夥還真不是一個(gè)好人！


    小二渾身重重一顫，唿吸都變得急促了起來。


    不遠(yuǎn)處。


    “我們之間有恩怨？”肖槐皺眉問道，“還是說，我曾哪裏得罪過你。”


    “並無。”掌櫃麵無表情。


    “那為何向我潑髒水？”肖槐的眉頭蹙得更緊了，“你們明風(fēng)樓的產(chǎn)業(yè)，隻在太華鎮(zhèn)這一畝三分地，汙蔑我應(yīng)該沒有好處。”


    就在此時(shí)，一名上了年紀(jì)的老江湖開口了：“我記得掌櫃的女兒，就是被一個(gè)書生給騙了，等了那個(gè)書生二十年，最後鬱鬱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