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淵頓時警覺起來,這個時候屋子裏麵有人,定然是來著不善,心中頓時擔心起馬宣若的安危。於是先提氣輕身,縱身跳到了馬宣若的窗口,側耳傾聽,裏麵悄然無息,沒有任何人的氣息。餘淵心頭一沉,完了,看來對方已經將馬宣若擄走了,在這裏等自己入圈套呢。思量一下,他覺得既然對方能夠劫走馬宣若,定然也知道自己武功不濟,倒不如將計就計,示敵以弱,假裝被擒,伺機將馬宣若救出來為好。於是他縱身跳下了屋頂,從一樓潛入廚房,投了一壺老酒,對嘴猛灌了兩口,又灑在衣服上一些,這才從廚房正門溜出來,大搖大擺的走上了二樓。此時客棧中人都已經歇息了,餘淵聲音不大,但足夠讓屋裏準備暗算自己的人聽到,為的就是讓對方放鬆對自己的警惕。
來到門口,餘淵伸手推門,房門應手而開,屋裏麵黑洞洞的,但卻不影響餘淵視物。屋裏空無一人,但餘淵卻知道,此時那人正藏在房門後麵準備對自己下手。於是暗自將護體罡氣運足,抬步便走入了房間。就在他身體進入房間的那一瞬間, 隻覺得腦後生風,定然是有人偷襲。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他不慌不忙的繼續往前走,他知道,對方的這一擊打在自己後頸上,定然會被罡氣擋住,自己不會受到多大傷害,主要是一定要演得像,將對方完全迷惑。
但事與願違,那一掌到了脖頸位置卻突然停下了,緊接著變掌為抓,一下子將他右耳朵揪住。餘淵長這麼大,和罪島眾多高手過過招,還真的沒遇到過如此詭異的招數,一個愣神耳朵就這麼水靈靈的被對方揪住了。隨即那手指就是一擰。若是拳腳功夫,餘淵倒也沒怕過誰,刀劍加身也未必哼一聲,可唯獨這一招餘淵是真的受不了。忍不住啊呦一聲叫了出來。聽到餘淵慘叫,那手指的主人,堪堪撤迴了一點勁頭,餘淵頓時覺得舒服多了,但耳朵還在人家手中掌握著,腦袋也轉不過去,心道,“這是那一派的招數,如此古怪缺德。”
在餘淵的納悶中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原來你偷酒喝去了,害的我幹著急了半天,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訓教訓你。”聲音裏透著焦急和一絲絲安慰。正是餘淵擔心的馬宣若。原來她也是不知道接下來的尋寶之路會遇到什麼,心中沒有底,睡不著覺,想要找餘淵聊天,卻發現屋子裏麵空無一人,頓時慌了神。但大晚上的她又沒有什麼認識的人,隻能在房間裏幹著急的等著。也就在她五內俱焚的時候,聽到了門外的腳步聲,不知道來人是敵是友,於是隱藏在門後麵,打算現將來人打暈再說。可沒想到一掌擊出去卻發現那背影極其熟悉,竟然是自己尋不見的餘小淵,頓時心頭一鬆,泄了勁頭,但隨即又是怒火中燒,我讓你亂跑,於是變掌為抓,揪住了餘淵的耳朵,好生將他教訓了一番。
