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馬誌堅如此委屈的語氣,餘淵也是納悶,仇就是仇,恨就是恨,還有什麼冤枉不冤枉的?馬誌堅也看明白了餘淵的疑惑,又是一聲歎氣,說道,“那青玄原本有個叫做展雲(yún)飛的徒弟,天資極好,二十幾歲的年紀修為就已經(jīng)突破天人境,進入了玄元一境。二代弟子中已經(jīng)無出其右,據(jù)說青玄也有意以後將長老之位傳給他?赡切∽訁s是色欲熏心了,三年前若瑄方才十八歲,唉……”說到這裏,馬誌堅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語調中夾雜著憤怒繼續(xù)說道,“這小子居然趁她去飯?zhí)萌⊥盹埖臅r機,在路上堵住她百般調戲。若是他人品端正,青玄能來提親,宣若也到了年齡,老夫也未必見得不答應。可他競公然調戲宣若,老夫就再是無能,也忍不下去這口氣。於是便將其告到了刑堂,按照派中規(guī)矩,打了三十棍。沒想到,這番懲戒不但沒有警示到他,反倒是激起了他的邪火。棍傷好了沒幾天,這個畜生居然趁夜摸入了宣若的閨房,若不是那天恰好是亡妻的忌日,我父女二人休息的晚,還不曾更衣便發(fā)現(xiàn)了這個畜生,宣若的清白就要讓這個畜生給糟蹋了。雖然老夫武功不是那畜生的對手,但我父女二人聯(lián)手,那畜生害怕事情鬧大,隻是幾個迴合便脫身逃走了,卻不慎掉下了腰間的玉佩。被我拾到。當晚,一怒之下便告知了掌門。原本隻是因為憤怒頭腦發(fā)昏,隻是想找個地方投告,卻沒想到,一向排擠我的雲(yún)中仙,居然全力為我父女做主,當即將展雲(yún)飛拿下,而且連夜將其他五仙召集齊了,令刑堂執(zhí)事當眾審問展雲(yún)飛。那畜生也是囂張的緊,不但供認不諱,絲毫不知悔過,反倒是當堂向老夫提親,說是看上我家宣若是她的福分,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真是氣煞人了。當時雲(yún)掌門也是怒氣上頂,將淫、戾、忤等罪過數(shù)罪同罰,決定將展雲(yún)飛挑斷手腳筋,廢去丹田,而且還要施以宮刑。因為是極刑,所以七仙都要表態(tài)。青玄三人自然不同意,雲(yún)掌門這一派則以他的決定馬首是瞻,老夫當時也是怒火上衝,便同意了。最後那畜生雖然留了一條性命卻已經(jīng)是個廢人了。沒多久便鬱鬱而終,一命嗚唿了!闭f到這裏,馬誌堅突然間變得落寞起來,語氣中似乎還有一點後悔,餘淵不太理解,若是有人如此欺辱自己的親人,就算是最終沒有造成任何的傷害,但就衝這種心思,就可以殺掉了。而且從馬誌堅口中敘述不難聽出來,這個展雲(yún)飛也是飛揚跋扈慣了的人,俗話說打蛇不死反遭其害。若是當年馬誌堅給了對方一個機會,餘淵敢打賭,那展雲(yún)飛不但不會領情,反倒會加倍的迫害馬誌堅父女,若是那樣,此時這父女的境遇已經(jīng)可想而知了。所以,他想不明白,馬誌堅這份後悔是出自哪裏?
