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廳內(nèi)陷入了長久的沉寂。
葉桐麵色平靜,看不出絲毫情緒,他坐在主位上,從始至終都未曾去看二人一眼。
老者和胖女人跪在地上,低首垂眸,雙手捧著茶杯,恭敬到了極點。
一旁。
林雲(yún)已然傻眼,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他知道葉桐的身份背景很大,但不知道竟有如此之大!
堂堂一城之主,也需舉杯跪迎...
要知道,城主就是最大的官,再往上就沒了,說是天下最尊貴的那一批人也不為過。
至於肖槐,雙眸呆滯,滿臉茫然,就連疼痛感都減輕了許多,嘴上不斷呢喃:“不可能...不可能...”
他突然恍惚了一下,自己身處於城主府的主廳中,周遭的家具和環(huán)境,都無比的熟悉。
他曾坐在主位上,對手下人發(fā)號施令,也品鑒過兩側(cè)架子上精美的瓷器,還在門檻處坐著發(fā)呆,吹著溫煦的風(fēng)兒。
嶽父大人閉關(guān)不出,妻子對他極其溺愛,手下人盡皆畢恭畢敬,在永城,他就是像是一個皇帝,可調(diào)動所有資源供己享受。
金銀財寶,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肖槐癱坐在地上,黯淡的雙眸之中突然隱隱有了一絲希冀亮光,他覺得這就是一場夢,畢竟,什麼海族,什麼四海蛟龍族,從未聽說過。
一定是夢吧。
他揉了揉眼睛,又抬起眼眸,看見嶽父大人和妻子,仍恭恭敬敬的跪在那裏,甚至額頭都快接觸到了地板。
那名黑袍青年,仍坐在主位上,高高在上,淡漠俯瞰所有人。
原來不是夢啊。
......
良久。
葉桐斂眸,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名老者,“你們海族,也玩我們?nèi)俗迥且惶祝俊?br />
老者連忙抬起頭顱,絲毫沒有跪了許久的不悅之感,“如今大世安穩(wěn),隻顧打打殺殺可不行,倘若不懂人情世故,族群一定走不遠(yuǎn)。”
“這是執(zhí)法殿的意思,還是你們海族的意思?”葉桐雙眸微冷,他最反感有人暗中布局他,哪怕是善意的布局。
“全是我四海蛟龍族的主意,執(zhí)法殿隻是推波助瀾。”
老者恭聲說道,腦袋垂得更低了,站隊找背景嘛,不寒磣,一切都是為了族群的發(fā)展。
他出生於絕跡之海中,從踏上修行,到如今靜海境中期的修為,全靠族群內(nèi)部的資源傾斜,就連妻子,也是族中某位長老的女兒。
享受了族群帶來的裨益,就要為族群付出,這是大多數(shù)異族修士心中根深蒂固的想法。
故而,他願意舍去數(shù)年修行歲月,提前來到凡人界域布局,恭候葉桐降臨。
隻為讓葉桐迅速煉化完紅塵氣。
其實這種做法很常見,各大頂尖宗門道統(tǒng)都在用,畢竟有捷徑哪有不去走的道理,隻要一直瞞著那位入凡間的晚輩就行。
而他之所以在此刻攤牌。
是因為,葉桐好像猜到了...
老者嘴角含有一絲無奈,是啊,城主這一身份太過重要了,乃執(zhí)法殿欽點,天機仙殿記錄氣機,無時無刻都會被記錄行徑。
至此,怎麼可能有城主閉關(guān)數(shù)年,就連女婿幹了那麼多壞事都不知道?還散發(fā)出傳謠,說是老糊塗了,一看就有蹊蹺。
其實布局很成功,奈何葉桐懂得太多了。
蘇清玄這位人族女帝,將城主的職責(zé)、以及城主是如何選拔的...盡皆詳細(xì)的告知了葉桐。
不然的話,葉桐隻會知曉,城主隻是一個普通凡人,閉關(guān)修行武道氣血,確實不知肖槐幹的那些骯髒事。
這樣一來,布局毫無破綻。
也確實,沒有一絲出錯的地方。
畢竟,一切的一切,都來源於肖槐心中深處的貪婪。
......
“大人,後院地下室中,有一青年,您要去看看嗎?”那名胖女人突然開口道。
葉桐眸光微漣,輕輕歎息一聲,已猜到是誰了,“帶路吧。”
一炷香後,他頓在了原地,看著眼前淒慘的景象。
陰暗的地下室內(nèi)。
一道身影緊閉眼眸,被鎖鏈?zhǔn)`住身子,更有兩個倒鉤貫穿了他的肋骨,渾身臭氣熏天,沒有一塊好肉,肌膚上結(jié)痂的血塊已變得烏黑...
就像是一條被人折磨許久的野狗。
正是那名店小二,趙涵的弟弟。
林雲(yún)瞳孔驟縮,一眼便認(rèn)清了綁住此人的鎖鏈,正是他們林家出品的...!
葉桐冷峻的麵孔微微扭曲,嗓音異常低沉壓抑:“你們懂如何討好上位者,卻不懂我。”
情意深濃的趙涵...因心上人布局而亡,死於馬蹄下。
為親姐而去尋仇的小二,被折磨近乎七年時間,大仇難報。
“帝君大人心性仁厚,自是看不慣人間淒慘之事。”老者低聲道,葉桐的心性,為人處世,早已被無數(shù)大族摸透了。
葉桐冷眸看去,神情冰冷若寒霜,周身殺意凜然,“既知我的性格,為何還要這般做?”
“一切源於肖槐,我等,什麼也沒做。”老者如此說道。
葉桐冷冷一笑,這老東西好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果然,異族就是異族,“知情不攔,放任肖槐行事,這,便是罪責(zé)。”
“待帝君大人離開凡人界域後,我等父女二人,會頃刻自裁。”
“......”
氛圍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葉桐緘默不語,離開了此地,林雲(yún)則是忙將小二放下,將其背出了這個陰暗角落。
此刻,城主府內(nèi)迴蕩著肖槐的嘶吼聲,他整個人宛若瘋魔:“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來人。”
胖女人冷眼觀之,喚來幾名護衛(wèi),“將他和他的那四名心腹手下,關(guān)進同一間屋子裏。”
而後,她轉(zhuǎn)頭不再去看肖槐,冷漠道:“告訴那四人,肖槐不死,他們難活。”
“...是。”
“哦對,肖槐死後,那四人就按照律法處理,根據(jù)已查明的案件,他們四人所犯罪行眾多,應(yīng)當(dāng)是為死罪,今日便可執(zhí)行。”
很快,某座房間內(nèi)便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痛吼聲,還有一句猶如惡鬼般的低吟,猶如鬼泣:“肖大人,您不死,屬下難活啊。”
葉桐站在涼亭下,耳旁的痛吼聲逐漸減小,最後徹底消失,微風(fēng)吹來,隻覺不燥。
一心隻求富貴的肖槐,到死才悟一切都是騙局,最後被忠心耿耿的手下活活打死。
還是他妻子下的令,這是他富貴的起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