在餘淵百般認錯之下,這次烏龍事件終於平息了下去。餘淵竹筒倒豆子一般,將自己如何聽到歌聲,如何尋人,都和馬宣若說了一遍。當然他可沒說自己武功蓋世的事情。馬宣若聽得是目瞪口呆,世上真的有如此巧合的事情。當聽到餘淵說自己叫馬小淵,還要報恩給董三弦養老的時候,馬宣若不知道怎麼的居然臉上火燒一樣的熱。餘淵卻沒有在意,繼續將他的計劃。二人就這樣一個聽一個說,最後馬宣若就這麼靠在餘淵的肩膀上睡著了。餘淵本來想將她喊醒迴自己屋去睡,卻聞著鼻端飄來的處子體香,心頭一蕩,就這樣任由她靠著,坐了一夜。這邊不說房間裏的旖旎。單說那董三弦在餘淵走了之後,側著耳朵聽了許久,沒有聲音。方才悄悄起身,摸起自己的竹桿,掃掃點點的推開房門,走了出去,他要去一個地方,見一個人。就連他說第二天去還錢雲雲的,也不過是在拖延時間而已。而這一切背後的事情,餘淵卻絲毫不知情。
第二天清晨,天色還沒有大亮,馬宣若便醒了過來,自然又是一陣嬌羞,紅著臉跑迴了自己的房間。這要讓其他人看到自己可怎麼活啊?餘淵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體,打了一個哈欠,就這樣和衣躺在床上,準備給自己補上一覺。然而卻事與願違,不一會就被馬宣若喊醒了,二人吃罷早飯,便來到集市上補充幹糧和所需的物資,這一去雖然理論上來迴兩三天時間,但誰知道在大淵中還能遇到什麼事情,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這邊東西采購完畢,送迴了船上,那邊也到了午時,餘淵讓馬宣若留在船上守著,自己一人去接董三弦。那董三弦也是守信之人,果然早已在家等候多時了。二人也不廢話,簡單寒暄過後,便直奔碼頭而去。到了船上的時候正是午時三刻,餘淵將馬宣若介紹給了董三弦,謊稱自己二人是姐弟。董三弦也不疑有他,馬宣若見了恩人自然上前見禮。三人見過後,便收拾停當準備好而來出發。
此時太陽正足,烈日炎炎,餘淵卻不管那些,將一頂竹鬥笠戴在頭上,揚起風帆,一路向南而去。那董三弦從開船開始就站在船頭,雙手把著欄桿,仰麵迎著海風,似乎沐浴這海風帶來的濕潤和迴憶。自從瞎了以後,他就再也沒出過海。
在啟航的時候,餘淵看到還有兩艘船隻也跟著拉起了錨,準備出發。他眼見,看見其中一艘船上居然還有幾個臉熟的人。正是昨晚上一同在客棧吃飯的人,一個冷臉漢子,還有那兩個自稱是鹿鳴閣的男弟子,按照昨晚的情況看,吃飯的其他人也應該都在,隻不過自己沒有看到而已。不知道他們是如何湊到一起去的。餘淵仔細打量了一下,除了這幾個熟悉的臉孔以外,那船上還有六七個男女,看樣子應該是幾股勢力湊在一起的。餘淵迴想了一下昨晚那鹿鳴閣弟子的談話,心中猜測這一隊人馬應該是傳說中的臨時探險隊了。
而另一艘船看起來要大上許多,而且整船都包著銅皮,船上人影憧憧,卻井然有序,一看就是出自同一個組織。像對麵這樣的隊伍,其實在大淵並不少見,幾乎每天都有船隻從忘川島出發到大淵去探險,隻不過像這樣午時才出海的比較少而已。因此餘淵也並沒有太放在心上。隻管楊帆啟航。
隨著船逐漸向南而行,海水中的洋流也越來越混亂,衝擊的小船左右搖擺。幸好船身包裹著銅皮,若是木船早就被顛簸零散了。餘淵往後看了一眼,那兩隻船也是往大淵極南的地方而去的,這並沒有什麼奇怪的,這還沒有到大淵深處,不少海圖在這一部分相差的並不多。傍晚時分,餘淵等人已經到了接近大淵深處的地方了,按照海圖上標注,這附近應該有一個小島能夠停靠。餘淵決定在這裏休息一夜,明日在繼續前行。因為在董三弦的記憶中,過了這個小島便要進入一個海底火山群了。