“唉!老夫是真的小看了人心的險惡。 遍L歎一聲馬誌堅繼續(xù)說道,“事後,老夫才知道,那展雲(yún)飛是青玄年輕時候遊曆江湖留下的風流債,隻是原配不允方才沒有認祖歸宗。那雲(yún)中仙對此自然是知道的,卻借我父女之事將其除掉。我等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成為了雲(yún)中仙殺人的刀子,這份黑鍋背的太過冤枉。老夫糊塗。≡具@許多年來馬家因為專研仙心練法而疏於修煉,武功修為已經(jīng)落下了。先祖在的時候還有幾個老弟子撐撐門麵,可後來到了我這一代,老弟子已經(jīng)都故去了。新弟子又都大多聽說過我這一脈的境況,不願投入門下,偶有幾個不知情的投入我門下,也被雲(yún)中仙和青玄想辦法清理掉了。尤其是青玄仙,更是無所不用其極,此前那幾個無緣無故致殘的弟子便是他的手筆。可惜老夫一沒證據(jù),二沒勢力隻能忍氣吞聲。這次收徒大典,就算那南宮飛鶴不有意為難,其實我也是不想?yún)⒓拥,無奈宣若要強,不想讓馬氏一脈就此沉寂,方才去前去的。沒想到居然有緣遇到了你。此番,老夫已經(jīng)將馬家這一脈的前因後果和你說的清清楚楚了,雖然你很有可能是我馬家重振雄風的希望,但老夫也不想強人所難,你也聽到了,我馬氏一脈在棲仙派中如今已經(jīng)是門庭冷落,力弱勢微,而且被兩派所敵視,如我們中你所麵對的不僅是振興門庭的重擔,更是致殘至死的威脅。餘小淵,我現(xiàn)在正式以馬家一脈當代主事人的身份問你,你可真心願意拜入我這一脈門下。望你慎重考慮,不願便是不願,老夫絕不會為難與你。”
說實話,從今晚見到馬誌堅開始,餘淵就已經(jīng)後悔了,身在棲仙派中,身為二長老,按照位置來說可謂是一人之下,眾人之上,可連和自己唯一一個打算拜入門中的後輩相見,也要背著人,如偷雞摸狗一般,由此可見,馬誌堅在派中的地位和處境已經(jīng)不是一般的尷尬了。按照這個趨勢發(fā)展下去,用不了幾年,馬宣若一旦出嫁,馬誌堅這篇文章基本上也就算完事兒了。為棲仙派默默奉獻了千年的馬家一脈,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消亡了。此時他拜入這一脈,絕非明智的選擇。
但餘淵心中也有另一番打算,從道義上講,君子中誠信,他既然選擇了這一脈,而且人家也沒有做出什麼傷天害理背信棄義的事情,他就沒有中途反悔的理由,餘淵不敢說自己是君子一諾千金,但願賭服輸,他還是能做到的,既然自己已經(jīng)投錯了注,拿到了一把爛牌,那就把別人的好牌打亂好了。從目的性看,棲仙派的雲(yún)中仙已經(jīng)和鍾有報那一波牛頭人比諾陶的餘孽勾搭在一起了,和他終究不是一路人,一旦有了師徒的名分,反倒對今後的行動有所限製,所以拜入被主流排擠的馬氏一脈對他未來的大計更為方便。還有,這裏還有馬宣若那樣的美女,想來今後的日子不會過的太過單調。
所以,聞聽馬誌堅的問話,餘淵毫不猶豫,拱手深拜道,“馬家信義千年,百折而不悔,令弟子折服,有幸拜入這樣的門庭之下,乃是弟子三生有幸,何來考慮一說!闭f這話的時候,餘淵心中想到的是馬家先祖負重而行,千年無悔,即便是如今已經(jīng)到了山窮水盡的境地已然不言放棄,確實令人可敬,心中滿是欽佩,因此語氣誠懇,言之誠誠,也是他心中真實的感受。聽到馬誌堅耳中也是誠之又誠,情感滿溢。不由得老懷大慰,連連點頭道,“蒼天不負我馬氏一脈千年守候,終於守得雲(yún)開,好,好,好……”一連說了三個好字,馬誌堅已經(jīng)激動的有些哽咽。
按說他如今的修為即便是修為不夠,但仙心練法乃是修心修性修神識的法門,也不至於令他失態(tài)如此。但一千年了,馬家如今備受壓迫連收個弟子都做不到,現(xiàn)今突然有了逆風翻盤的良機,你讓他如何淡然處之。
“二長老,你可還有事情交代弟子?”餘淵眼見著對方已經(jīng)說的差不多了,估算一下時間,那邊路拾來的藥效也快要到時辰了,於是出言提醒馬誌堅。
“哦,老夫失態(tài)了,失態(tài)了!瘪R誌堅方才緩了過來,隨即道,“該說的老夫也都說完了,既然你意已決,老夫便不再多說了,趁你還沒有正式拜入馬氏一脈,受老夫一拜。多蒙不棄,為我馬氏一脈延續(xù)香火。”說著馬誌堅坐在椅子上,拱手向餘淵拜了下去。
餘淵哪能任由他拜下去,他心中明白,今日他還算是門外之人,馬誌堅還能給他施禮,等明日大殿擇徒,後日舉行拜祖師爺大典後,他就算正式拜入馬氏門下了,那個時候馬誌堅便絕不能拜他了,否則就是以下犯上,亂了綱常。但此時他也不能由著他拜下去,畢竟對方如此年歲且有殘疾在身。連忙伸手扶住道,“使不得,真的使不得!
馬誌堅見他攔住自己,心頭也是一陣安慰,這後生確實眾禮知信,值得托付。於是,也不堅持,對外麵輕聲喚道,“宣若,你且進來!
房門應聲而開,馬宣若邁步進屋,估計剛才也沒走遠,屋內的對話,想必也是聽得清清楚楚。“爹爹,說完了嗎?”
“都說完了,餘小哥已然決定拜入馬家一脈,助我馬家重振門庭。宣若,為父身體不便,你代我拜謝餘小哥義援之情!
聞聽馬誌堅說話,馬宣若知道,餘淵這是冒著生命危險,拜入的馬家,而且有一點仙緣的認可,餘淵未來必將成為馬家中興的主力。這份恩情,確實比山海更重。於是撲通一聲對著餘淵便跪了下去,納頭便拜。餘淵哪經(jīng)曆過這樣的陣仗,又顧忌男女之妨,不方便攙扶,隻能也跪了下去還禮,二人相拜三次,方才各自起身。剛才跪拜的時候還不覺得如何,如今站起來迴想,馬宣若頓時麵色緋紅,轉身推門跑了出去。這邊餘淵就算是反應再慢,此時也迴過味兒來了。老臉不由也是一紅。喏喏的對著馬誌堅一副不知所措尷尬的樣子,“這個,前輩,長老,這個……我……”
馬誌堅卻忍不住笑了出來,雖然和餘淵相處時間不長,但從對方的言行中,馬誌堅覺得這個少年不管從品行還是天資都是上上之選,而且自己剛才費盡了神識對其靈臺探索了一番,那裏純淨空曠,說明人性單純沒有邪心亂欲,心性也是極佳。他哪裏知道,自己是被餘淵罷了一道,扔進了他的意識空間,所以才會將一無所見當做純淨無雜念。這樣的好少年,年齡又是相仿,若是收做上門女婿,豈不是一舉兩得。有了這樣的念頭,他當然要笑出聲來了。
“無妨無妨,女孩子害羞罷了,此間無事了,賢侄可還記得來時的路?”
“弟子記得。”餘淵心道,這老頭明顯態(tài)度親近了許多,小哥後生都變成賢侄了,莫不是想要招我做個上門女婿。他心中胡亂的yy,卻沒想到,他真的猜中了。
“那老夫便不送了,明天納新一環(huán)你便按我說的做就是!瘪R誌堅也不多留他,出言送客。
“好,那弟子這邊告退了,長老的腿傷,待我入門後再詳細計較!别N淵拱手施禮告辭。
“不急,你且去吧,路上注意莫要讓人看到,平添麻煩!
“弟子知曉了!别N淵迴答,隨後推門走了出去,反手又將房門輕輕關上,卻見大門口站著一個人影。細看之下,那不是馬宣若是誰。此時容不得他多想,隻能硬著頭皮走了過去道,“馬,馬姑娘……”隨後卻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原本餘淵並不是這樣的性格,和燕鮫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口花花的討些嘴上的便宜,就算此前見過馬宣若也是鬆弛感滿滿,此番因為在屋內有了那一番尷尬的對拜,居然羞澀起來,張不開嘴了。又恢複了當初身為屌絲男的內斂。
這邊馬宣若卻已經(jīng)恢複了正常,白了他一眼道,“姑娘什麼姑娘,明天入了門你就是三代弟子了,我爹沒有其他弟子,你隻能拜入我門下,得叫我?guī)煾!痹捳f到這裏,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語氣一滯,眼神瞬間就暗淡了下來。
餘淵倒是沒有那麼多心思,畢竟一個現(xiàn)代人就是對一個女子有了好感,也不會想到結婚的事情。況且他心中對於什麼師徒不能成婚那種倫理綱常也不大在意,就算此時他知道馬宣若心中的想法估計也不會有什麼顧忌,畢竟楊過還叫小龍女姑姑呢。沒準這種身份的差異還會讓他這個滿腦子充斥著粉紅色的黃色思維的斯文禽獸,覺得更加刺激呢。
見餘淵沒有多餘的反應,馬宣若也不扭捏,正色道,“你自己走若是讓巡夜弟子看到,又是一番羅亂,還不如我送你迴去。跟上我——”話音方落,也不管餘淵願不願意轉頭便走。餘淵望著對方的背影,心道,“這個,誰能拒絕啊!”二人一前一後,
人生往往就是這樣,來路不熟,便覺得長,迴去時便覺得路短了許多。二人一前一後,再無交流,送到登仙院門口,馬宣若也沒說話,而是轉身看了餘淵一眼,便離開了。餘淵以為剛才對拜的羞澀還沒過,他哪裏知道女人心海底針,馬宣若此時心中的小心思啊。
悄聲進入院子,拴上門栓,迴到自己的屋子裏,那邊路拾來的唿嚕聲依舊,看起來睡得還挺香甜。餘淵也覺得有點乏了,於是脫下衣物,躺在床上也睡下了。第二天清晨,眾人被鍾聲敲醒,按照昨日那兩名弟子的引導,打水,洗臉,吃飯,隨後再次聚集到了演武場之上。今天這百十來人,站在偌大的演武場中,就顯得有點單薄了?礋狒[的人都已經(jīng)離開了,還有一部分被收入外門的弟子也不用參加後麵的環(huán)節(jié)了。此時這百十來人也未必都能夠順利進入棲仙派。因為被收入門下的弟子,還要按照各自的資質,被分配給除了掌門以外其他六仙的徒弟,隻有經(jīng)過了他們師父的認同,方才算真正拿到了進入棲仙派的門牆。當然二長老通元仙馬誌堅除外,他已經(jīng)多少年沒有收到過徒弟了。這次雖然有了徒弟,但也沒有什麼選擇和分配的戲碼。整個門戶一代弟子一人,二代弟子一人,二人還是父女關係,看著就寒酸。不過倒是省了不少麻煩。