在天黑之前,餘淵他們終於趕到了那座小島,島嶼麵積大概方圓五六裏左右,上麵叢林密布,月光下,風吹樹枝搖晃,若鬼影重重,餘淵他們並不打算上島,隻是想停靠在這座小島天然形成的港灣裏,渡過這一夜。兩外兩艘船,明顯也是按照海圖行進到了這裏,分別尋了一個避風港停靠了過去。彼此之間都留著安全距離,互不打擾。
這邊餘淵將錨拋下,便和馬宣若生火一起準備晚餐。那邊董三弦雖然幫不上忙,卻走到船頭,拿起了他的三弦,迎著海風彈了起來。
幾聲厚重的音調後,董三弦那滄桑如陳年老酒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滄海三千裏,飛雲九重天,黑雨白浪成一片
荒島向北望,潮頭總朝南,咫尺天涯不得見
英雄埋荒塚,鏡中老紅顏,悲喜憂思在人間
落星如濁淚,月影似啼眼,愛恨情仇盡成煙
你看那,兔走烏飛三千年,你看那,世道滄桑幾迴變
不過是隙中駒,石中火,夢中身一般
倒不如,風流趁年少,留一段傳說萬萬年,萬萬年……
海上夜涼如水,濤翻波舞,隨著董三弦的聲音在開闊的海麵蕩漾開來,連兩世為人的餘淵也深深被感動,這樣的音樂天賦,就算是放在餘淵的前世,也絕對是個搖滾歌王。
遠遠的餘淵能夠看到,另外兩艘船的甲板上也分別站著幾個人影,大概都是被董三弦的歌聲吸引出來的。夜色漸漸深沉,董三弦一曲唱罷,收拾起家夥,點掃著竹桿,走進了船艙。這邊餘淵和馬宣若也隨即進入了船艙準備休息,明天還不知道有什麼未知的情況再等著他們,他們要時刻保持身體的最佳狀態,即便是餘淵對自己的武功有著絕對的自信,但他也知道,在天威之下,人類是如何的渺小。
就在餘淵閉目養神,體內功法自動運轉的時候,他的耳輪突然一動,一絲異樣的聲響傳入了他的耳朵。那是什麼東西出水的聲音。雖然距離很遠,但卻沒有逃出餘淵敏銳的聽覺。餘淵立即將自己的神識放開,運轉仙心練法,化意識為波形向外擴展開來。這仙心練法雖然是端木淵灌頂而來,但餘淵用起來卻無比的嫻熟,仿佛是他前世就會的一樣。餘淵猜測應該和修煉端木毅的功夫有關係,這兄弟二人的功法相輔相成,還有加持的效果。這些天運轉下來,他隱隱覺的自己的武功上限還要有突破,如果說當初遇到鍾有報的時候,他還隻是滿足於在其手中全身而退,如今的他有自信和對方放手一搏,勝負也未可知。
隨著釋放出的精神力探測,餘淵獲得了一個全新的廣角視野。雖然不大清晰,隻是一種輪廓,但已經足夠了。他發現在遠處另兩艘船隻兩側的水中陸續出現了活動的物體。看形狀如同鯊魚,卻又長著四肢。這些東西正沿著船幫向上攀爬。餘淵心頭一震,剛忙將神識撤迴來,反複檢查自己身下的這條船,卻發現並沒有類似的生物。這才心中安定下來。抱著看一看的想法,悄悄走到船艙開口處,拉開一道縫隙向外觀看。沒過多久,便聽見遠處傳來人聲嘶喊慘叫聲,緊接著兩隻船燈火通明,上麵傳來打鬥的聲音。連馬宣若和董三弦也都被驚醒,來到餘淵麵前,緊張的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餘淵簡單說了一下此前看到的事情,董三弦頓時恍然大悟道,“想起來了,想起來了,這個東西叫做四腳鯊,形似鯊魚卻長著四肢,在水裏遊動快如閃電,在岸上四足放開也是行走如飛。天生嗜血,而且是群居而生,最可怕的是這東西已經有了一定的智慧,如同大草原上的狼群一樣,有戰術有策略。如今定然是想要圍獵那兩艘船上的人了。看來對方是兇多吉少了。”說到這裏董三弦突然停了一下。
“怎麼了,三叔?”馬宣若連忙問?