雖然曆年來,在納新這個環(huán)節(jié)被淘汰的弟子少之又少,卻並非是沒有,尤其是那些綜合品級評價低的弟子,很容易被排擠到外門去。就像餘淵此前乘坐的李家商船的少東家李傳智,就是那一年入圍後,因為拜入七仙紫霞仙子風三娘門下的弟子進入納新環(huán)節(jié)的太多,而這一脈還更傾向於收女弟子,方才被淘汰,進入外門的。
還是南宮飛鶴開局,站在擂臺之上,按照花名冊將入圍的127人,按照各自當初選擇的師門分成了六組,餘淵看了一下,大概青玄仙人那一組人是最多的有個40左右,紫霞仙子這邊人數(shù)最少,一眼看過去是隻有12個人,還都是女子,其餘三仙都差不多。還有自己孤零零的站在那裏。
納新的環(huán)節(jié)說起來也沒什麼規(guī)則,這邊的六仙隻要對照花名冊上,拜入自己門下的新晉弟子獲得等級評價的高低,分別分配給自己的親傳弟子。再由二代弟子,對拜入自己門下的弟子進行一些簡單的考較,剔除那些潛質一般僥幸進入納新環(huán)節(jié)的子弟,就算完成。
當然,這一環(huán)節(jié)也要一個個的來。讓餘淵鬱悶的是為了彰顯各位長老地位的高低。二長老通元仙馬誌堅納新環(huán)節(jié)被排在了最後。第一個開始的是紫霞仙子風三娘。隻見她很快將這些新晉弟子分配完畢,便進入了細節(jié)考較的環(huán)節(jié)。餘淵百無聊賴,站在那裏看著所謂的考較,對於他來說是,什麼對武功心法的領悟啊,對氣勁的敏感性啊這些簡直就是金剛葫蘆娃、哪吒、小兵張嘎一類的考驗,都是小兒科?戳艘粫矝]啥意思,索性閉目養(yǎng)神,站在那裏如同睡著了一樣,打算把昨天晚上落下的覺給補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他混混沌沌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通元仙一脈納新,新晉弟子請上前!别N淵頓時個激靈睜開了眼睛。隻見此時太陽已經(jīng)升的老高,大概是巳時將盡,沒想到自己居然摸魚了這麼久。見眾人都看著自己,連忙上前一步,走到七仙座位之前,直接麵對通元仙馬誌堅。眼見站在馬誌堅後麵的馬宣若也正看著自己,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帶著笑意。心想這小娘皮不知道有了什麼喜事兒,和昨天晚上送自己離開時判若兩人。
這邊馬誌堅見餘淵站定,方才整容朗聲問道,“餘小淵,你可願意入我通元一脈?”
餘淵前麵已經(jīng)見過若幹個先例了,知道這個是必要的過程,自己答應後,就可以進入考核程序了,於是也朗聲迴答,“弟子願意。”順帶說一句,首先作為一個現(xiàn)代人,對於門派隻見餘淵是持開放性態(tài)度的,就好比是你學了數(shù)學,難道就不管語文老師叫老師了?而且,在西島的時候,餘淵在餘長風的受命下,隻能管白無相叫師父,而其他人都隻能叫老師,但在餘淵的心中十個人的位置和感情都是平等的,並沒有因為名分而分出親疏。他始終覺得師門是一個心中的認可,不是形式上的過程。所以,加入棲仙派在他心裏隻不過是為了探聽牛頭人的一個途徑,馬誌堅在他眼中也便是一個可敬的長輩。至於什麼師門一類的事情,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見餘淵答應的爽快,馬誌堅也心頭大快,多少年了都沒這麼爽過了,不由哈哈朗聲笑了兩聲,說道,“好,那老夫就代表馬氏通元仙一脈,收你入門,明日祭祖大禮之後,你便是我馬誌堅的掌門大弟子了。”
“弟子……”餘淵剛想客氣兩句,卻猛然反過勁來,愣了一下,嘴裏不由得溜達出來一句,“你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