“沒,沒什麼,我隻是擔心這些東西如果襲擊我們的船,我們怕是也危險了。倒不如此時,幫一下那兩艘船上的人,大家一起聯手將這些東西驅趕走。”董三弦解釋道。
“三叔言之有理,但對方船上的人敵我不明,而且也不知道實力如何,我們還是先等一下為好,也許對方不用我們支援呢。”餘淵可不是濫好人,前來大淵探險之人哪個簡單?再說這兩艘船和自己同路而行,搞不好連目的都是一樣的,還是先弄明白對方的實力為好。見餘淵如此說,懂三弦也就不在多說什麼了。
果然不出所料,對麵兩艘船上沒有慌亂多久,便安靜下來了,餘淵看到來的時候有二十多隻四腳鯊,如今潰敗的時候之逃走了十幾隻,看樣子是損失慘重。不過燈火下,兩艘船上也有不少人受了傷。最可怕的是在潰敗的時候,有些四腳鯊的嘴裏還叼著慘叫的活人,那場麵簡直不忍直視。那些四腳鯊入水後果然迅速無比,如離弦之箭一樣。向遠處逃竄而去,但餘淵的神識卻發現了一絲不對的地方,有六條四腳鯊並沒有跟著大部隊逃走,而是迂迴了一下奔著自己這條船而來。餘淵趕忙放出神識,打算用禦獸之術控製對方,卻不想在這些畜生的意識之外,竟然有一層防護神識,堅硬無比,饒是餘淵的神識如此強大卻撼動不了其分毫,連鑽出一個小孔滲透進去都很難。
從這個神識的強橫程度來看,餘淵肯定這絕對不是四腳鯊自己產生的防禦,而是另一種高級生物設下的禁製。就在這一耽擱的功夫,這六條四腳鯊已經來到了近前,準備往小船上攀爬。馬宣若也很快發現了,緊張的抽出腰間寶劍,跑到船幫處,準備給第一個上來的畜生來個腦瓜開瓢。到了此時餘淵也想明白了一件事兒,這四腳鯊剛才沒有攻擊自己這一方,估計是嫌棄自己這邊的船小,沒有幾個人不夠分食的。如今敗北後,一看食物不夠了,本著賊不走空的原則,這才派出優勢兵力,來捕獵自己這艘船上的人。看來這東西確實是有一定的智慧。
餘淵不敢怠慢,當即也拿起腰間棲仙派的標配寶劍,假裝緊張的看著船幫。
董三弦雖然不會武功,但作為一個陳年的老瞎子,耳力還是相當不錯的,就在餘淵二人做好防禦姿態的時候,他也感覺到了不對,大聲問道,“馬賢侄,可是那怪物找上我們了?”
“正是,三叔,你趕快迴艙,關緊艙門這裏有我們姐弟二人,保你周全。”馬宣若對著他喊道。
“我就說,我就說麼?唉,你們偏不信,這下完了,這下可完了……”董三弦明顯怕極了,一麵摸索著往艙內進,一麵嘮叨著。
剛才遠距離看還沒什麼,此時近距離觀看,餘淵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東西簡直不像是自己生長的東西,鯊魚一樣的頭顱,尖嘴中滿是獠牙,有的上麵還帶著剛才吃人留下的肉絲,血跡斑斑,身下四肢如同猿猴一樣,能夠靈活的抓握東西,中心處似乎還有吸盤,能夠吸附在物體的表麵,承載住它門的身體,簡直就是個縫合怪。他都如此,更別說馬宣若了,長這麼大她雖然是天人九境的準高手,但若說是何人生死相搏,那是從來也沒有過的事情,這種血腥場麵更是第一次見。人不住手心發冷,額頭冒汗,雙腿發軟。卻不敢後退半步,她知道身後的餘淵可是半吊子身手絕對鬥不過這些怪物。
餘淵看著這個女人又慫又橫的樣子,心頭一陣感動。某些想法似乎有所動搖。但很快他便恢複了過來,“胡虜未滅,何以為家?大丈夫當誌在天下。”
第一個四腳鯊終於從船幫上露了頭出來,馬宣若毫不遲疑,一劍劈了過去,拿東西卻猛然四肢發力,憑空躍起,跳道劍招之上,由上而下張牙舞爪的撲向馬宣若,若是說身手,馬宣若一個能打這東西十個,可奈何此時這女人已經嚇嘛了,憑著本能撩動劍勢往上一劃。若對手是人,這一招定然管用,為了避免被開膛破肚,對方自然要變招,可撲下來的是四腳鯊這個怪物,它皮糙肉厚,完全不顧及寶劍,直接就這麼繼續撲了下來,馬宣若再想變招已經來不及了,隻能往側麵閃避。卻沒想到此時,第二隻四腳鯊已經上來了,正好從船幫上一躍而起,撲向了馬宣若,接二連三的變招,馬宣若身法已老,無以為繼,隻能就第一滾,再向旁邊閃去。可此時,第三隻四腳鯊也來到了船上,見有機會可乘,頓時撲了上去。馬宣若再想閃避,已經來不及了,眼見著就要被那畜生一口咬到。